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瑟缩的退后一步,可是看着太宰治无趣的眼神,他还是鼓起勇气,直视了太宰远非同龄人可比的沉沉鸢色。
虽然尚且稚嫩,但属于未来mafia的阴郁极具压迫,正常的孩子早该在第一秒就被吓哭回家找妈妈了,泽田纲吉这个远近闻名的小废柴却撑住了。
当然,当事两人此时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太宰的左眼已经睁不开了,半干的血液在他的脸侧蜿蜒,渗透了发丝,覆盖了半张白皙的脸颊。
但是他似乎对自己的伤口一无所觉,甚至不再注意纲吉,只是用着一种痴迷的眼神,看着那个渴望死亡却因为本能挣扎着的陌生男人。
“上岸之后呼吸已经通畅了,是跳河之前已经服用了某种药剂吧。从你的脸色上看,你大概还要痛苦的挣扎五分钟吧。怎么样,要不要我来帮你。”太宰面无表情的俯视着男人,没到变声期的嗓子因为语调轻松有点像是在讲笑话。
不过结合了现场的形势来看,这恐怕是个地狱笑话。
男人艰难的眨了下眼。太宰明白,那是同意的意思。
不等他做出回应,一旁沉默的纲吉猛的冲上前扑倒了太宰。太宰治身体素质不太好,直接被泽田纲吉扑倒在了河堤上,脑袋还砸的吃痛了一下。
不过,太宰没有过多挣扎,他顺从的躺倒,没有在笑,语气也是平平:“放开我。”
纲吉却很激动,甚至急得要哭出来,带上了鼻音:“不要!绝对不会让你去的!”
“我是在帮他啊。”太宰的情绪有了起伏,早熟理智的眼底罕有的显出些许困惑。
泽田纲吉隐约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的这个新家人似乎……正深陷在某种他这个废柴无法理解的迷茫中。
但是……泽田纲吉却不敢松手。直觉告诉他,那个最终结果一定是可怕到和平生活中的孩子无法接受的。
“你要杀了他吗?那你要怎么办?你有想过吗?……太宰。”纲吉平复了一下焦急,努力试图说服。
他?这个人……是在担心他吗?可笑,这真是太可笑了。
分不清是什么的复杂情绪涌上太宰的心头,他于是擅自将其定义为愤怒。
“别开玩笑了!你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莫名其妙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去说这样的话?”太宰的心好像是第一次如此强健有力的激烈跳动着,这几乎让他感觉到颤栗的恐慌。
“太宰!你现在是我的弟弟啊!你已经有了新的家人和生活。”纲吉毫不示弱,温和的棕色眼眸里沾染了主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了悟和悲悯。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做出这种样子?我无法理解,无法看见你眼中的世界。可是……你现在不是正在悲伤吗?你想得到的那个答案,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死掉了,你想知道的一切就真的再也不存在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和太宰治这种因为天生的才能看出世事的小怪物不同,泽田纲吉是纯粹的直觉系。但他能感受到的,或许比理性更多也说不定。
太宰的表情猛的一滞,迷茫浮现在了这个过于聪慧早熟的少年脸上。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呢?自顾自的就付出了那么多善意,将他牵绊在了这个毫无希望的世界。
纲吉说着说着,自己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垂下来了。
“所……所以,我说,能不能不要去,求求你。”不然,他无论怎样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太宰感受着肩头的湿意,放弃了半悬的身体,向后倒去。夕阳未落,残留的余温恍惚间似乎有着一丝温暖。
“算了……输给你了。”他无奈的笑了起来,轻松的像是抛下了所有的负担。
“喂,话说回来,你还不快起来,鼻涕都粘在我衣服上了。”太宰作出一种鲜活的嫌弃表情。
“啊!啊,是。”纲吉慌乱的爬起来,因为没站稳,差点又摔倒,还好太宰扶了他一把。
纲吉抿嘴,腼腆又羞涩的挠头笑笑:“那个……对不起。”
“纲君。”夕阳下,眉眼柔和的太宰手插口袋,侧脸微笑“我答应了。”还有……谢谢。
纲吉收起了蠢蠢的表情,认真的点点头:“我们回家吧,书包我拿来了哦。”
“好。”太宰懒散的单手提着自己的书包,走在了前面。
纲吉没有什么不满,高高兴兴的三步一摔跟在了太宰身后。
太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扭的偷偷放慢了脚步。
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到底在哪里?太宰治并不知道。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明白,活着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死亡也同样。他只是试图从这荒诞离奇的梦境中醒来。
黑色和白色、黑暗与光明,乃至生存与死亡,对于太宰治这个个体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此刻有人愿意陪着他去寻找,愿意成为牵绊他的绳索,那么留下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选择。至少在失去兴趣前,太宰治不会拒绝泽田纲吉这个笨蛋兔子伸出的手。
但是,很难说……他是不是真的在那一段晚霞里受到了微妙的触动。
顺带一提,那位挑了风水宝地自杀的先生被巡察的风纪委员拖到了医院。太宰治没有关心那个人的后续,倒是致力于维护家人心理健康的纲吉一边瞄着太宰治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汇报的。
不得不说,看着小兔子慌慌张张的表情还蛮有趣。所以太宰治也没有打断,还故作深沉的吓了弟弟一跳。
一点让生活不那么无趣的小恶作剧罢了。
身上缠满绷带的小男孩眯了眯眼,漫不经心的笑笑。他没有深究幸福指数超高的并盛町为什么会冒出这个一个中年失意的自杀者,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这家伙莫名其妙正好漂流到他的面前。
反正……只是巧合罢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