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现在还疼吗?疼就吃止疼药,不丢人,但你别去沐沐面前哼唧,我嫌丢人。”
“哦。”
“听说你前两天还作死牙疼吃雪糕?你可真行,大脑发育在小脑上了吧?还是被沐沐惯得已经自理能力倒退了?你嫁出去也不容易,别老给人家添堵,万一让人觉得自己捡了个残次品回家,想退货怎么办。”
“哦。”
“人亦书多乖的一个孩子啊,看被你带成啥样了。你怎么不教点好呢?亦书还在建立三观的时候,非常需要一个正面的榜样,而不是反面教材。”
“哦。”
“我今年过年多半又不回去了,你跟你爸去沐沐家蹭饭的时候多带点礼物,过去嘴巴甜一点,动作麻利一点,做饭主动一点。虽然你沐叔和岑姨都清楚你是什么狗德行,但好歹挽回一下岌岌可危的印象分,省得我老对你岑姨心怀愧疚。”
“哦。”
“我给你寄了点零食过去,都是这边比较有特色的,也不知道沐沐爱吃哪一种,你都给她尝尝,好吃我再让人去买。”
“哦。”
“对了,老季那里……”
电话那边有人喊:“公良大使?”
“有人找我,暂时说到这里。你好好听沐沐的话,别老作,回头聊。”
电话迅速被挂断,谢谌风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把手机收起来。
祁初笑得很开心:“又被让姨批评了吧?”
谢谌风抬抬眼皮:“学联社今儿很闲?还是你终于被解雇了。”
祁初不紧不慢翻过一页《夜航船》,“我是来提醒你,校篮球赛马上要报名了。”
谢谌风挑挑眉,指着刚从石膏换成夹板的腿:“你是说让我去台上cos计分器吗?”
祁初拈着书页:“《夜航船》的序文,张岱讲了个故事。”
谢谌风索性把左腿也伸直了:“我现在天天都在伸脚。”
祁初改口:“《哀江南赋》里有一句‘天道周星,物极不反’……”
谢谌风冷笑:“《礼记·月令》也有一句,‘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回于天,数将几终,岁且更始’。”
祁初把书本合上,决定不兜圈子了:“以前你好歹能靠篮球赛赚点分回来,现在你腿伤了不能比赛,是不是得想点办法弥补一下,比如……古文大赛?”
谢谌风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什么剥削阶级:“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不去,医嘱说不让我乱动。”
祁初有一点无语:“前几天爬树被未落骂的人是谁?那个时候怎么不说遵医嘱。”
“此一时,彼一时。”谢谌风日常耍无赖,“因为被批评过了所以现在才更要好好听话。”
“古文大赛又不需要你动,你可以坐着参加。”
谢谌风还没提出新的狡辩话述,就被打篮球回来找水喝的萧拂羽听个正着,激动问道:“什么?!会长你要参加古文大赛了?!!”
“没……”谢谌风的“有”字都没机会吐出来,萧拂羽就把篮球一扔,水也不喝了四去散播这个好消息。
谢谌风:……
祁初用轻咳试图掩盖逐渐遮挡不住的笑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然克腹黑。”
谢谌风阴恻恻地瞪着他:“你干的好事儿,去把他追回来。”
祁初抬手看了一眼表:“学联社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参赛信息回头发你邮箱。”
说罢,他勾着根本压不住的嘴角,满意离开五班教室。
有些事情,萧拂羽知道=全宇宙知道。
下午课间,杜经纶拿着打印好的报名表冲到班级里,径直走向谢谌风的桌前,把正在睡觉的人晃醒:“谢谌风,听说你要参加古文大赛?快快,把这个表填一下。”
谢谌风没有起床气,但是脾气再好的人睡得好好的被人忽然叫醒也会不高兴,更何况谢谌风的脾气向来不好。
他臭着脸:“我参加个锤子,走开,别碍着我睡觉。”
“我去跟校长申请过了,你要是拿个冠军回来,能加20分!”杜经纶很热切,把报名表举得离他更近了。
“我一个考试零分的人比什么古文,班里那么多语文好的同学,你找他们去。”谢谌风极不耐烦,把报名表一推就要趴下接着睡。
杜经纶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给拽起来:“分是你扣的吧?那你是不是得想办法加回来?不能任性的时候撒欢妄为,谈贡献你倒退三十里吧?”
