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书房,康熙下命将月灼华暂且移至冷宫。
身份特殊搁哪一宫,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容易出乱子。
梁九功心思深,皇上是要假借妖女之手观察后宫妃嫔做态。
“冷宫居所陈旧破败,月姑娘恐怕不乐意。”惹恼了那位,只不定掀起多大的风浪。
康熙也有私心,考验别人的同时借刀杀人。
“冷宫清静!”
梁九功心道:“是真清静,只有一个哑巴老太监负责日常洒扫。”
太子、大阿哥殿外候着,梁九功找上内务府的人收拾冷宫。
内务府总管海拉逊人精似的,多问了一句:“按照哪宫娘娘标准配置?”(内务府总管由正二品大员担任,非太监。)
梁九功卡了壳,按理妖女不属于皇上的女人,谈不上庶妃,按照宫妃的标准匹配吃穿用度,引起各宫主位不满,闹到皇上面前说不清。
心眼子堪比蜂窝的梁九功,皮球踢给正主,“海大人合该相询月姑娘。”
海拉逊皱眉:“要是逾越了?”所用之物违了规制,一遭问罪算谁的?
这话问的,梁九功干脆道:“要不海大人走一趟南书房?”
笑话,这点事都办不好,身为二品大员还想不想要头顶乌纱。
梁九功回去复命。
“大阿哥吉祥。”南书房外,梁九功先碰上从殿内出来的大阿哥。
“阿玛带回来的人现在何处?”胤禔接了差事,准备去见见这位连太子面子都敢下的能人。
明珠信中一再叮嘱姓月的不好惹,胤禔到要看看怎么个不好惹法!
这……
梁九功真不清楚人在何处,人定是在这宫里,身边跟着暗卫丢不了。
“行了。”胤禔没为难梁九功,“爷自己去找。”宫里丁点大还能插翅飞了!
大阿哥刚走,太子殿下从里面出来,面色不愉。
“太子爷吉祥。”梁九功行礼。
“大哥走了?”太子显然对抢差事的老大颇有成见。
梁九功不明发生何事,如实回道:“大阿哥去见月姑娘。”
太子明知老大去向,多此一问无非是在套梁九功的话,皇阿玛身边的奴才多少知道点内幕,比索额图信上所写更具侧重。
“月氏脾气不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以为有皇阿玛撑腰就能为所欲为!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多得是。
梁九功不得不给太子殿下提个醒:“是月姑娘!”加重最后两字。
太子微讶:“不是皇阿玛的女人?”奇怪,哪里来的底气,不把堂堂太子放在眼中。
梁九功:“月姑娘出身特殊。”点到为止。
太子带着疑问走了。
梁九功进殿,侧立一旁。
太子本打算回毓庆宫,半路改了主意。
“去查老大在什么地方?”亲自去会一会这位月姑娘。
身边的太监打探消息去了,太子漫不经心逛园子。
迎面遇上老三、老四,心思一动。
“太子吉祥。”老三在前老四在后行礼。
“免了,都是自家兄弟,无须多礼。”太子假客气。
老三胤祉心里憋气,行完礼才说这种话,当别人是傻子不成。
老四胤禛向来一张冷脸,看不出喜怒。
“走,带你们去见识一番。”不说去哪,又去见谁?
胤祉、胤禛心里揣着事,跟在太子身后。
月灼华一入宫呆在马场未挪脚,挨个遛了一遍马。
御马间的宫人吓破脸,“那是皇上的坐骑。”
胤禔一来,不光听到宫人的话,眼见为实。
“大哥真是心急!”太子带着弟弟赶来。
胤禔再见太子脸皮一抽,礼不可废。
“太子过来看热闹?”胤禔朝草场上某一处示意。
太子勃然大怒:“放肆,皇阿玛的神驹也敢造次!”
太监上前拦下一人一马,拿下马上之人,押到太子殿下面前便可邀功。
想法虽美好,现实太残酷。
拦马不存在,月灼华打马近前,居高临下俯视,眼带轻蔑,“收拾好了?”
“大胆,还不下马跪下!”太监代主呵斥。
月灼华忍了许久,一马鞭抽过去。
“啊!”太监捂着血肉炸裂的脸惊魂未定。
“你!”打狗还得看主人,第二次!是可忍孰不可忍。
“都是死人!”太子气不打一处来,“还不给孤拿下。”
老三胤祉暗呼乖乖,太子之前就没得这位好脸,两度在兄弟面前下不来台,牛人!
