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葱岁月

桃源实验在最后一周期末考试完后,终于迎来了众望所归的两月假期。

孟伊元可谓是肉眼可见的高兴,离校时脚步都比以往轻快了不少。

她跟南休思井井有条说着自己的暑假计划:“八月我跟我表姐一起去海市看演唱会,九月我爸妈结婚纪念日,他们说带我去东京旅游,刚好...”

南休思垂首盯着鞋面,默默听着,一声不吭。

身旁孟伊元依旧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完全没注意少女潜在悲伤的情绪。

“哎,思思我跟你说——”她捋直嘴角,无奈道:“我爸妈是东京大学毕业的,当初两人上学谈恋爱都是在东京,所以结婚后他们每隔一两年就要回趟学校,说是找找以前两人刚谈恋爱时的感觉,顺便回温一下校园生活。之前好几次我想去东京看樱花他们都不肯,怕我给他们找麻烦,这次终于在我的死缠烂打下,我爸妈决定带我去了,只不过这个季节已经没有樱花了,真是可惜...”

“......”

说了半天,孟伊元没听见旁边应声,她扭头看她一眼,发现南休思在游神。

“思思?”

南休思猛然从飘忽的神知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嗯?”

孟伊元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南休思咧嘴笑了一下,“就是在想东京樱花到底有多美,能让你念念不忘。”

“我爸妈在富士山下拍过照,那场景跟动漫里一模一样,真的特别特别漂亮。”孟伊元说。

只不过话音将落不久,她又黯然神伤地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已经没有了,不然我暑假去还能给你拍拍照片。”

“没事。”南休思拍拍她手臂,“你玩得开心就行。”

“那我回来给你带伴手礼。”为了弥补樱花的遗憾。孟伊元找补了一句给她带伴手礼的话。

“好。”

这次南休思没和往常一样拒绝孟伊元送她东西的话,因为她内心也藏着一己私欲。

她心想,如果杨盈在春城一直如此的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弃她去东京那么远的地方游玩。

所以如果孟伊元能够带东京的东西回来给她,再加上她说得所见所闻,这样四舍五入算起来,也相当于她去了一趟东京吧。

两人手挽手走出校门,天边夕阳无限好,美的像一幅画。

孟伊元在校门口看见了来接她的父亲,两人走过人行道来到停在对面的白色私家车前,南休思礼貌问候一声,“叔叔好。”

男人笑着点头,“好好好。”

“那我先走了,开学见。”孟伊元朝她挥手上车,“我会记得给你带伴手礼的。”

说着,车门被人朝里关上,眨眼间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南休思站在台阶上目送车子远离,她两只手攥着书包肩带,回想起刚刚孟伊元问她暑假有什么计划?

她随口一扯,说乐队有几个演出计划,她要和其他几个队友一起在春城各处演出。

想着,她自嘲了一声,暗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谎话连篇的人了?

她根本没有什么演出计划,其他几个队友都是隔壁高中的高考生,乐队早在去年海埂大坝场结束后就原地解散了,根本不存在什么要去各处演出。

“……”

南休思背着书包往公交站牌走,她觉得自己自从和孟伊元玩在一起后,心里总少不了冒头的攀比。

明明她以前不这样的。

公交车停在她面前,她迈着略微沉重的步伐走上去,刷卡,找位置坐下,一气呵成。

今天起学校放假了,她又要收拾行李住进那个充满消毒水味的房间,夜夜不能安眠。

她疲惫地闭上眼,卸下全身力气瘫在椅子上,鼻息呼出一道重重气,听声假寐着。

到底……

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种昏暗疲惫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公交车在公交站牌等了大概一分左右,看没人要上之后,离开桃源实验。

司机握着方向盘,不紧不慢地往前开。

他刚往前开两百米出头,就在路边看见一穿着校服的男生同手同脚地蹦哒,招手让他停车。

距离下个站点只有七八百米,司机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让他往前跑,到下个站点再上。

夏桥意会司机手势,开始在人行道追着公交车尾狂奔。

他是和萧行同行过学校一半才想起来要和南休思一起的事,今天是最后一天上学,萧行想去网吧上会儿网,就跟他一个方向走了。

道路车水马龙,行人颇多,夏桥使出浑身解数咬牙追着那辆公交车,他额间青筋爆起,心跳动的频率仿佛要人性命般不受控制,拉扯出疼痛的痕迹。

路人将目光落在他如风成影的背影上,议论纷纷。

如果要问他为何如此拼命要追车,他或许只会回答你,南休思在车上。

只因南休思在车上。

仅此而已。

公交车到下个站点停车,夏桥如愿刷卡坐上那辆c3。

司机师傅看他扶着栏杆直喘粗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关上车门,继续往前行驶。

夏桥捂着胸口缓气,他步履阑地珊扶着提手走到南休思面前,抬眼怔怔看了看她。

女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能看得出来她很疲惫,眉头紧紧皱着,不曾松懈。

期末考试结束,明天开始放暑假了,为什么她还不开心?

