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二皇子顾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难道要看着这大将军之位落入他人之手?他不敢问,却轻咳一声,眼神示意贾勇。

贾勇真恨不得此刻会隐身遁地才好,奈何自己一路升至三品武官全仰赖二皇子提携。没办法,只能咬着牙站出来,问道:“请恕下官无礼,敢问国公爷,何以证明先帝曾有此言?”

群臣看着他,无不佩服其勇猛。

镇国公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只这一眼,竟让贾勇双腿发抖,险些瘫坐在地。

“陛下,老臣此言绝无虚假。当年听闻先帝此言,臣亦是惊愕不已,遂记得尤为清楚。如若有疑,可请起居郎呈上先帝的《起居实录》。”

顾敬沉吟须臾,道:“不必,国公爷所言怎会不实。先帝曾训诫于朕,待镇国公需如待父。朕怎会不信国公爷。”

皇上说要待镇国公如父,自己质疑镇国公,岂不是等同在质疑先帝?

贾勇当即跪下,急呼道:“臣知罪,请陛下恕罪。”刚刚尚可勉强支撑的双腿,此刻瘫软如面。

顾敬笑看着他,道:“爱卿何罪之有,起来吧。”

贾勇怎敢起身,跪伏于地。

顾敬不再理会他,示意镇国公继续说。

镇国公沉声道:“君无戏言,先帝早已断言郡主会成为大周的女将军。诸位臣工,难道是要质疑先帝的英明睿智?”

群臣皆是一凛。有深谙仕途之道的官员已看出了端倪,今日这事看来已无转圜,郡主的大将军之位必成事实。

“臣,有话要说。”

众人看向张松玉,心又是一提,莫非此事还有转机?

大谏张松玉专司谏言,乃是大周第一谏臣。大谏谏言,天子不可阻其言。

顾敬平日极是赞赏张松玉,每每谏言必悉心听之,今日却是希望他不在朝上。

“张爱卿有何话要说?”

张松玉毫无畏惧的道:“此事有违礼法,臣不敢遵从。陛下若圣明,还请三思。”

群臣都等着张松玉详尽论述,如往日般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其再多言一字,心中甚是不解。

镇国公甄义之子左都御史甄明理思量一番,出列道:“当今圣上勤勉治国,明辨忠奸,爱民如子,盛世初显。这盛世皆是仰赖陛下的圣明,张大人何出此言?”

张松玉毫无反应,一动不动,仿若未听到甄明理之言。

甄明理见此,也未再继续质问。

顾敬观此情景,再细看张松玉的姿态,立时明了,在心里说了一句老狐狸。他转向魏梃,问道:“丞相以为如何?”

众人这时才发现,适才几番唇枪舌战,丞相未发一言。

魏梃躬身执礼,神情肃穆的道:“臣也忆起了先帝。”

殿内跪着的,站着的一众大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心丞相也如镇国公一样说些无法证实的虚缈之言。心里也着实纳闷,今日怎就如此频繁的想到先帝。

“臣犹记得先帝弥留之际,曾诏臣、镇国公、赵太师、六部尚书、大谏于榻前。”魏梃拱手,道:“当时陛下也在。”

顾敬回忆道:“先帝病重,朕在御前侍疾。”

“是,陛下仁孝。臣记得先帝当时几不能言,却命臣等近于榻前,嘱托臣等要竭力辅佐圣上。”

此乃秘闻,群臣都小心翼翼的竖起耳朵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魏梃继续说道:“先帝嘱托过前朝之事后,挣扎起身,对臣等言,怀朗军必须由瑞王一脉执掌。先帝亦言,瑞王一脉子嗣不丰,无论如何,瑞王一脉不可断绝。若断绝,大周同绝。”

殿内一片吸气声。

瑞王深受先帝和当今圣上倚重,身份尊贵,大权在握,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古多少倚重最终化为罪过,今日之蜜糖难保不是明日之砒霜。此道理群臣皆懂,然,何人能想到,先帝竟会重瑞王一脉至此!

魏梃回身看向户部尚书孙言庆,问道:“孙大人,老夫所言可是属实?”

孙言庆躬身执礼,谦逊答道:“魏丞相所言句句属实。”

魏梃点头,接着问道:“刑部尚书杜大人,老夫所言可是属实?”

杜大人颔首,道:“句句属实。”

魏梃走到依然跪着的兵部尚书,礼部尚书,大谏的身前,低头问道:“赵大人,李大人,张大人,老夫所言可是属实?”

