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证”在毁尸灭迹前被拍了照,虽然沐未落说是因为很喜欢那笔小草所以留念,但谢谌风自觉被人抓住了把柄,回去的路上蔫头巴脑地不说话,连命名权都不敢再做争辩。
沈亦书看见人虽然回来但看起来更丧了,不由暗暗奇怪,悄悄觑了眼两人的神情,心底琢磨:这是吵架了?不能啊,且不说沐姐姐根本不会和人吵架,就哥对着沐姐姐单箭头恋爱脑的德行,哄着说好话都嫌不够,怎么可能会闹别扭。
人太多她也不好问,想了想,她拍张照发在家族群里:
“@熙熙天地一闲人舅,你看他俩这是咋了,瞧着情绪不对啊。沐姐姐白天忙一天没顾上哥,他该不会有小情绪了吧?”
家里人一个比一个忙,她经常在群里发个消息却得不到任何回信,所以她发完就息屏了,没指望能马上得到回复。却不料片刻后手机一震,群里“都让开我先来”发了一条语音。
她赶紧点开,放耳边听:
“这臭小孩又怎么惹着沐沐了?跟他说多少次别老去沐沐那作,沐沐事业忙,他不能多理解和支持吗?完蛋玩意儿。墨墨你去跟他说,过生日也没有特权,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让他赶紧去道歉。”
沈亦书发了个“收到”的表情包,见大家都开始唱生日歌了,她立刻跑过去试图混入其中,在狐狗会一帮鬼哭狼嚎地跑调中艰难唱完。
谢谌风的生日蛋糕是个吸吸冻形状的,谈苔拿刀划了半天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合适,还是祁初接过来,边用力学定理解释边切蛋糕,听得谈苔一个头四个大,捂着耳朵大叫你好烦。
手机又提示有新消息,沈亦书划开:
【熙熙天地一闲人】:夫人今天忙不忙啊?又飞去哪个国家啦?冷不冷,热不热啊?及时增减衣物,好好吃饭,少喝点酒,别忙到太晚,早休息。
【熙熙天地一闲人】:没事,他不敢有。
【熙熙天地一闲人】:啊,今天他生日吗?@别圈我生日快乐。
沈亦书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她舅舅是真脱线还是装没看见,明明一大早家族群里就陆陆续续开始祝谢谌风生日快乐,谢泊渊却在公良让说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今天儿子过生日。
沈亦书握着手机,正纠结要怎么回的时候,忽然见群里又来了一条新消息:
【沈从容】@别圈我生日快乐
她乐了,如果说舅舅是神经大条,那她哥绝对是故意的。说起来,谢谌风在群里改这个名字好像也是因为这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无意,过于频繁地在群里艾特他,搞得他烦不胜烦。
趁着大家轮流给谢谌风塞礼物的当口,她悄悄问沐未落:“沐姐姐,你跟哥怎么了?怎么感觉他情绪不太对。”
沐未落也有一丝困惑和无奈,她起名真的是灵光所致,没有任何引申之意,本就没有指责或者隐喻。但还没等她解释,又被那首诗,准确来说是那幅字吸引,一时间看得入迷,又被他误会,以为自己在意那首诗。
她当然知道那首诗的来历,本就是古人调侃和自嘲的闲笔之作,谢谌风拿来发发牢骚无可厚非,可难得的是那幅字。他其实写得一手好小草,飘逸灵动,潇洒自然,可他不常写。儿时还能见他三不五时练字,但越长大越懒,也不追求这个,所以能见到他写字的机会越来越少。
沐未落很喜欢草书,特别中意小草,她自己更擅长楷书,尤其褚楷,甚至她写的汉隶都不输当代几位大家,可唯独写不好小草,所以她很爱看谢谌风写。
那首诗他写的时候应当是带了几分赌气与调侃,格外鲜活生动,因此笔贯流畅、收放自如,沐未落细细欣赏了好久,等回过神来,看见眼前人一脸心虚地看着自己,也不知又脑补了些什么。
想要解释清楚,结果他一脸委屈巴巴低着头,默默操纵着轮椅往回走,也不与她搭话,一副“我知道我犯了错我有很认真地在反思了”的失落表情,让沐未落下意识检讨了下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对他很冷淡。
旁观者清,沈亦书看到她那副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故意装可怜博同情呢。心里偷偷“呸”了一声骂他心机男,话到嘴边还是帮他兜底:“舅舅以前说过,哥这个人看着随和,可比谁都冷情,舅之所以不想他去从军,就是怕他无牵无挂的不回来了。好在是有你拴着他,舅和舅妈才敢放手。”
“你不知道他有多在意你,初二的时候……”
“蛋糕!”谈苔端着两个盘子塞过来,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等两人回答,她又摸着下巴问:“沐沐,老谢又惹你了?跟犯了天大错误似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最近是有点毛病。”
身后很是热闹,温如今让人搬来麻将桌:“谁来?”
