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宗掌门悲痛欲绝,想要和宋景之打一架。
宋景之慢条斯理品着酒,仙盟长老把人拦住,不容置喙:“仙盟主场,还请见谅。”
丧子之痛让他无法冷静,但仙盟的规矩不得不遵守,只好甩袖离开。
宋景之知道长新辞是故意的,眼中泛着笑意。
还有一场大戏在等着。
那年巫山下了场大雪,顾随怜叫来宋景之,问他:“长新辞脾性如何?”
他说:“心高气傲,不知收敛,涉世未深,心怀天下,不枉教诲。”
顾随怜听了,露出满意的笑。
他有意让长新辞养成这样的性子。
以至于后来知道天下宗门侵权霸世,为名利肆意妄为,与初心背道相驰时,长新辞神色认真的问宋景之:“苍生怎么办?”
“什么?”宋景之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长新辞说:“如果有权有势之人为了名利不择手段,那无权无势之人又要如何活着?”
宋景之笑了,反问:“你当如何?”
长新辞声音稚嫩,带着天真:“为己谋生,杀出活路。”
宋景之又问:“那弱者该如何?你也要替他们谋生路?天下之大,如何能兼备所有?”
长新辞答不出来,宋景之说:“颠了世道,选择就在手上了。”
“人各有命,你为他们着想,剩下的路要他们自己选。”
长新辞黑漆漆的瞳仁直直看着他,重重点头。
现在,长新辞长大了,见到世间的极恶苦楚,也都认为天下属于苍生。
宋景之晃了晃手中所剩无几的酒液,继续看着天幕。
这乱世早就乱透了,再乱一点又何妨,就像他说的,人各有命。
无名剑挂不住血珠,长新辞还处在怔愣中,人就全倒了。
他搜刮着妖丹,递给冬祈颂,后者没要。
长新辞没强求,自己收下。
“多谢出手相助。”虽然他不需要。
冬祈颂应下,凝视他给江云落包扎的动作,眼睛轻颤:“出去以后……我想请你喝酒?”
喝酒?
他们认识吗?上来就一起喝酒?
长新辞手上动作一瞬,眼中闪过异样,自然开口:“我请你好了。”
江云落咬着唇:“动作快点,想聊出去慢慢谈。”
长新辞落下结界:“时辰到了,就出去,别回天凌宗了。”
江云落侧首,不去看他。
长新辞没做停留,衣摆拂过跟前,带着苦涩。
他走了。
江云落看了很久,闭上眼打坐。
长新辞算算时间,在不抓紧,无缘参赛的人就是他了。
小白有点兴奋,看见妖兽就咬,冬祈颂和它较上劲,两人莫名其妙比上了,长新辞乐的清闲,还有心情看看秘境里有没有什么宝贝。
只是这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让猛兽的嘶叫声打断。
声音从七层妖塔中传出,妖塔里的妖兽多,却也容易丧命。
妖塔年代久远,周围杂草丛生,塔身高大威严,散着寒意,漆黑厚重的石门附着蜘蛛网,还有爬虫来回移动。
长新辞伸出的手缩回,拿玉扇抵在门上,用灵力推开。
“轰——”
一声巨响,石门缓缓推开,灰尘扑面而来。
长新辞遮住口鼻,里面什么都看不到,但声音又是从这里传出的。
小白九条尾巴晃得欢快,咬住衣摆拉着长新辞往里走。
冬祈颂手上不知道从哪拿来烛火,晕着微弱的光,带头走在前面。
妖塔里空旷旷的,中心有狭窄的石梯通往上层,一直到第三层,才有人。
这一层都点上了蜡烛,长新辞一眼扫去,有不少眼熟的面孔。
他们似乎在争吵,见到有人来了,才勉强止住话头。
“又是你?!!”华薛第一时间注意到长新辞。
寻声望去,长新辞大大方方点头:“又见面了。”
感受到他身上的灵力,面色红润,雾离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长新辞一开始就是冲着音铃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下手。
雾离冷了脸,按住姝雪的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她是大师姐,需要考虑很多东西。
华薛上下打量长新辞,难以置信:“你不是病秧子!!”
随即怒声道:“你敢耍我!!!”