他抬起胳膊,想伸手帮她抚平眉心的皱痕,却几次停在半空中。

直到最后不甘心地放下。

对于陌生人来说,他不能如此冒昧,会吓到她。

可是……夏桥看着她悲伤的面孔,困惑不解等一系列揪心的情绪缠绕在心头。

南休思,你在难过什么?

如果可以,我多想替你受尽悲伤,让世界把所有爱与被爱赐予你,让你生生不息。

他走到她身后的空椅坐下,从口袋掏出mp3戴上,靠在车窗边静静地看她休息。

这是他和她同坐公交车上下学半年以来,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

一切都像是偷来的奢望。

夏桥从不想让南休思知道他喜欢她,所以他的暗恋都极其小心,每次上车都坐的远远,就是为了不让她发现。

可今天他胆子太大了,竟然一鼓作气坐在了她身后,那个一回眸就能看到的身后。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夏桥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欢南休思早已超过脑细胞下达的行动力。他只想坐在她身边陪着她,即使这只是一段很短很短的路程。

公交车还在缓慢前进,车上流动人群人来人往,各种声音嘈杂不堪,可车窗边坐靠的两个学生好似处在净土区,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临到南休思下车的前两站,夏桥从书包拿笔纸随手撕了一角本子纸,他在上面写了一行字,起身摘下耳机,拿出新买备用的长线耳机,沿着中间位置把mp3和纸条一起缠了起来,轻放到她手边,然后转身走进拥挤的人群中,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等南休思感受手边冰凉硬物时,夏桥已经不见了。

她茫然拿起手中东西,抬头问了一嘴身前站着的男女生,“这是你给我的吗?”

几个男生没应答,反倒是最旁边的女生摇头回了话,“不是我们的,是刚刚有个男生给的。”

“男生?”

“对。”女生说:“我刚看见你俩穿的是一个学校的校服,还以为你俩认识呢。”

这么一说南休思更迷茫了。

她在学校基本不跟男生打交道,更别说认识这个给他mp3的人了。

她把mp3缠绕的耳机线圈开,意外发现夹在里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有两句话。

一句是——“耳机是新的,他们说,听音乐有利于缓解糟心的情绪。”

还有一句是——“眉心皱在一起很丑,以后别再皱了。”

两句没有任何问候的话,但给人的感觉又很熟悉亲昵,像是和她认识很久的人一样,开着小小的玩笑。

南休思把耳机插进mp3戴上,摁下起始键,随即播放了一首歌。

音乐开始在耳中流淌,那是首轻快的情歌,也是近年来火遍大街小巷的人气歌手王心凌唱的,叫《爱你》。

/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是我在想你/

/如果半夜被手机吵醒,啊那是因为我关心/

……

听着听着,南休思忍不住一笑。

这真是男生会听的小甜歌吗?怎么与想象中男生的形象不符?

她切换了好几首,发现后面基本都是这个歌手的歌,还有少量大火的抒情歌,例如周杰伦《七里香》《青花瓷》,张学友《吻别》《想和你去吹吹风》等等。

她盲猜这男生是个性格和他差不太多的人,不太爱讲话,脾性也很温顺内敛的类型。

刚听说人说跟她穿的是一样的校服,也不知道是学长,还是和她同级的人?

“XX车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排队后方有序下车……”

头顶响起到站提醒,南休思顾不得再想其他,起身就往后门走。

她还要在这个站转公交车去医院,因为今晚已经不用着急忙慌回去给南辉做饭了,他等会完工之后会径直赶来医院,所以她直接去医院等她带饭来吃就行。

她听着耳机里的歌,坐在公共长椅,嘴角一点点绽放笑意。

那人果真说的没错,音乐真的能缓解糟心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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