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狡猾的白天，

它的谎言不再能迷惑我们！

它那虚无的瑰丽，

它那炫耀的光华，

遭到嘲笑，嘲笑它的目光。

得到黑夜的祝福：

它那跳动的光亮，

瞬间即逝的闪光

不再能使我们眼睛致盲。

谁爱看空廓静寂的黑夜，

就了解夜的深层的秘密：

白天的谎言，

荣誉和名声，

权力和金钱，

尽管发出明亮的光辉，

都会像太阳中的空虚尘埃，

在知情人面前烟消云散！

——《Tristan und Isolde》瓦格纳

“小茗，谢谢你选择了妈妈。”女人依旧是柔答答的声音，挂着不自信仍有一些愧疚意味的微笑。她第一次了解女儿的性格，比自己有脾性、有主见、会思考，回味起刚才的场景，她有一些欣慰。

“不是因为现在我选择你，只是因为我选择进入到你的子宫中，你生育了我，在你们两个对我的所作所为差不多的情况下，你肯定比另一个人好一些。”

“走吧，我饿了，我们去吃麦当劳。”

*

清水白芷自从和月森石崇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麦当劳，突然看到里面的景物和这么多年变化不大的菜单，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原来自己的一些小小的偏好都不知不觉被剥夺了啊。

她还蛮怀念这里的，但实际上是什么味道她也回忆不起了。

女儿拉着她排队，两人点了一份亲子套餐。

两人落座时，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女儿知晓清楚。

“小茗，你可否明白妈妈没有稳定的现金流，而且妈妈现在需要为你的以后做打算，所以开支花销这方面你可能会受约束。当然，学习兴趣上不会对你有亏待，但以妈妈的能力给你请最好的老师可能达不到以前的频次，这方面会耽误你的才华。”

“还有比如服装等可替代性强的用品，比起以前虽不至于是天壤之别但也会有较大差距。这些方面你可能会有很大的落差感。”

“我头脑一热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来，但我们这种选择可能不符合城市丛林的生存法则，其实你还小，你只知道眼前的这就是苦那就是甜，你如果再考虑考虑...”

“生存法则难道就唯一条金钱至上吗？你也知道金钱给你带来了多少幻觉。不是只有冠军才能教出冠军，不是只有金钱才能浇筑成功，浅田爱舞就是个例子。不生妄念，行无过矣。”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我自己选择，我自己无悔。”茗抑扬顿挫，掷地有声，打断了对方犹豫不决的语气。

“以后我也会履行做母亲的职责，我们一起选择。”

“您要说到做到。以后您的行动也不再有掣肘，我希望您能坚定一些。”茗举起插着海绵宝宝的吸管的可爱橙汁，邀请对面碰杯。

拥有世界上最单纯最阳光笑容的海绵宝宝相贴在一起。

但是茗只是选择站在这个失去了很多的女人身边，并非原谅她。

“弟弟们那边还不知情，只说你去旅游了。”

“你替你弟弟们承受了很多，他们没有像你一样被强制要求取得成绩，他们应该过得不错。你爸爸其实对他们非常好非常宽松，和习惯对你的语气完全不一样。他们和你爸爸从内到外越来越像了，每天使唤我的口吻都如出一辙。”

“为了这么多年夫妻生活的沉没成本忍辱负重，我也曾在糖衣炮弹中幻想过多生几个孩子就一定能会被接纳。原来从始至终都不可能，我也乏了彻底失望了，该给我自己补偿一些自由了。”

“那就没必要给我提起那个男人。”

“我只是想着我是个无用的母亲，所以以为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就是让比我更有能力的人照顾你们。如果夫妻之间没有完全的尊重、信任，其实还是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过去的这么多年，我都太荒唐了。”

“过去的教训我全都吸取，但我身上不会有任何名为『曾经』的烙印。所以，小茗，你放心，什么样的母亲最好，我就成为什么样的母亲。”

***

酒店

[友佳/景吾，把我的备注改为清水茗啦~我换了姓氏，祝贺我吧。]茗编辑了短信分别发送给最知情从头至尾帮助她最多的两个人。

[你在说什么啊茗茗，我的备注从你帮助我的那一天起就换成了“小佳的真朋友——茗茗#心#星”]

[啊啊啊好朋友要格式一致，“小茗的最爱——佳佳#亲嘴#红唇”]

[亲亲。阿茗，下周一就开始期中考试了。]

[我完全忘记了，好痛苦。明天我去找你一趟吧，看看讲到哪，抄录抄录课堂上老师说了什么。]

[没问题，我的笔记整理很全的。]

[还有就是这边我还没安顿好，行李箱可能还要在你们家占用一段时间55。]

[没问题，我家大门随时为茗茗敞开。但是学校里已经流传起你跳河的事情了。]

[那有什么，我气场强大一些就好啦。一切如常表现，只管忽视奇怪的问题，千万不要做出反应。]学校里这群人是长了什么千里眼顺风耳吗。不过现在的她已经到了无畏的顶点，完全不需要在乎别人说什么了。一身轻。

/

[真有你的，本大爷学到了很多。祝贺！]

[相比于之前的姓氏，“清水茗”简直是华丽至极。

你知道你的名字的汉文意思吗，就是清香醴澈的嫩叶茶——吸取天地之精华，植物中的英豪。而且在中国，佳茗也就是佳人的意思。]