老四胤禛眉头紧皱,审视马上之人,距离近看得更真切,一双眼睛黑的渗人,婴儿时期才会有的眼仁,不该出现在成年人身上。
胤禔惊于太子吃瘪暗乐不已,抱臂在侧看好戏。
看戏的成了戏子,太子心情可见一斑,今日不扒掉此人一层皮不算完。
月灼华几辈子没受过低人一等的待遇,管他是太子还是天王老子,一不高兴照抽不误。
“小心!”胤禛上前一拦,一把抓住抽向太子脸侧的鞭子,手掌火辣辣的刺痛。
胤禔身为长子挺身而出,借助老四的力道收回鞭子,势要将人掖下马背。
月灼华不傻,即时松手。
下盘稳健的胤禔退后一步,顺势扶了一把武艺不精的老四。
“多谢大哥。”胤禛踩到大哥的脚了,有点不好意思。
“站一边去。”胤禔嫌胤禛碍手碍脚。
“月姑娘,可不敢!”暗卫上前制止,“他是太子!”
月灼华从未给过谁好脸色,康熙如此,他儿子亦如是。
没了鞭子,勒紧缰绳,打马而立。
这还了得!马不长眼,一蹄子踩下去,要血命!
太子被捧惯了,第一次遭遇奴才犯上,夺过侍卫手里的刀,向马上人掷去。
胤祉帮不上忙,派身边的太监去请皇阿玛。
“太子,人是皇阿玛带回来的。”伤了是小,闹出人命是大,胤祉劝,“跟这种无知蠢人何必计较失了身份。”
“滚开!”一而再再而三,太子威信焉存,今日若没个了断,实难咽下这口恶气。
被推到一旁的胤祉翻着白眼,太子莫不是吃错药了,跟一个不明底系之人争强好胜,不就是失了两回面子,满朝文武岂敢说长道短。
月灼华抓住掷出的刀,反手扔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太子爷!”贴身太监一把扑倒怒急攻心的主子。
刀锋贴着头皮飞过,咚的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
所有人跟着心脏巨颤,要是削掉一星半点,谁都逃不过惩处。
“皇上驾到!”
一把推开身上的奴才,捡起地上的刀,趁着众人下跪行礼之际,刺向马匹。
“胤礽!”康熙目睹马受伤发狂,气的肝颤。
“皇阿玛,贱婢屡次冒犯。”太子跪下含沙射影,一指自己,二指皇上。
身为帝王最容不得奴才挑衅,五马分尸都是轻的。
糊涂!康熙骂不出口,硬生生咽了回去,“先救人。”
受伤的马狂奔着,猛甩背上之人。
“皇阿玛!”太子不服,这个时候救什么人,死了岂不更好。
爱重的儿子一再拖后腿,康熙不得已道:“太子中暑了,送人回去传太医。”到此为止。
太子难以置信的看向皇阿玛,妖女到底有何魔力,蔑视之罪皆可视而不见。
下跪的胤禔低头思虑更甚,敢跟太子动手,不是艺高人胆大,就是无知者无畏。
太子面子里子丢了个彻底,刚大婚一个月,二十岁的人了控制不住脾气,难怪皇阿玛会失望。
太子张嘴想说什么,触及皇阿玛眼神,瞬间偃旗息鼓。
康熙一个眼神,似在说:“别让朕为难。”
太子灰头土脸离开,事情未完。
马背上的月灼华随着马儿蹦跳起伏,丝毫不见惊慌。
有点像坐过山车,昔年经历破土而出,眼神一刹那迷离。
说是救人,不乏藏匿心思之人,为了讨好未来的皇帝,在人多手杂视线遮挡下做手脚。
月灼华被重重一推,向右侧倒去。
奸计得逞的笑容挂在唇角,乐极生悲仅在一念间。
收回心神的月灼华捕捉到杀机隐现,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举动,除了对着扑来之人露出戏谑一笑。
天空骤然阴云密布,一道闪电直冲而下。
康熙抬头望天面沉如水,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花样,活腻歪了!
雷鸣电闪,一人一马两具焦黑的尸体震惊四座。
乌云散去,太阳露头,上升的热度无法驱散心底的冷寒。
古人对苍天的敬畏由来已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死了到是干净,留下一堆烂摊子,康熙甩手丢给老大,摆驾南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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