冬祈颂眉心一跳,心说这是骗了多少人。
长新辞耸耸肩,如实相告 :“耍的就是你。”
“你——”
……
宋景之斟酒的手一抖,耍小孩的手段全让长新辞学去了。
长新辞笑嘻嘻的躲开华薛的一剑:“急什么,又不是只耍你一人。”
“……”
冬祈颂觉得光凭他这张嘴就能被人打死,长这么大,属实不容易。
也不知道他师父是谁。
观望秘境景象的人不止场外,远在巫山的顾随怜,通过忘幽镜将长新辞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靠在软榻上,有些好笑。
虽然长新辞依旧恶劣,但比从前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小时候的长新辞天天捣乱,闹的鸡犬不宁,事后干脆利落的认下所有过错,但就是不悔改,于是,顾随怜把他扔给宋景之。
长新辞大概是发现宋景之比他还讨人嫌,渐渐老实了。
眼见华薛气的话都说不利落,长新辞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冬祈颂果断挡在中间,生怕人被追着打。
白亦也在人群中,看到长新辞跟人斗嘴,一时间愣住了。
给两名弟子使了个眼色,按住华薛,让他冷静冷静。
“师叔。”白亦叫了一声。
长新辞颔首,扫了眼身后,一个不少:“在这儿干什么?”
“取妖丹。”
长新辞进来之后连个影子都没看见,有些不解。
白亦解释道:“妖都在上四层。”
“那你们……”
长新辞欲言又止。
白亦有些尴尬:“打不过……在想办法。”
怪不得一个个都那么狼狈。
姝雪扶着受伤的雾离,想到自己师兄让人押着,这人一点事没有,阴阳怪气道:“身为长辈成天戏耍晚辈,一点脸面都不要。”
长新辞长的好,深得真传,桃花眼轻轻上挑,像一汪潭水,深不见底,看谁都有情:“辈分高与年岁小并不冲突,技不如人就甘愿认输。”
姝雪冷笑,嘲讽道:“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名门正派可不会使这种下三滥手段。”
白亦皱眉,这话说的太难听了,刚想开口,就听长新辞笑出声。
“上不得台面?”
长新辞重复一遍。
“我是与邪修勾结,背刺他人,还是胡作非为,滥杀无辜,抵死不认?我不过是戏耍你们,怎么就下三滥了?你们自诩名门正派,私下里,见不得人的勾当可不少。”
“你简直——”
华薛抢在姝雪前开口:“同为正派弟子——”
话还没说完,一张符箓扔到嘴上,堵住口。
长新辞有些不耐烦:“谁是正派弟子了,你说你是你就是?我可没说自己是哪一路的。”
在场弟子张口结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长新辞懒得说话,在待这里,他都能气的回炉重造了。
绕过挡路的人,往第四层走。
白亦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他:“师叔,上面是一只实力强悍的猫妖,您……打不过的。”
小白讨厌有人说长新辞打不过,不是还有他在吗?
抢在长新辞之前变回人,不悦开口:“区区猫妖,不过是不敢放手一搏,有何打不过?”
白亦愕然低头看着到大腿的小孩儿,有些结巴:“猫妖…是…上品妖兽,身手了的。”
小白仰起头,认真道:“我们实力各不相同,你说的也不算,只有把我打趴了,我才会承认自己打不过。”
看着离开的背影,白亦咬咬牙,跟了上去,净云宗弟子跟在他后面。
第四层的禁制出现波动,感应到人,自然阔出洞口。
阴风阵阵而来,空荡的妖塔回荡着女子娇媚的笑声。
“哈哈哈哈……”
“公子还真是让奴家好找。”
“哈哈哈……”
一颗上品妖丹能抵好几颗普通妖丹。
长新辞语调慢悠悠的:“都送上门了,还不出来吗?”
“哈哈哈……”
“公子还真是有趣,不如留下来……陪陪奴家。”
“时间有限,不如阁下陪我们出去。”
长新辞说着,视线紧盯某处,入眼是看不见的黑,手上笛子转着,忽然轻笑出声,猛地掷出。
“找到了。”
一双柔软的手覆上脸颊,带着香气,附在长新辞耳畔低语:“是啊,找到了。”
长新辞一把握住腕骨,猫妖化作一缕烟,柔情道:“郎君别着急啊。”
进来后,其他人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
猫妖还在继续:“长夜漫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郎君长的可真漂亮,比女人还美上几分……我都自愧不如,把这张脸皮……留下来可好。”
长新辞的嗓音含笑:“好啊,你自己来取。”
猫妖的笑声更大了。
“郎君还真是有趣,不知这张唇……有没有人尝过。”
一只手抵在唇上,轻轻按压。
“真软啊。”
“我都舍不得放你走了。”
长新辞勾唇:“那我带你走。”
指尖符箓随着话落打在猫妖身上,紧接着,玉扇排口抵住咽喉,划出血痕。
猫妖消失了,声音如在耳边回荡。
“可真无情,刚刚还和奴家亲热,怎得这会儿就要翻脸?”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