赵令低着头,咬牙道:“是。”

李礼此时已知回天无力,气弱的答道:“是。”

张松玉闻言,平静的回道:“属实。”

魏梃的视线扫过殿内的一众大臣,惋惜叹道:“可惜原吏部尚书赵大人已经不在,原工部尚书李大人已告老还乡。”

他缓缓转身,再次面向天子,双手掀袍,恭敬跪下,沉声道:“臣,魏梃,奏请圣上谨遵先帝遗愿,命明惠郡主以女子之身承袭瑞王爵位,世袭罔替。臣,复奏请圣上恩准定北将士所请,准明惠郡主继任大将军之职。”

“臣,甄义,附议!”

先帝亲赐镇国公八蟒玄袍,见君王可不跪,此刻恭谨跪地,俯首请旨。

三皇子顾晟已看清形势,生怕错过时机,当即出列跪下,道:“儿臣附议!”

五皇子顾曙也跪于其后,道:“儿臣亦附议!”

六成以上的武官、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工部尚书、部分文官员亦跪倒在地,附和道:“臣等附议!”

余下官员看着此等情景,心知大势已定,再无转圜的余地。此时再执着不放,绝非明智之举,包括二皇子在内,皆跪下称“附议”。

顾敬看着黑压压跪倒的一众人,终是长舒了口气。

“准奏!”

靳忠闻言以头触地,“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附和:“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敬看着靳忠的脊背,心中如针扎般疼痛难言。郡主之事已定,瑞王故去之痛复又袭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诸位爱卿请起。”

刘淮甚是担忧皇上的龙体,轻声道:“陛下,今日朝会已久,午膳的时辰早就过了,不如……”

顾敬摆手,道:“无妨。”

在众人起身的空隙,刘淮赶忙将先前准备的参茶取了过来,道:“陛下,喝口参茶润润喉吧。”

顾敬接过茶盏,淺饮两口后放于御案,道:“诸位爱卿所奏之事,朕已准允,即刻拟旨。靳忠,瑞王现安置于何处?三月前为何不及时上报?”

“回禀陛下,瑞王现被安置于寒城。郡主殿下恐天气炎热,此时不宜送王爷回京,欲等过些时日再护送王爷回京。三月前,王爷骤然薨逝,郡主下令秘不发丧,让敌军无法确定王爷遇害。再令大军分兵三路,制造王爷在中路的假象,致使敌军将精力放在中路,牵制了敌军的主力。左路和右路大军因此所向披靡,待敌军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两路大军与中路会合,合围全歼敌军主力,这才有了凛关大捷!”

靳忠再次跪伏于地,道:“郡主私自做主,未及时将王爷薨逝之事上禀天听,此举有错。但念其孝父之心天地可鉴,亦是为了战局着想,还望陛下开恩。”

“郡主确是将才,用兵如神,思虑周全。” 顾敬缓了缓,道:“瑞王一生征战,平定四海,护大周与虎狼之中,斩外敌于乱阵之内,战功卓绝。若无瑞王,难有大周盛世。传朕旨意,待瑞王归来,以国礼葬之。”

靳忠眼中含泪,哽咽高呼:“臣代郡主,代定北军将士,谢陛下隆恩!”

镇国公甄义再次跪下,道:“陛下贤德!”

群臣紧随其之后,高呼:“陛下贤德!”

殿内高呼之声震得顾敬头痛欲裂。他心知自己已然支撑不住,缓声道:“诸卿请起。朕骤闻噩耗,痛失瑞王,郁结于胸,五内俱焚,不宜再议政。征讨北齐之事,稍后再议。”

刘淮立即高声喧:“退朝!”

顾敬右手撑着龙椅,刚一起身,忽觉心口一阵绞痛,霎时头重脚轻,跌倒在龙椅旁。

刘淮吓得手脚冰凉,急忙去扶,口中急喊:“太医!宣太医!快宣太医!”

“陛下!”

“父皇!”

“陛下!”

文和殿内乱做一团。

二皇子身手敏捷,几步上前背起皇上。三皇子也不甘落后,伸手托住皇上。太监急忙推开文和殿西间的门,二人将皇上安置于软塌之上。五皇子紧随其后,跪在榻前直呼父皇。

文和殿的西间和大殿内相连。此处多用于皇上退朝后留下一些朝臣继续议事,或是让皇上短暂休息。

大臣们因身份所限,只有魏丞相和镇国公两人跟随至西间内,其余官员皆恭谨的跪于门外。

西间内,三个皇子的焦急之声清晰可闻。大臣们听着,心中甚是忐忑。皇上的身子骨长还算强健,从未发过如此急症。有心思活络的朝臣不禁想,皇上至今在位十余年,已过不惑,虽算不得高龄,但若故去也无甚奇怪。如今太子之位悬空,若是山陵崩,那这皇位……

很快,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赶了过来。大臣们跪在外面,一个个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随着时间渐长,群臣心思各异,开始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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