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擦亮,两队人马就各自出发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山奈靠在窗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文元,你说要不要告诉世子他们走了,其他人就算了,可那女医者是世子费老大劲跑到这小地方才找到的。”
一旁气定神闲扎马步的文元听到这话皱着眉头睁开了眼,他也不知道啊,不喊世子可能会被骂,但扰了世子会周公,他们也要被骂。
“世子寻女医者是为表谢意,如今目的已经达到,那女医者走了还需要告知世子吗?”文元不解。
“你啊你,当真是个木头!”山奈已经坐到桌边用起膳来,不争气的看了一眼文元,随手丢过去一张饼,“世子受伤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你见世子何事谢过那些医者?不仅如此,你难道没看见世子前段时间那殷勤积极的样子?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恩人,那分明是对人家有意思。”
文元接过丢来的饼咬了一口,见山奈说的头头是道,咽了口中的饼走到桌边,神色淡淡道,“你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那你去喊世子。”
一句话便让山奈闭了嘴,他也不敢去喊世子,毕竟没人想一大早就找骂。
房间里的齐贺寻一觉睡到自然醒,整个人都舒坦极了,迈着轻松的步伐乐呵呵的下了楼。
“他们还没醒吗?左右御史中丞不过如此,我恩人呢?”用着文元端上桌的饭,齐贺寻随便问了两句。
一旁站着的文元和山奈你看我我看你,暗暗较着劲。
齐贺寻感觉莫名,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看,最后让文元回话。
文元老实交代,听完齐贺寻气的一把甩开了筷子,“你们为什么不叫醒本世子!要你们有什么用!备马去平州!”
“世子消气消气,早已安排妥当,咱这就能走。”山奈在心底直夸自己聪明,他早已料到齐贺寻的反应,进而有所准备。
齐贺寻眼睛微眯,一脸假笑看向山奈,“这会儿安排的倒是快,那为什么一开始不叫醒本世子!”
后面半句齐贺寻突然升高了音量,山奈夸张的躲在文元身后,只探出半颗脑袋,“世子您的脾气您忘了?我俩胆子小,怕扰了您休息您骂人啊。”
齐贺寻要被气笑了,他俩胆子小?!
瞪了山奈一眼,齐贺寻大步流星朝外走去,“下次关于恩人的事必须立刻马上告知我!”
在齐贺寻看不见的地方,山奈对着文元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还得看我吧,这样一说,下次再喊世子他保准不发脾气了。”
文元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山奈,声音平平,“那也得看事关谁。”
——
马车上陆时安已经出神了好久了,一方面她是在担心嘉慧表姐,另一方面就是她觉得此次病情并未完全解决。
既是传染性质的病情,那一定有传染源,可是如今病情都已经解决了,陆时安也没有发现最初患病的那个人。
城中之人病情稳定下来后陆时安第一时间找到了第一批患病的人,但从那些人口中得知,病疫开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人,源头患者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找不到源头病患就有很多不确定性,不确定那人是生是死,不确定会不会继续传染,不确定他最初到底为何感染,这一切像一个炸药,不知哪一天突然炸开,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人受到伤害。
思索再三,陆时安还是把顾虑告诉了萧凝。
听完陆时安的顾虑,萧凝一下一下拍着陆时安的手,以示抚慰,但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那天的五个蒙面人,当初萧凝以为那五人是冲着裴敬舟去的,但听完陆时安的话,她觉得这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若是冲着裴敬舟来,五人未必太少,且为什么要冲着裴敬舟来?清阳郡郡守已然是一枚弃子,那五人应当不是因此来寻裴敬舟,而且清阳郡郡守已经被押解回京,根本不在合安县,如此一来那日五人在河边鬼鬼祟祟,难不成是和消失的源头病患有关。
叔父之死,合安病情,背后的人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所图为何,也不知如今裴敬舟追查的私铸钱币之事和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
