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佟贵妃还没开口呢，良嫔倒是先跟康熙开了口。

良嫔是宫中最安静的一个，或许是因为出身低微的关系，良嫔是万事不出头的主儿。良嫔貌美温柔，如照水娇花，就算生了八阿哥，依旧身姿动人，多年圣宠不断。如今已升了嫔位，升妃也可以说是指日可待。

这次选秀，八阿哥年纪还小，所以没给他选嫡福晋。儿子渐渐大了，良嫔也慢慢留意适合的姑娘。难得听胤禩提起小姑娘的事，这个却是听儿子提过好几回的了。

如今她正在选秀之列，又怕给别人定了去。为了儿子，万事不出头的良嫔还是开了口，万一，万一皇上准了呢。

这天正好皇帝翻了良嫔的牌子。良嫔早就收拾好了候着皇帝来。

永寿宫里，良嫔听到太监传报，忙放下手中的衣料，起身迎驾。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良嫔福身行礼。

“良儿不必多礼。”康熙上前扶起良嫔，瞅到一旁明黄衣料又道：“又做什么针线了？仔细伤了眼睛。”

“奴婢给皇上做的寝衣。”良嫔柔声回道，“奴婢闲着也没事儿。”

康熙瞧着良嫔，这么多年似乎就没怎么变样，还是那样娇美柔弱，让人心生怜惜。

“皇上，奴婢有一事，还请皇上能恩准。”良嫔怯声道。

“哦？”康熙回问。这么多年来，良儿似乎就求过自己两回。上一回还是生下老八她求着想她自己养育，这回算是第二回了。

“良儿有什么事？”皇帝想着往事，心中一软。若是她求得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准了就是。

“奴婢想替禩儿求个嫡福晋。就是这回选秀的姑娘。”良嫔顿了一下又道：“就是费扬古大人家的宝珠姑娘。”

良嫔知道这回并没有给胤禩选嫡福晋，但为了儿子她还是开了口求皇上。

“哦？”皇帝又哦一声，怎么都来求她？“是老八的意思？”

“禩儿他没有。是奴婢。”良嫔慢声道，“皇上您也知道禩儿的性子，就是奴婢听得他提过几回宝珠，看他还喜欢……就替他求了。”

“那姑娘你见过？”

“倒是见过，是个好孩子。”良嫔夸道。

康熙哈哈一笑，拍了拍良嫔胳膊道：“这好姑娘多了去了，下回朕给他指个更好的。”

“都听皇上的。”良嫔陪笑道。

这是拒了。但愿皇上能给禩儿指个家世也好的，免得我带累了他……想到自己的出身，良嫔不由黯然。

一个两个的来求娶宝珠，康熙还觉得是一家的女百家求，哈哈一笑，等到太子也来求时，皇帝却笑不出来了。

也不是太子来求的，来的是太子妃石若兰。

乾清宫里，康熙正在赏画呢，是一幅新得的泼墨山水。

梁九功接过宫女端上来的茶奉上，轻声回禀：“主子爷，太子妃求见。”

“哦，她来做甚么？叫进来吧。”也不怪康熙疑问，太子妃确实很少求见。

“皇阿玛万福金安。”太子妃石若兰上前见礼道。

“罢了。”康熙摆手叫起，又问：“太子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回皇阿玛，太子他去马场了。”太子妃石氏是欲言又止，“皇阿玛……儿媳此番前来，是想……给太子爷求个侧福晋。”

“哦？说吧，求得是哪个？”康熙平常倒也比较满意这个儿媳，贤惠端庄进退有度，把毓庆宫管得井井有条。

“求乌喇那拉家的宝珠小姐。”太子妃心一横倒说得顺溜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的都来求她！

“哼！”康熙反倒笑了。只有跟随身边的梁九功知道，皇上这是生气了。

“太子身边的侧福晋可是都满了？”皇帝问了一句，不待她回答，又沉声道：“你先回去，把胤礽叫来。”

看皇上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太子妃忙出了乾清宫叫人去请太子爷。

康熙正气冲冲地等着太子胤礽呢，有小太监来报，费扬古大人求见。

嗬，正要找你呢，你倒来了。皇帝道一声“叫进来。”

费扬古进得门来便觉气氛不对，再瞧一眼皇帝，这是在跟谁生气呢。不愧为跟随皇帝多年的心腹，费扬古简直老狐狸了。再拿眼看了看梁九功，梁九功回了他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费扬古心道，要坏，也不知是谁惹皇上了，怕是要拿自己发作。不过来都来了，雷霆雨露皆君恩，受着呗。

谁惹了生气呀，费扬古可不知道是自家宝珠惹了。这老四老八来求宝珠还能说是少年慕艾，可这太子也求上了，这宝珠在康熙眼里简直成了红颜祸水，怕是要惹得兄弟阋墙。正生气呢，你费扬古来了，可不要发作。

“你来什么事？”皇帝口气不善，直接问道。

费扬古躬身行礼，忙回道：“奴才有事求主子爷恩准。”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来求，康熙哼了一声。

