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同学们早早回家,教室里只剩下时灵,趴在窗户上往外看,意犹未尽。
还有胡铁兰,胡铁兰把写完的数学习题塞进课桌里,恨铁不成钢地问:“好了没?还没结束吗?咱们什么时候走?”
远处操场上,褚现运球运筹帷幄,他肆意挥洒汗水的模样落在时灵眼里怎么看怎么帅气非凡,看也看不够。
篮球赛终于以7:9的成绩结束,褚现拿下最关键的一球,他和队员、对手们握手,说说笑笑,赛场上是对手,赛后是朋友。
褚现喝水,擦汗,在花坛边又坐了会儿,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时灵马不停蹄叫胡铁兰,“走走!出校门了!”
胡铁兰刚拆的新积木,桌面零件一堆,正想着时灵反正不急着走,她就沉下心拼会儿,结果刚拆开,时灵就喊走?
那她的积木咋办?
胡铁兰忿忿地将积木零件塞进课桌抽屉里,说:“要是混了,明儿就找你!”
时灵哪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褚现,背着挂玩偶的书包眉飞色舞,“走啦走啦~”
急冲冲跑下楼,等真下楼了,又恢复一派文静的模样。
时灵小心地四处张望,没发现褚现的身影,心里嘀咕:下来早了么?
刚一寻思,就在余光里看见了褚现的劲瘦身影,他穿一件背心篮球衣,体态匀称,英姿勃发。
胡铁兰懵懂地问:“哪儿呢?”
时灵不好意思,连忙扯胡铁兰衣摆,“后面后面!别回头——”
说晚了!眼看胡铁兰就要回头,时灵一把把胡铁兰拽走了,原地留下个残影。
胡铁兰一个大趔趄,差点儿啃地上,“灵宝!”胡铁兰发出严重抗议!
她一边揉着胳膊感叹时灵哪来这么大劲儿一边委屈又不解地问:“干嘛不直接表白啊?”
时灵听见她说“表白”两个字就害羞得不得了,低着头,说来说去还是那几个字:“不、不好意思……”
胡铁兰白眼一翻,正义地就要回头——
时灵大惊:“你想干嘛?”
褚现就在后头。
于是手忙脚乱地去捂胡铁兰的嘴,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
胡铁兰伤上加伤,哀怨得不得了,“我买鸡柳去我干嘛,我们走过了都……”
鸡柳摊子在学校出来第一家,两人不知不觉走了这么一大截,时灵不好意思,松开了手。
胡铁兰幽怨地走开,时灵原地紧张得搓手,褚现也在学校门口,他在马路对面,小卖部前面,和一群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看他侃侃而谈的模样,时灵想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如果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就好了,真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不过,很快自己也能和他说上话了,毕竟一个社团……时灵沉浸在畅想中,危险不知不觉靠近——
“同学——”
一道恶魔般的深沉低语在时灵耳边响起,距离太近,时灵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朵上,汗毛倒竖。
“啊!”时灵弹跳转身,拉开距离。
见时灵被自己吓了个好歹,吴岩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诶诶,我没干嘛呀!”他也被吓了个够呛。
时灵乱七八糟差点儿想一拳轰过去了,哪有人贴着耳朵根说话的呀!
看清了是吴岩,时灵才冷静下来,不满地嘀咕道:“学长,你干嘛呀?”
吴岩敛起笑意,作出一副很凶的模样,横眉吊眼,逼近时灵,用冷冷的话语质问道:“你为啥没报音乐社?”
如果吴岩此刻手里再来根棒球棍掂量掂量,那就更符合小混混的形象了。
时灵原本还怨他神出鬼没,吓到自己,一听到他说这个话题,顿时就哑口无言了。
“学长……那个……”时灵找不出借口,总不能说自己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吴岩抓不住时灵躲闪的眼神,于是抓住时灵躲闪的双臂,“回答我!”
周遭还有那么多放学的同学在呢,这是在干嘛呀,时灵都服了,说话就好好说话嘛,虽然知道是自己理亏,明明答应了要去音乐社,但是,那不是褚现去了天文社嘛……
时灵说:“你先松开,我要好好想想……”
吴岩摇头,周遭同学的目光越发疑惑了,纷纷侧目。
时灵赔笑,“没事,闹着玩儿的。”
一边说着一边用了吃奶的劲儿一根一根掰开吴岩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指。
“松手!”时灵咬牙道。
吴岩表情狰狞,好似精神病发作,胸腔一鼓一鼓的,像要打人。
他右手高高举起——
忽然“噗通”一声给时灵跪下了,时灵惊了个好歹,“你,你干嘛?!”