眼见谢谌风要跟杜经纶拍桌子,教室前方忽然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老师……我,我想试试。”
虽然是课间,但杜经纶进到教室后同学们就安静下来,以至于这个声音大家听得很清楚,齐刷刷扭头去找来源,把说话的同学吓了一跳,头埋得更低了些。
谢谌风满意地一摊手:“看,这不有人积极主动报名吗。”
杜经纶诧异又迟疑地看了看说话的学生,拿着报名表走过去,声音都放低了:“桑晚,你想报名吗?”
季桑晚点点头。
难得这位内向至极的学生积极主动一次,杜经纶很欣慰,他把报名表放在她桌子上,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某人的后脑勺一眼——只能瞪着后脑勺,因为这人又趴下睡觉了——勉励了季桑晚几句后离开教室。
萧拂羽很失望,冲着课本叹气。赵延臣倚着桌子安慰他:“没事,后面很快就是元旦晚会,还有机会。”
萧拂羽闷闷不乐:“元旦晚会才能加几个分。”
段振帆委实纳闷:“不是,你给会长报名古文大赛是去扣分的吧?他去除了能当个气氛组还能干什么?”
萧拂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他……”
上课铃打断了萧拂羽的话,而课后老师留的一堆作业也让大家无暇他顾。
谢谌风生日当天恰逢周六,谈苔早就计划着几人去弦歌山庄泡温泉吃大餐。刚坐上车准备出发,却被吃不撑通知去训练馆集合。
燕云归看着谢谌风坐在轮椅上晃来晃去,有点好笑又有点难过。谢谌风敲了敲轮椅扶手:“市消防邀请咱们去参加交流活动,主题已经同步到各位的通讯上。下周二到五,有谁想去的现在报名。”
“报告!”这种事谈苔向来最积极,“关于先进装备的实战应用,咱们和消防也不是一套体系啊。咱们是杀人的,他们是救人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一样是救人。”谢谌风把好腿翘在伤腿上,漫不经心说道,“以杀止杀,以戈止戈,我们拿起武器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不受战争困扰。”
“报告!我想报名去学习一下。”燕云归是真的很想交流学习,见识一下各行业的先进发展。
谢谌风现场统计:“想报名的举手。”
齐刷刷,除了大学部几个和陆观言、温如今外都举手报名。
谢谌风很意外,看向池青煜和荀晟:“你们俩也去?”
池青煜搓了搓手:“听说消防新捅咕出了一个装置,便携式微型高冲水枪,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借鉴的。”
谢谌风点点头,看向另一位:“你呢?”
荀晟言简意赅:“陪人去。”
谢谌风没当回事:“这么多人同时请假太扎眼了,荀晟(到!)、池青煜(到!)和燕云归(到!)去,花花带队。”
此时响起两个声音。一个是燕云归表示惊讶,一个是谈苔表示愤怒,她一蹦三丈高:“报告!为什么不让我去,不是设备的实战应用吗?!我实战很强的好吧!”
“我们是去交流技术,不是去交流拳脚的,而且你成绩都补上来了?”
一句话成功让谈苔偃旗息鼓。杀伤力极大,侮辱性更强。
“队里会派车送你们过去,下周一早上七点准时出发,解散。”
所有人都没走,而是把谢谌风围起来,七嘴八舌:
“生日快乐啊队长,我们去哪撮一顿?”
“谈爷不是定好了吗?弦歌山庄。”
“这好,终于可以泡温泉松快松快了。”
“谈爷包场了吗?走走走。”
一群人勾肩搭背就这样散漫地离开了,把主角丢在原地和燕云归大眼瞪小眼。
“有事?”谢谌风低头发消息,他打字速度极快,看得燕云归眼花缭乱。
“您为什么让我带队啊。”燕云归小声问道,“无论是资历还是年纪,我都不够格啊。”
并非是他妄自菲薄,只是他入队时间实在很短,很多事情他都一知半解,实在没法肩负起这样的重担。
谢谌风摁了“发送”,想了想,又点开沐未落的头像接着发消息:“很简单,你们三个的话,就你一个正常人。矮子里面拔将军把你推上来的,不用有什么压力,盯着那俩人别作妖就行。”
……问题就是他盯不住啊。
燕云归欲哭无泪。
谢谌风想到什么,抬起头来:“这种交流会也就是一堆技术狂凑在一起讨论设备升级,又不是让你去带队打仗怂什么?抬头挺胸,玄苍没有后退的战士。”
“是!保证完成任务!”燕云归下意识立正,喊得很大声。
谢谌风满意了:“过来推我下去,这帮孙子还说给我过生日,一听说有温泉跑得比谁都快。”
燕云归看了眼他手边近在咫尺的操作杆,没吭声。
一般人为了体现自己的坚强,什么事不都亲力亲为吗?怎么到了他这儿就得懒则懒呢。
看不懂。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