费扬古也不管那些了，反正都来了，皇上生气就生气呗，再说了自己求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奴才的闺女宝珠今年选秀，想求皇上恩准撂牌子。”本来这撂牌子的事也用不着求到皇上这儿来，可费扬古打听了，佟贵妃怕是有选宝珠的意思，保险起见，也算是为了闺女。

听费扬古提到闺女宝珠，皇帝的气又来了，“你倒是养了个好闺女！”

“奴才的闺女以前是个痴儿，这老大不小了才明白过来，奴才管教不严，怕是她顽劣冲撞了主子们，还请万岁爷给撂了牌子。”费扬古赶紧说道。

你闺女行呀你，还顽劣，这都引得朕三个儿子注意了，什么……撂牌子？得，原来人家根本没这意思，不接这茬。康熙对着费扬古再也生不起气了。

“怎么，就没想着给闺女攀上个阿哥什么的？”康熙阴声问道。

攀龙附凤，那也得我闺女愿意呗。费扬古一看皇帝这架式，“扑通”一声便跪下了，“主子爷，奴才对主子的忠心可鉴，奴才一切都是主子爷给的。只是奴才闺女实在是顽劣不堪，确实怕她冲撞了主子们。不行，奴才回去得好好教训教训她才是。”

费扬古这一番下来，真可谓是唱作俱佳。

“行了行了。”康熙简直有些看不下眼，“朕知道了。”

打发了费扬古，皇帝便派了人下去。

费扬古出了乾清宫，擦了擦额头冷汗，心知这里面肯定有事儿，忙找人四下打听起来。费扬古还没打听清楚，四阿哥胤禛可知道的门清了，好呀，太子爷这是给我添堵呢。

可不是添堵怎么着，老四想到的事，皇上也想得到。

这会儿，皇帝正逮着太子胤礽骂呢。

“不说你宫里侧福晋位子都满了，单就一品大员的女儿给你当侧福晋，你也想得出！”康熙对这个嫡子是又怒又气。

“前儿老四刚来求的朕，后脚你就让石氏来，你……”

“皇阿玛，儿子就是气不过老四，就是要给他添堵。”太子看事不好，早就跪下了，倒实话实说，“他有贵妃娘娘给他当额娘疼他，皇阿玛也夸他，大臣们也赞他，他……他就要越过我这个太子了。”

“你……”康熙简直气地肝疼，“什么叫越过你，你是朕亲封的太子，是中宫元后所出，谁能越过你？没想到朕倒教出了你这个蠢材！”

“皇阿玛，石氏她多年无所出，儿子也让人算过了，那个什么宝珠是个命中带福的……”

“够了！”康熙喝一声，打断了太子胤礽的话。石氏无所出，宝珠命格不错，纳了她若是生子便取代石氏，关键还能打压老四一下，又得了费扬古这个皇帝得力的大臣助力。

康熙知道太子会说出自己已查出的一切，只是不会这出这一切背后出谋划策的人----索额图。

“蠢材，你记住，石氏是朕亲选的太子妃，而你，是朕亲封的太子，未来的大清帝王！”康熙指着胤礽怒斥，又抬起腿踹胤礽一脚走了。

皇帝踹了太子气冲冲地走了，临走瞪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心里一哆嗦，知道这回得挨罚了。这乾清宫是要好好整治一番了，怎么四阿哥前儿来，后儿太子便知道了的？

皇帝带着一肚子气去了承乾宫。

承乾宫里，佟贵妃正和四阿哥胤禛闲话，听传报皇上来了，两人忙起身迎驾。

“皇上。”佟贵妃行过礼，上前执了皇帝的手，“今儿刚烹了新制的花茶，皇上快尝尝。”

康熙本来还有气，见了解语花般的佟贵妃，气也顺了一大半。

“花茶什么的不是你们才爱的？”康熙这样说着，手上也接过了佟贵妃奉上的茶盏。

“这个不一样的，皇上尝了便知。”

皇帝低头抿了一口，赞道：“是不错，倒有竹子香。宫中制茶，贵妃当得第一。”

“还是皇上厉害，果然只有皇上才品得出。”贵妃低声娇笑，大有知音之感。

“怎么，朕倒不是第一个品的？”康熙也笑。

“怎么会不是第一个。”佟贵妃掩嘴笑道，“以前倒是试着煎过，禛儿就尝不出来什么。这回制成了，皇上您可是第一个品尝的。”

“儿子愚钝，来不了这些雅事。”胤禛一旁说道。

“哈哈。”康熙看着胤禛，嗯，这孩子不错，沉着内敛知进退。

皇帝看着四阿哥又想起了太子，本来缓和的脸色又慢慢阴沉下来。

“这回选秀就认准了那一个？”皇帝问。

“还求皇阿玛成全。”胤禛躬身笑回道。

“哼，想给自己求个家世强的外家？”康熙冷声道。这话可谓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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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求撂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