[哇，这么绝配寓意这么棒的吗。景吾竟然能懂中文？这种方块字字还有发音好像和其它语言都不太一样，听说很复杂。]

[歌谷翻译 :)]（本文里故意写成歌谷的）

[哈哈哈原来如此，感谢感谢，我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什么意思，景吾还特地帮我查了TwT。我会好好记住的！]

茗只是正常的道谢，但这边的景吾大爷一下子脸红了，如果消息有撤回功能就好了，千万不要以为他是专业彩虹屁有心查的！

[那当然，本大爷的求知欲是最华丽的。]

[之所以能换成这个绝妙的名字，除了我聪明的大脑外都是景吾一点点帮我完成的，景吾，你是我的神！]

[害羞]大爷一个emoji直白娇俏地pia飞过来。

[害羞emoji，但素还要拜托景吾最后一件事，估算一下你的花销报给我哦。不能让你既出力气关系还出钱。]

[你周围没人吧。]

[双床房，妈妈在我旁边。]

[什么是双床房，是在一个房间吗？好吧，本大爷本来打算打个电话的，那我发过来你读完这条信息删除就行，我也删掉。]

[钱你不是出过了吗，就是医院的住院费啊。其它的都是自家员工，当然，本大爷已经包了一个大红包再给他们放放假。别担心，这些用你的十个承诺来抵咯，本大爷是不会吃亏的。

医院这边是因为我查到和她们本身就有康养院的合作项目，不然也不会那么多河偏偏让你在这边跳。]

[您实在太强大了，景吾少爷求放过。]

即使对方很大度，自己和他之间、医院和他之间，人情这种东西是好偿还的吗？无论十个承诺怎样，从今以后，如果景吾有困难，她也会尽己所能去帮助；如果身边的朋友同学有困难，他会像景吾那样“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地去帮忙。

[不要大意地为本大爷打工吧。]上次网球场遇到的那小子口头禅也挺好用的嘛。

[ha i]

*

“茗茗和同学聊什么啊这么兴奋。”清水白芷在招租广告上筛选留意着合适的安心靠谱的房源。

茗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翘得那么高，收敛了笑意。“对了，我听同学说您是从英国赶过来的。”

“是的。你们那位学生会长真是了不起，看来茗茗是上了个好学校呢。”

“你在英国做什么呢？”

“当年一心想过相夫教子的生活。后来高中同学聚会，我发现随着年岁渐长真正沉淀下来的美还是要靠气质、阅历、修养。

在海外留过学的女同学那种清醒独立感，还是与我有很大的差异。

所以我就到学生时代的梦校看了看，英国那里也没有年龄焦虑，很多人三四十岁或者读完博士还能重读本科。人也都行事比较踏实专业。但我这些年丢光了知识和英语，所以就先上了语言学校。”

“我还很想知道与各种人交谈、自己心满意足赚钱的感觉，所以先在日料店打工。”

“但是体验过那里的风景我就无憾了。妈妈会努力在东京扎根的！”

“我希望，我们也不要成为彼此的掣肘。”

“您帮我转移完监护权、申请完更改姓氏您就回英国吧。”

体验母爱也不是以牺牲母亲的梦想为代价的。她也放下了对童年的亲缘关系的追求与缺憾。

***

周一周二，期中考试日

茗把课本等上学用品、花滑用品都装进那天它逃离京都时匆忙买的帆布包，容量大还能巨能装。不像之前的书包款式再好看只能装薄薄的几本课本。

按照考试时间表在图书馆趁热打铁背背书，到班里时同学们已经排好了考试时的座位。同学们都比较重视这场考试，也只是一脸悯惜关心地与茗简单打了打招呼。

试卷，是前六年是她对学校的唯一印象。现在，她发现比起考试，国中的学生部门、社团、选修课这些都非常发达，原来培养一个心灵健全、有自己生存能力的人也是教育重视的一环。

试卷密封条上的姓名栏，由于改名的手续还没办完，避免麻烦，她只写了个茗。

再也不想像开学前那样拼命想通过测试来证明自己了。

轻装上阵。

周二考完试，清水白芷回来甩给了茗一本房产证。

“一切都处理完了，只需要上门给你朋友家道谢就好了。我会时不时寄一些英国的特产，你把其中一些大方地给你朋友。如果出国了什么，监护委托代理书可能要拜托他们。

“还有，赤坂的房子，那个人补偿给你的，我去和他做了变更登记。钥匙现在都在我的手上。”

“他还是对你有愧疚的。”

“最后一句话您说得有些多余。我的态度早已表明。既然他会给你，那就是你应得的，其它的感觉都是你的错觉。”

“找个靠谱的安全门业把门锁换了吧。”

***

第一学期期中成绩排名出来了前100名贴在宣传栏上，期中只考国语、数学、英语、社会、理科五门，总分5 * 100

排名出来时茗并不打算和同学一窝蜂地去看，因为考试的扣分只是相对于满分，知道自己错在哪有什么不足就行了，又不是要升学、有奖励要靠排名制的比赛。

更不需要再去看别人的分数，因为自己不是老师，也不需要拿这些评价同学。

她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有人把初中三年的某些科目知识都学完了，只是跟了跟课堂节奏。这个分数，其实很有参考价值。虽然她第一次面对这种名次，但却是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