芜悠让厨房给主子做了燕窝 ,这会儿应该好了,让婢女去厨房取来,莲儿主动要去。想着莲儿年纪小,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老是在书房里拘着必是无聊,便让她去了。莲儿欢喜的出了书房,脚下的步子透着欢快,和刚刚直打瞌睡的样子判若两人。宋雪瞧着笑了出来,芜悠和芜綠也跟着笑了。
莲儿还是顾忌着王府的礼数,不敢跑跳,两个小短腿迈着小碎步,紧倒腾,再配上那稚嫩灿烂的小脸,可爱得紧。路上遇到了人,她都会甜甜的叫上一声姐姐,惹人喜爱。秋泉还在她那小脸上轻轻掐了一下,莲儿小嘴极甜,将人夸得心花怒放。春棠一向少言寡语,正巧手上捧着一碟蜜糕,笑着给了她一块。
吃着甜甜的蜜糕,莲儿的脚步愈发轻快,像只黄色的蝴蝶飞舞在廊间。一路到了厨房,转过拐角正好看到了惜儿,刚要笑着唤人,听到了惜儿和李婆子说话。
“这血燕多金贵呀,一两一金,却当成水似的天天喝。长公主殿下也没有这般奢侈。”
李婆子听着她的酸话,将瓜子壳吐到地上,道:“莫说是一两一金,就是一两百金,王爷疼人,多少都使得。我说惜儿姑娘,你在这说这些,也不怕得罪了宋姑娘。”
惜儿讨好的道:“我这不就跟李妈妈你一个人说嘛。我知道李妈妈必不会往外说的。李妈妈,论资历,论本事,这厨房管事都应是由你顶上的,可却漏到了宋妈妈的手里,我都替李妈妈你不平。”
“谁说不是呢,怎么就便宜了那婆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一个姓,是亲戚呐。”
惜儿不屑的道:“亲戚?她一个青楼里出来的妓子,娘死了,爹不认,还有什么亲戚?就算有亲戚,打死也不会认她这个下九流的娼妓。”
李婆子眼中带着奸笑,吐了瓜子壳,道:“是这个理。不过,人家现在可是攀上了王爷,连王府都由她管着,这可真是得了泼天的富贵。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野鸡也能变凤凰。”
“我呸,什么凤凰,娼妓就是娼妓。仗着有几分姿色,迷了王爷的眼。等王爷过了新鲜劲,她连野鸡都不如。我在长公主府可见得多了,长公主殿下那里美姬无数,今日怜爱这个,明日疼惜那个,几日过后,还记得哪个是哪个。我看呐,再过个几日,王爷就会厌弃了她。没准还会被送回含春阁去,让她继续做她的娼妓。”
李婆子听了哈哈大笑,“你是从长公主府过来的,见过世面,说的准没错!”
“那是!别看我只是个婢女,可跟她比起来,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李婆子的眼珠转了转,道:“我看也是。你长得这般水灵,可不比她差。”
惜儿面露得意,挺了挺胸脯,道:“李妈妈真会说话。我就觉得,连云逍那样的都能入了王爷的眼,我怎会不行?”
李婆子噎了一下,好奇的问道:“云逍姑娘?你的意思是……是说云逍姑娘和王爷……”
惜儿摆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道:“肯定的呀。你想呀,王爷喜好女子,在北境征战那么些年,身边可是只有云逍。你再看王爷待她那般的亲,与旁人都不同,是吧。”
李婆子的嘴角噙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讥笑,道:“听你这么说,倒是那么回事。诶呀,只是如今你在这厨房,离得王爷可远呐。”
说到这,惜儿就恨得要死,道:“那个娼妓就是嫉妒我,担心王爷看上了我,才将我赶到了厨房!你不知道,那日我去给王爷奉茶,王爷温声细语的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还对我笑呐。等着吧,总有一日,我必会入了王爷的眼。”
李婆子撺掇般的道:“王爷只要眼没瞎,定会瞧上你。等姑娘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婆子。”
惜儿心里别提多舒坦了,挺直了身板,道:“等到那一日,我必会将这厨房交给李妈妈你来管。”
“诶呦,那我可得提前谢谢姑娘了。”她看了眼惜儿端着的燕窝,道:“这燕窝就要凉了,怎么也不见人来取?”
惜儿心中一动,道:“我往前送送。”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掀开盖子往里面吐了一口,这才满意的盖上盖子。
莲儿躲在拐角墙边,将一切听进耳去,看在眼里。她再也忍不住了,像只炸毛的猫冲了出来,怒喊道:“你干什么!”
惜儿本就是做贼心虚,被吓得一个哆嗦,将燕窝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莫不是莲儿将刚刚的一切都看了去?想到这,她这心里直打鼓,借着惊吓的模样,道:“莲儿,你怎么这般冒失,差点将我吓死了!你看看这燕窝,全都掉了,这可是要煮上一个时辰呐!这可怎么办呀?”
“我亲眼看到你往主子的燕窝里吐了一口!”
惜儿僵了一下,埋怨道:“你瞎说什么呢?这燕窝是因为你掉的,说不得主子会责罚,可你也不能为了免受责罚而胡编乱造呀。你跟主子认个错,主子疼你,必不会罚你的。”
莲儿气得涨红了脸,“你才胡编乱造!你刚刚不仅往里面吐了一口,还说了主子的坏话,我全都听到了!”抬手一指,道:“还有你,李妈妈!你们两个一起说主子的坏话!”