吴岩涕泗横流,抱着时灵的大腿,“不要哇,不要抛弃音乐社哇!”
“你在干嘛?!”时灵鸡皮疙瘩快掉了满地,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这是在闹哪出,她不想丢人啊!
时灵弯腰想把吴岩扶起来,吴岩偏不,“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要加入音乐社……”
老天,时灵真服了这人的脑回路了,“你,你先起来。”
时灵决定先稳住他的情绪,不然就要闹笑话了,已经有不少同学往这边看了。
吴岩长相比较普通,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属实没啥特点,属于扔到人群中就找不出来的长相,要说比较突出的特点,就是他的眼神。
吴岩两颗饱满漆黑的眼珠子里蓄满了情绪,泪水氤氲在眼眶里,好似时灵不答应,他能当场哭出来。
时灵被他的眼神可怜到了,旋即不知该如何是好,两手无措,尴尬地站在那儿。
吴岩顺杆子往上爬,“你答应了?”眼里写满了期待,亮晶晶的。
时灵一筹莫展,就在吴岩要“爬”成功,时灵咬牙想着要不先答应,后面的事后面再说的时候,忽然出现一条“拦路索”。
这条拦路索,不是别人,就是褚现。
褚现伸手阻止了吴岩的“顺杆爬”,同时把吴岩这条“没有边界的八爪鱼”强行带离时灵身边。
褚现虽然瘦,人却有力,在褚现的“帮助”下,吴岩一点功夫没费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褚现同时还绅士地帮他捋了捋乱掉的衣角。
褚现高大的身影挡在时灵身前,隔绝了吴岩的目光,他对吴岩说:“学长,你这样会吓到别的同学的。”
时灵心里小鹿乱撞,一种被喜欢的人保护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吴岩眼里写满了震惊,他好歹也是一百四五的成年男性身高体重,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人辖制,他恋恋不舍地望向时灵,希望再次与时灵产生眼神上情感链接。
褚现却挡住了他的目光。
吴岩左望,褚现左挡;吴岩右望,褚现右挡。
两个人时左时右,时上时下,好似玩起了地道战,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褚现最后苦笑道:“学长,晚自习要开始了,你真的还要留在这里吗?”
预备铃适时地响起来,吴岩依依不舍,“灵!我等你!音乐社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吴岩最后一番表白后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褚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时灵尴尬得脚趾抓地,怎么每回遇着褚现自己要不在出丑,要不在出丑的路上,就没有一个光鲜靓丽的相遇。
“谢谢。”时灵轻声地道。
褚现终于放松下来,他“呼”了一口气,对时灵道:“没事吧?”
时灵摇了摇头。
褚现说:“吴岩学长为人比较夸张,总想找人搭档,大概是你那日的小提琴拉得太好了,他就盯上你了。”
“啊?”时灵有点惊讶,不过惊讶背后还有一丝窃喜,原来那日褚现听到她拉小提琴了么,还觉得她拉得好。
时灵不好意思抬头,只觉得褚现离他好近好近,她想说点什么,找点话题……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忽然听到褚现问道:“你没去音乐社吗?”
……怎么问到这上面了。
时灵点了点头,随即又特别郑重地解释道:“就是想尝试一些别的……”
“报的哪个社团?”
“……天文社。”
时灵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的,脸也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会被褚现发现的吧,自己怎么就那么巧合和他报了一个社团。
会被讨厌吗?
时灵有点泄气。
谁想褚现忽然轻轻抚了抚时灵的头,他笑盈盈地说:“好巧啊,我也是。”
褚现居然抚了她的头!!!
时灵此刻就像一口即将冲顶的蒸汽锅,满脑子都是褚现居然抚了她的头!
惊喜像幸运彩带一样降落在她的头顶,时灵觉得自己晕晕的,被喜悦占据了头脑。
时灵羞涩地轻轻“嗯”了一声。
褚现被他的朋友叫走,走时褚现仍喜气洋洋地冲时灵挥手,说:“那到时见。”
他的声音充满磁性,时灵快被媚得找不着北了,头顶被褚现抚过的那一块热热的,像被电过一样。
头脑发晕。
胡铁兰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手里抱着两袋香气四溢的炸鸡柳,她一脸凝重,对时灵严肃地说道:“灵宝,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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