思绪纷飞,萧凝也想不明白,“敌暗我明,他们迟早会露出马脚的,不要过于忧心,一切都会有解决之法的。”
事已至此,陆时安也知急不来,只能叹气点头。
“你师傅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个小寻,他身份不一般。”萧凝说起了新话题,不想让陆时安一直想着舅母之事。
“你走后的第二日师傅就回来了,她急匆匆来寻我,让我快些离开,还再三叮嘱我在外不可使用她教我的独门针法,我趁师傅不注意把了她的脉,她已然身中剧毒,因为担心她,我想多问两句,可她却说她的时候到了,让我别掺和她的事。”
“师傅从不会这样对我说话,那天师傅真的甚是奇怪,后来在她强硬的说辞下,我当晚就带着银珠离开了庄子,在庄子外逗留了两日,还是得知师傅去世了。”
“我觉得师傅去的很是蹊跷,但却无从下手。”
“那个小寻是我一次出手搭救,后来一路找到合安县,说要报恩,合安县时他帮了不少忙呢。”
陆时安缓声说着,整个人还算平静,萧凝还担心提起陆时安的师傅,陆时安会情绪更加低落,如今看着陆时安已经消化了师傅之死,萧凝放起了心。
其实不是陆时安消化了师傅之死,而是陆时安一直觉得自己师傅没有身亡。
有一个怀疑陆时安没有告诉萧凝,师傅回来那日,陆时安看着师傅的脸有些许奇怪,再结合师傅所言以及自己趁机为她把脉她也没有任何反应,陆时安怀疑中毒身亡的师傅根本不是她的师傅,只不过这一切都是陆时安的猜测,索性就没同萧凝说起。
……
即使赶车萧凝也早早吩咐过了天枢和天璇,接近晌午时分还是要留意一下食店,于是天枢请示过萧凝后,一行人就在一家食店外停了下来。
午膳刚吃到一半,萧凝就听见有马匹疾行的声音,没多久食店就进来了一人,来人正是小寻。
齐贺寻看见陆时安眼睛都在发光,屁颠屁颠跑到陆时安旁边坐下,满脸委屈,“恩人怎么一言不语就早早离开了,可让小寻甚为担心。”
陆时安对“恩人”一词多少有些小小抗拒,在她看来不过举手之劳,为此这人一直跟随,还把“恩人”挂在嘴边,陆时安真的有点无法接受。
放下碗筷,陆时安神情略带严肃,“合安县一事多谢小郎君出手,民女也说过了,那日不过是偶然一次搭救,小郎君不必放在心上,民女也担不起‘恩人’一称,还望小郎君切莫跟随。”
见陆时安态度明确,齐贺寻耍起了赖,“姐姐人美心善我心悦于你,这才一直追随,其他的我不奢求,只求姐姐不要赶我走,我跟在你身边不会打扰你的,我有钱,遇到事可以出钱还能出力,而且是姐姐一直不告诉我你姓甚名谁,我只好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恩人’了。”
如此直白的方式把陆时安说懵了,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直白之人,速速低下了头,陆时安有些许不自在,“随你,我叫岁禾,往后万不可一口一个‘恩人’。”
一边的齐贺寻听到很是欢喜,他还以为他的恩人姐姐是小小的接受了自己,其实是陆时安觉得一直跟随这件事是齐贺寻自己的事,自己已经告知过了,对方还是一如既往,她便不再理会,只要不给自己带来麻烦和不适,那就随他去。
萧凝在一旁安静用膳,他人感情之事自己没理由多嘴,只要这个小寻不会给陆时安带来麻烦和危险,萧凝就不会多言。
待全部人用完膳,一行人重新上路,齐贺寻的马匹就跟在马车后面,山奈和文元跟在齐贺寻后面。
一想到刚刚用膳时天枢走过来欠欠的说着“毕竟快马加鞭呢,多吃点,别饿着”,再结合刚刚自家世子那般模样,山奈真心觉得自家世子不争气,不就是个女子吗,何至于一直跟在人家身后,况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岁禾娘子对自家世子根本就无意,只有自家世子傻乎乎的觉得有希望。
山奈嘴边闲不住,一有点什么事就想往外说,一直憋着不说他就要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看了一眼旁边一本正经骑马的文元,山奈用脚踢了踢对方。
察觉到山奈的小动作,文元疑惑偏头。
“唉,你说世子和岁禾娘子……”
刚听个开头文元就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随即就把头转正,用着认真的语气,“不可议论世子,专心骑马。”
被打断的山奈看着古板的文元,当真觉得没意思极了,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队友,日子过的简直毫无波澜,宛若死水。
气愤的朝文元翻了个大白眼,山奈不管不顾的在一边小声嘀咕,一会语气正常,一会学着文元的声音压着嗓子,一个人对起了话。
文元不小心看到了这一幕,习以为常的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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