李妈妈心里咯噔一下,满脸堆笑的上前想要拉住莲儿的胳膊,却被莲儿一把甩开。李妈妈维持住脸上的笑,讨好的道:“好莲儿,你听错了,我和惜儿怎会说主子的坏话呢。你听错了。来,咱们去厨房,我给你拿些好吃的点心。”说着向惜儿使了个眼色。
惜儿赶忙上前,去牵莲儿的手,哄道:“好莲儿,你忘了以前姐姐总给你留着好吃的了?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莲儿用力抽回手,道:“你们别想讨好我。你们说了主子那么些坏话,我现在就去告诉主子。”
两人忙拦住莲儿,拉拉扯扯起来。惜儿心里怕得要死,这般拦不住,竟突然发了狠,一把将人推倒在地。
莲儿身子还没长开,这一下摔得很重,膝盖像被铁锤砸了一下,手掌也破了皮,出了血,疼得想哭。但她忍住了,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李妈妈吓愣住了,道:“你怎么还将人伤了?”
惜儿目露凶光,死死的盯着莲儿,道:“你个小贱货,要是识相,就不要瞎说,不然……”
“不然怎样?”
突然响起的声音又将二人吓了一跳。循声看去,是芜綠。
芜綠走过来,拉起了莲儿,仔细看了看她的手,温声道:“不怕。一会儿姐姐给你上药。”
莲儿的眼泪像豆子一样颗颗滚下,哽咽着道:“芜綠姐姐,她们说主子的坏话!说了好多坏话!惜儿还往主子的燕窝里吐口水!她们还打我!”
李妈妈直摆手,连声道:“我可没有打她,我可没有啊!”
芜綠瞪着她,道:“你没有打莲儿,那是谁打的?”
李妈妈慌忙指向惜儿,急吼吼的道:“是她,是惜儿!”
惜儿脑子开始发蒙,她可是知道芜綠的厉害,根本不敢像对莲儿那般对她,慌不择言的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李妈妈,是李妈妈推倒了莲儿。我想拦着,却没拽住。芜綠姐姐,我和你都是从长公主府出来的,我怎会骗你!你信我,是李妈妈推的!”
芜綠冷眼看她,道:“你还有脸提你是从长公主府出来的?”
这会儿,厨房有人听到了动静,陆续围了过来。宋妈妈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见莲儿满脸泪痕,衣裳歪歪扭扭,明显是被拉扯过。再看惜儿和李妈妈满脸惶恐,还有那摔在地上的燕窝,心中惴惴。
芜綠看向赶过来的人,道:“宋妈妈,将这两人给我押下,随我去见主子。”
宋妈妈当即应下,招呼厨房几个婆子将二人按下。惜儿和李妈妈不住的唤着芜綠。芜綠看了宋妈妈一眼,宋妈妈马上让人从厨房拿来抹布,一人嘴里塞了一块。
芜綠小心的牵着莲儿的手,道:“走,让主子给你做主。”
虽然大先生那些人的事已经了了,但宋雪这些日子还在继续看府里的帐,想要将许多东西都好好记下。这会儿看累了,放下手中的账簿,揉了揉眼睛,斜靠在榻上。
芜悠过去轻轻捏着她的肩,道:“莲儿去了这么久,定是贪嘴了。芜綠去找了,怎么也这么久没回来?”
宋雪闭着眼,嘴角含笑,“定是莲儿不肯走,拉着芜綠一起贪嘴呢。”
芜悠轻笑出声。
听到脚步声,宋雪睁开眼,见芜綠牵着可怜兮兮的莲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婆子,押着惜儿和李妈妈。
芜悠眉头微蹙,走到近前,问道:“这是怎么了?莲儿,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
莲儿呜呜的哭了起来,抬起小手不住的抹泪。她的手上满是尘土,全都抹到了脸上,留下一道道印子。
芜悠见她手破了,带着血渍,忙拉过她的手,道:“到底是怎么弄的?芜綠,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雪心疼的看着莲儿,视线落在了惜儿身上,不带丝毫温度。
“禀主子,奴婢去厨房找莲儿,正遇到惜儿和这李妈妈推打莲儿,奴婢便将二人押了过来。莲儿,你将你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主子。”
莲儿用力抽了抽鼻子,哽咽着将事情说了一遍。遇到不好说出口的词,不能说,是以说得吞吞吐吐。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从她的话里听了个明白,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喘。惜儿和李妈妈被押着跪伏在地上,嘴里塞着抹布,只能呜呜嗯嗯。
宋雪坐直了身子,面若寒霜,目光如刀般落在二人的身上,尤其是惜儿,只差将人刺穿了。
书房里静得只有莲儿抽泣的声音。
芜悠和芜綠瞧着惜儿,心道,真是白给了她活路。
宋雪动了杀心,不如说,她对惜儿早就动了杀心。就是这个人,勾引顾晨,妄想从她身边夺走她在这世上仅剩的念想。但她还是不敢真下手,若是杀了惜儿,从王府里抬出去个尸身,怕是会给顾晨招来麻烦。顾晨都没动大先生和二先生,而是送去了御察司,这次的事……
“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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