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送礼物的艺术

皇阿玛竟然用了‘速’字,可见事情不小。原想着给自己休假的胤禛不得不骑上他府中最快的马赶到遥亭。

遥亭外,胤禛和胤祥一起下马,老十三压低了声音问道:“四哥你可知道阿玛急召是为着什么大事?”

“未必是政事。”胤禛眉心一皱,皇阿玛亲政多年,刀光剑影、明枪暗箭全都见过了,天大的政事于他而言也非大事,如今最能扰乱他心绪的,只有他们这些做儿臣的。

“会不会是……”胤祥不敢乱猜,不过从皇阿玛口谕的用词中,他大概能猜的出皇阿玛急召不止有‘急’,还有‘怒’。

胤禛道:“不用猜了,一会儿阿玛说什么,你我听什么,躲在四哥后头,无论何事都不要冒头。”

“是。”胤祥跟在胤禛身边,走进暖阁。

胤禩赶到的时候,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皇阿玛看自己的目光凌厉如刀,恨不能立时将自己大卸八块方才解恨。他忐忑地跪到了老九身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阿玛生气,许是与自己有关。

看着跪在身前的一众皇子,康熙双目灼灼地盯着老八,问道:“胤禩,你打哪儿来啊?”

胤禩低头回道:“禀阿玛,儿臣拜祭完母妃,想着在汤泉歇一歇。”

“你累了,懒得过来向朕请安,朕没什么好怪罪的。可你派人给朕送两只将死的海东青过来,是什么意思?”康熙语出平静,跪在他身前的皇子们却都心里一紧,胤禩只感到背后出了一层冷汗:“阿玛,那两只海东青是儿臣心中所爱,儿臣断断然不敢送将死之鹰给您啊,还请阿玛明察。”

康熙冷哼一声:“八阿哥你不孝不义,结党营私,密行奸险,如今还做出这等藐视朕的事情出来。鹰是你养的,送鹰的是你的奴才,朕难道还会怪错了你不成!”

“皇阿玛,儿臣冤枉!”胤禩伏在地上,一时没能想明白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皇阿玛。”胤禟拱起手道,“八哥那两只海东青健硕英勇,儿臣是见过的。出此纰漏必有缘由,阿玛您要明察啊!”

康熙觑起双眼瞧着胤禟,老九和老八站在一处,他愈发生气:“你的意思是,朕昏聩,怪错了老八?”

胤禟还想争辩,胤禩却拽住他衣袖,轻轻摇头。

“八阿哥仗着有群臣在背后支持,便不将朕这个阿玛放在眼里,自今日起,朕也不必有这个儿子了。”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跪在当场的皇阿哥们包括老十在内,都听出了皇阿玛话里的严重性。‘不必有这个儿子’纵然是气话,往后八阿哥只怕也再难受到皇阿玛恩宠了,更不必奢望大位……

胤禩几乎是被老九、老十架着离开遥亭的。他自始至终眉头紧锁,如今再纠结究竟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皇阿玛不会不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敢送两只将死之鹰来,可是他勃然大怒,显然没有追查真相的意思。也就是说,皇阿玛宁肯相信是自己的授意,也不愿相信自己是被冤枉的,如此境况,老九再为自己辩驳,只会把他也赔进去。接下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话分两头,胤禛和胤祥两人听完皇阿玛训话之后,快马回城。胤祥非常默契地跟在四哥身后去了圆明园。

年梦竹早已在书房中点燃了一炉檀香,备好茶水,静待胤禛归来。

“四哥,你说八哥这事儿究竟是哪儿出了岔子?”胤祥和胤禛对坐在茶桌旁,胤禩在某方面说虽然是‘外人’,终归是同一个阿玛的兄弟。

胤禛接下年梦竹递来的茶盏,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究竟是哪儿出了岔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阿玛怎么想。”

胤祥颔首赞同,叹道:“八哥近来还真是惨,什么事儿都遇上了。”

“可怜起旁人来,你倒是很用心。”胤禛不由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当初皇阿玛对着你大发雷霆之时,怎么不见你如何可怜自己?”

“当初我并非全无错处,阿玛处置我,也是应当的。”胤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不由看向年梦竹,“四嫂这茶里还放了山楂?”

“十三阿哥若是不习惯吃酸,可能不愿喝我煮的这壶茶。”

胤祥端起茶盏瞧了瞧里面的茶水:“山楂有活血之功效,这样日久天长地饮着,兴许对身子有好处?”

