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大夫说小姐这病来得蹊跷,最快也得半月才能消退。”王氏听了大夫所言,“可这选秀就在七日后......“
林父眉头紧锁,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拿我的拜帖去请太医院的张太医来!就说我林府有急症!”
内室里,林清歌趴在绣枕上,满脸红疹已经蔓延至脖颈。芷兰正用温水为她擦拭,屋外传来一阵声响。
王氏远远地叫唤着:“清歌,老爷请了太医院的张太医来为你看病了。”
张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赶来,对众人说:“人多空气浑浊,不利于病人休息,还请大人疏散多余的人吧。只留一小姐的贴身丫鬟即可。”
林父了解张太医为人,医术精湛,又仁心高洁,想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便带着王氏一行人到前厅。
王氏不情不愿的被拉走,真不知道这老太医卖什么关子?
给杨嬷嬷使了个眼色,很快人群中便不见杨嬷嬷身影。
张太医来到内室,并未靠近床榻,只是远远地询问着林清歌的病情。
“据小姐所述,此症状像是使用了不该吃的东西过敏所致。在下一时不能判断因何而生,还请先为小姐悬丝诊脉。”张太医摸着胡须。
“有劳张太医了。”虚弱的声音从床榻之中传出。芷兰上前去接。
片刻之后,芷兰捞开床帘,将丝线系在林清歌手腕上。纤细的腕,一折便能断了。
张太医向林父道明,林清歌是由于误食了一些致过敏的食物,才会倒是浑身红疹。开了两副药剂,又叮嘱清单饮食,预计选秀之日应当大好了,便匆匆离去。
林父这才放心下来,嘱咐林清歌这几日定要好好休息,又让人盯着她喝了药。
折腾了一天,晚间,房中只剩林清歌和芷兰二人,林清歌趴在绣枕上,后背有些痒,芷兰正用羽毛扇为她轻轻刮拭,心疼道,“小姐,这样好点吗?”
“嗯嗯舒服,别停。”她懒洋洋的声音冒出。
“小姐,咱们还是好好上药吧,老爷看来是铁了心要送您去选秀的,连太医院的太医都请过来了,您就别折腾自己了。”
王氏送来的玫瑰酥确实是有问题,但不至于让她如此严重,她自小对花生过敏,实在是罕见,这是连林父都不知道的事,正好借着王氏的手笔,让自己发病若能以此逃掉选秀自然是最好的,若是逃不过也会影响仪容,想来陛下不至于看上一个脸上长着小红疹的人。
轻柔的羽毛扇为她缓解了一些痒意,芷兰却突然停了下来,林清歌的手忍不住挠向后背,却被一只大手制止。
“你!”转身的片刻,林清歌猛地从榻上坐起,满脸惊愕地看着掀帘而入的“芷兰”。
再往床榻外一看,芷兰竟晕倒在了地上,她慌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光裸的后背,焦急地叫了一声:“芷兰!”
那人语气平静:“没事儿,就是让她睡一下,一会就醒过来了,我并未伤着她。”
她被吓得不轻,待反应过来,正想发作,赵璋制止,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笑说:“听说你病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来看看你。”这话说的像是逛自家院子一样随便,可是他两只算得上认识的陌生人而已吧!
“你疯了!”林清歌压低声音,“这可是我的闺房!你怎么能来!若是被人发现......”
“我悄悄来的,无人察觉。”赵璋在榻边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脸上的红疹,“疼吗?”
赵璋还想伸手,被林清歌撇开。
“你,你.....”林清歌别过脸去:“你快走,若是被人发现,我的名声就毁了!”
“让我看看。”赵璋不由分说地执起她的手腕,“听说你病了。我很担心。”
“从哪听说的?”林清歌抽回手,着急道“你快走啊!”
“你父亲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我,我正好在宫中,便听说了。”林府的动静现在都被他掌控着,林父去请张太医,稍微一打探,他便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上位继母欺负小姑娘,他实在不能想象柔弱的她是怎么撑过来这十几年的,便立即将宫中的玉露膏派人送去给张太医。
他也不知为何,此刻竟出现在了这里?
“那你贸然闯入林府,还来到我的房间,意欲何为,岂非君子所为,一旦被人发现,你会害死我的,你知道吗?”林清歌实在是气这人的胆大妄为,愤声质问“况且,我如今是即将入宫参选的秀女,若是中选,将来便是你的.......”林清歌顿了顿。
“是我的什么?”赵璋戏谑“嫂子?不过我的皇帝表哥可是什么都很让着我,说不定会答应我的一些要求。”
林清歌心头一跳,这话中的深意让她慌乱:“你......你快走啊!”
“今日前来,实在是担心你,亲眼看见了便放心了。张太医医术高明,你放心,一定会治好你的。不过前提是你得好好用药才是。”
林清歌转过身去,不理他,只着一件肚兜的身子还藏在被子里,只期盼着这人赶紧离开。可见他此刻丝毫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这样盯着也不是办法,她吩咐道:“把床帘放下来。”
赵璋盯着她的背影,被子没包裹严实的地方露出来一节脖颈黏住了他的眼光,愣了愣,一时没听清她的吩咐。
林清歌提高了点声音:“把床帘放下来呀!”