谈苔“噌”一下蹿过去:“我我我,算我一个!”
她顺手把沈亦书拎过去帮她作弊,小声密谋:“老规矩,五五分。”
温如今的提议一呼百应,一张麻将桌显然不够用,他干脆让人把山庄里的小桌都搬来,打麻将还是打牌自己组队。很快,唯二没有组局的只剩沐未落和谢谌风。
谢谌风瞟了一眼被谈苔拽去帮忙作弊的荀晟,又看了一眼被强行三缺一补上的陆观言,哼笑一声,没拆穿这两个。扭头想找沐未落,没见着人。
他推轮椅的动作顿了顿,取出肘拐,撑着慢慢往后厨方向走。
月明星稀,后厨也很安静,因为今晚没有接待客人,厨师们也早早下班,只留了一个值班的帮厨正在打盹。沐未落就在那一盏灯火中,静静煮面。
谢谌风脚步放得很轻,可沐未落还是察觉到了,她头也不抬:“这里没有肉丸,只能做炸酱面,你凑合吃。”
“这怎么能算凑合。”谢谌风眉开眼笑,“心意难得,更何况是沐社长百忙之中亲自下厨。”
“让姨今年过年回来吗?”
“不回,她忙得脚不沾地,那天匆匆跟我说了几句话就又挂断了。不过她倒是什么时候都想着你这亲闺女,买了一堆零食给你,下周能到,我给你带去。”
“你不去消防交流?”
“我还在负伤状态。”谢谌风懒懒敲了敲腿,“并且在严格遵守医嘱养病,宜静不宜动。”
沐未落瞥他一眼,把面捞出来,浇上酱料,“你伤口没好,不能吃太咸。”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谢某人企图挣扎一下:“其实我好得差不多了,过于清淡才不利于恢复。”
沐未落比他还了解他的伤情,手腕稳稳地没有多舀半滴酱料。拌好面递给他,又把旁边锅里的小馄饨盛出来,撒上葱花香菜咸菜碎虾皮紫菜,滴几滴香油,浇上老陈醋,扑鼻的芳香一下子让谢谌风觉得手里的面不香了,他伸长脖子:“我的呢?”
“你只有面。”沐未落简单说道,“生日快乐。”
“快乐快乐。”谢谌风眼巴巴瞅着她的碗:“给我来一勺馄饨我会更快乐。”
刚出锅的馄饨太烫,沐未落放在一边晾着,顺手把灶台收拾干净:“你今天下午吃了两百个串,一盆麻辣小龙虾,三盘鸡架,两斤卤花甲,喝了五瓶啤酒,一斤白酒,十二包吸吸冻。”
她声音清冷:“如果不是今天你过生日,连这碗面都没有。”
谢谌风二话不说,先把面条嗦进肚子里,落袋为安,然后乖巧坐好,看着沐未落不紧不慢吃那碗馄饨。
时值隆冬,外面呼啸的寒风映衬得屋里蒸腾的热气弥足珍贵,谢谌风可以嗅到空气中飘来的肉香,海鲜香,葱香,醋香……他咽了咽口水,悄摸抓了只汤勺,瞅准缝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进碗里,企图偷口香。
勺子挖了个空,沐未落在他落勺的瞬间早把碗移走了,此时波澜不惊继续喝着馄饨汤。谢谌风一击未中,知道对方有备而来,立刻调整作战思路,换上一副最无辜、最可怜的表情企图麻痹对手。
沐未落熟视无睹,这副卖惨的表情她见多了,只要不看,她就不会被……
眼前忽然出现一对狗狗眼,湿漉漉的,眨啊眨啊,盛满了恳求,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沐未落:……
就在她心软准备把锅里余下的馄饨盛给他时,谈苔蹦了进来:“沐沐你在呢,后厨里还有啥好吃的啊,搞点夜宵。”
沐未落手上的动作一顿:“正好,这里还有馄饨。”
谈苔一路小跑过来,本来出了一层薄汗有点燥热,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杀气,迫得她打了个冷战,转头看谢谌风冲她露出森然笑意,那个笑怎么说呢,谈苔只觉得像是阎罗王向她招手,骇得她赶紧跳到沐未落身后紧急避险。
“老谢你这是啥表情,我又没招惹你。”
沐未落把馄饨端给她:“小心烫。”
谈苔大着胆子,选择性忽视了谢谌风的死亡凝视,端着碗兴高采烈往外跑。
于是,这个生日会,除了寿星本人外大家都过得都很开心。
沐沐,我举报,他还吃了三个烤地瓜和一包糖炒栗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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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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