胤禛却摇头道:“哪儿跟哪儿就能日久天长地饮着,她难得花一次心思,凑巧便叫你赶上了。”

“听我家海青说,四嫂还特意问她做糕点的‘秘方’,难道不是做给四哥你吃的?”

从旁人口中听到自家侧福晋愿意为着自己学做糕点,胤禛这次觉着浑身上下都挺舒坦,面上却神色不动:“倒是见她做过一次,不过只那一次,还没吃到过第二回。”

胤祥笑着摇了摇头,须臾又道:“依四哥看,八哥是不是再没机会了?”

胤禛嘴角微挑,右手捻着佛珠:“在阿玛心里,兴许他从未有过机会。阿玛熟读经史子集,深谙帝王之术、帝王之道,若我猜得不错,八弟不过是在陪着二哥跑。如今……”他眉心一皱,如今胤礽没有了机会,自然也不再需要老八这个陪跑的。可这话真若说出口,未免显得太过无情了,胤禛摇了摇头,端起茶盏喝下一口茶,顺便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话。

胤祥左手攥紧,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也许本不该有亲情。皇父是父更是君,为了这个家天下可以长长久久地存续下去,哪怕赔上继任之君以外的所有儿子,也许对于一位称职的皇帝来说,也并无所谓。

夜里,胤禛躺在床上,右臂搂着年梦竹,却颇有些失神。

“您这一晚上,是不准备睡了?”年梦竹搂紧胤禛的腰,不由问,“神思不属,在想什么?”

“想我们还真是可怜。”胤禛笑着叹了口气,“你不会明白。”

“王爷又知道我不明白?”年梦竹不服气,“当年唐太宗舍李泰而保承乾,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王爷您大可放心,凭您的本事,您既不是李泰,亦非李承乾。”

“哦?”胤禛透过烛光看着年梦竹的脸颊,“你,真的懂?”

“不敢说懂,只是史书看多了,大概了解一二。”黑夜里,年梦竹紧紧握住胤禛的手,“您勿要忘记,无论何时何地,您身边有我。”

胤禛笑了:“倘若阿玛知道年遐龄家中的小女儿是个熟读史书的,兴许会后悔将你指给我做侧福晋。”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年梦竹挑了下眉毛,“我是您的,您也是我的,三生石上早就刻好了。”

胤禛侧过身子瞧着年梦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轻轻抚着她脸颊:“阿玛将你指给我做侧福晋,只这一样,我便该感激他一世,好好做个孝顺儿子。”

“您孝顺皇上,与我又有何干,您可别往我身上赖。”年梦竹感觉到胤禛的呼吸渐渐急促,她不由红了脸。

胤禛笑道:“你跟了我这么久了,还这般害羞?”

红烛过半,于胤禛和年梦竹而言,**不过刚刚开始。

老皇帝对胤禩的责骂并没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毕竟太子被废,储位空虚,大凡有些本事的,谁不会动一动心思。即算是一向只爱书画诗词的三阿哥胤祉都觉着若以长幼论,这大位兴许能落到他头上。

旁的阿哥‘上蹿下跳’,修书的修书,造势的造势,胤禛依旧关起门来做‘闲王’,经常带着年梦竹往大觉寺跑,跟在性音大和尚身边伺候木兰树。当然,该办的差事他从不曾懈怠,比起老八的‘宽以待人’,他倒是愈加‘严格’起来。大公无私的冷面王爷,朝堂上的大臣见到胤禛,心里渐渐有了一些畏惧。

康熙五十二年十月三十日是胤禛的三十七岁生辰,从早到晚,园子里都很热闹。老皇帝命人带了笔墨纸砚赏给胤禛,胤祥亲自下窑烧了一套鼻烟壶送给四哥。琼敏自然也带着侧福晋、格格们精心给胤禛备下厚礼。

酒过三巡,月上柳梢。送走了老十三和他福晋,胤禛回到九洲清宴,手里握着一轴画。

年梦竹奇道:“王爷不爱鼻烟壶,该爱画儿了?”

胤禛笑着瞪了年梦竹一眼,一边将那轴画展开放在书案上,一边责备道:“琼敏她们都各自送了宝贝出来,唯有你,铁公鸡一般。”

“我送的那张字,您不喜欢?”年梦竹走到胤禛身边,递给他一个小盒子,“当着旁人的面儿,最贵重的礼物自然该是福晋送您的宝贝。如今只你我二人,我再加送一件。”

一长串菩提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胤禛脸上却不见喜色,只是道:“我还以为,你准备把你自己送给我。”

“这要送么?”年梦竹眨了眨眼睛,“我不早就是您的了?”

胤禛这才开怀大笑,而后道:“去,找一把匕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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