赵璋这次反映过来,为她放下床帘,挡在二人中间,林清歌红透的脸颊有了几分缓和的机会,薄透的帘子不能完全遮住她的身影,反而在朦胧之中,增添一丝旖旎的气氛。
她在床里背对着自己,穿上小衣,随即又用被子挡在身前。按理说,作为一个正人君子此刻应该避讳一番,可是赵璋的魂此刻已经被那朦胧的身影勾的不知所云,愣愣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林清歌的声音传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我挺好的。”
“挺好的?被你继母害成这样?”赵璋带着一丝怒气。
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也不方便跟他道来,林清歌只希望他赶紧离开:“你若再不走,被人看见了,才真真是害惨了我。我是待选的秀女,你想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劝你忍着点。”赵璋在想是不是应该告诉他自己就是皇帝。她是会惊讶地看着自己,还是会胆怯地求他赦免她的一次次戏弄呢?
这很有趣,但现在她不认识自己,她的样子也很可爱有趣。
“秀女么,我想要,陛下不会不舍得。”
“你喜欢我?”
林清歌一句话给赵璋堵住了,他喜欢她么?谈不上吧,只是那日相识之后,他总是想着她,想再见见她,听到她病了,更是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偷偷潜入林府翻窗进来。
“你若是喜欢我,便不该如此轻贱于我,夜入女子闺房,成何体统;若是不喜欢我,便更不应该来此了,岂非陷一个可怜女子于不贞。无论何种居心,实在叫人难堪。”
赵璋有点反映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夜访香闺,确实不妥。不够既然他做了,自然敢于承担,她是他的人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先瞒着她吧,到选秀那日再让她惊喜也好。
赵璋道:“好,怪我,是我思虑不周了。张太医带过来的药上过了吗?宫里的玉露膏,止痒消肿有奇效。”
“上过了。”
赵璋不太放心的拿过桌上的药瓶,打开一看,还是满的,透过床帘但问她:“这是上过了?”
“谁让你打晕了我的丫鬟。”林清歌没好气的呛她。
赵璋没有丝毫觉得不妥:“那作为补偿,我亲自为你上药如何?”
一句话又把林清歌的气的发蒙,却不敢大声呵斥他,怕招来人的话,这孤男寡女夜处一室,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声音压低:“你敢!”
说完赵璋将床帘撩起一条缝,林清歌被吓得往后蜷缩,背后已经是墙壁,无路可退,就在她打算鱼死网破的时候,出乎意料的赵璋只是将玉露膏透过床帘递了进来。昏昏烛火,赵璋的影子将她的影子笼罩,看不出是两个人,他清朗的声音响起:“这玉露膏能止痛消炎,抚平疤痕,确实珍贵,并未骗你,你要好好用,对你的病大有益处。我知你在府中的日子艰难,今日确实唐突,但见你平安无事,任你怎么气恼我,我也情愿。”
赵璋还是第一次这般和人解释,格外的有耐心。他知道不受父亲重视的苦,他曾经身为太子都已经举步维艰,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子。不知为何,小小的受欺负,可怜巴巴哭泣的身影总是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或许是男人的保护欲倾盆,亦或是见到和曾经的自己同病相怜的人,他禁不住怜惜。
他的语气越发的温柔。
这样的温声软语,很少有人对她说过,母亲过世后,自小奶娘带着她多一些,奶娘总是说,林府有了新夫人,你要听话,要讨父亲的喜欢,这家里才有你的一席之地。可是看着父亲总是来来去去的身影,她不知为何总是亲近不起来。甚至怀疑,记忆中,父亲到底有没有抱过她,可她记得,父亲总是抱林清雅。
直到奶娘生病走了,她身边只剩一个最亲的芷兰。面对王氏母女的折腾,大多时候她也能一眼看破,并不吃亏,有时还能挣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芷兰总是很崇拜的看着她,她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可是这个人说,我知你过得艰难,艰难吗?
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中是有一丝触动的。可眼下最重要的.......
直到林清歌再次发话催促他离开,赵璋起身,却仍不舍地看着她,柔声叮嘱道:“好好用药。”
“知道了。”她尽量保持风轻云淡的样子。
“过两日再来看你。若是发现你不好好上药的话,我便亲自为你上。”
还来?
“不行!”林清歌急得直摇头,“你不能再来!”
“三日后,我再来看你。”赵璋语气坚定,仿佛听不见她的话似得。
门外,杨嬷嬷屏住呼吸。里面的对话让她心惊肉跳,连忙蹑手蹑脚地溜走。
......
“夫人!”杨嬷嬷一路小跑回王氏院中,寻着四下无人便在王氏耳边私语。
“什么?”王氏猛地站起,“可看清是谁?”
“在屋内,没看到脸。”杨嬷嬷喘着气,“二人声音太小,听不大清楚,只隐约听见小姐叫他快走,说什么男女之防,那人非是不走,二人仿佛相识已久......还说三日后还要来......”
王氏大惊大喜:“好个不知廉耻的丫头!竟敢与外男私会,选秀在即,她竟......哈哈哈哈,这不是天助我也是什么?”
王氏再次拉住杨嬷嬷的手,确认到:“当真听清楚了?”
杨嬷嬷肯定点头:“奴婢贴着墙根,耳朵都竖起来了,那男子说三日后还要再来,这句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就看三日后究竟如何。
“你派人盯着林清歌的院子,一旦有动静,立刻来报。”王氏胜券在握。
“是,夫人。”杨嬷嬷退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