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裴敬舟总觉得有些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实在是不解便问起了天枢,听完天枢所言裴敬舟不甚在意耸了耸肩,外人想说什么就说罢,总归对他是没影响的,也是听了天枢所言裴敬舟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萧凝总是对他有些似有若无的嫌弃,嫌弃就嫌弃罢,他胸怀宽广不同萧凝计较。
日子照常过着,今年初冬来的有些早了,萧凝坐在书案前看着院子里的小丫鬟们穿起了厚实些的衣裳无声叹气,距离嫁入尚书令府已经快要有一年了,但叔父之死她还没什么头绪,这样的日子让萧凝感到无力又迷茫。
萧怀德的下落是打听不到的,翼州跛腿男子的身份是空白的,私铸钱币之事也不知裴敬舟查的怎么样了,一系列的问题困扰着萧凝,常年不曾生病的萧凝居然病倒了。
“你这就是寒气入体,平日里需得多添些衣物,就连小嘉恒都知道天冷要添衣,你还能不知道不成,雀铃你也是的,她对这些事不上心你也不知道提醒着些。”陆时安一边写着药方一边絮絮叨叨着。
萧凝还在想着事情脑中一团乱麻,听到陆时安的说教难得有些孩子气的转过了身子。
听到床榻上的动静陆时安抬起头有些许生气,一向柔和温婉的陆时安在这一刻俨然变成了一个操心的老嬷嬷,“说你你还不愿意听,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不知道对自己负责任吗,你知不知道听到你病了我有多担心。”
陆时安的言语比平日里严肃些,但话中语气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更多的只是担心,萧凝知道陆时安的意思,但现在她心里一团乱什么也不想说。
萧凝没有回应,房中多了一丝僵硬的味道。
看着床榻上的人把被褥拉过头顶陆时安嘴唇张了张没再继续开口,一方面是因为觉得萧凝现在是病人,不好说太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雀铃的手都快摇出火星子了。
见陆时安没有继续开口雀铃松了一口气,跟着萧凝的时间长了雀铃知道她现在可能是想自己独处一会儿了。
“乖乖喝药,我明日再来。”
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陆续响起,萧凝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她知道面对陆时安的关心自己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是件无礼的事,但她现在真的好累好累,她不明白自己习武多年有何用处,就连叔父之死她都没有任何一丝办法,萧凝觉得自己无用极了。
糟糕的心绪包裹着萧凝,萧凝不想说一句话。
房门被打开,脚步声愈来愈近直至在床榻前停下,萧凝以为是雀铃进来了没有任何反应。
站在床榻前的裴敬舟低着头先是看了一会儿床上的“无头鲜”,后才坐在床榻边缘轻轻拉了拉被褥,“这样闷着不好。”
裴敬舟听到萧凝病倒的消息便立马从皇宫里赶来了,萧凝常年习武不轻易生病,这次病倒了估计是要受一番苦了。
见萧凝没有任何动作也没出言阻止裴敬舟便继续拉了拉被褥,直到萧凝的小半张脸露了出来裴敬舟这才扯不动了。
只要不闷在被褥里就好,裴敬舟不强求萧凝把整张脸都露出来。
“不论什么事情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最近这段时间裴敬舟其实是有些忙碌的,但即便忙碌裴敬舟偶尔也会注意到萧凝,他总觉得萧凝最近心事重重的,虽然不知缘由但自己的这番说辞总归是不会差太多的。
萧凝依旧没有做任何回应,想到自己后面要离京裴敬舟有些放心不下萧凝,试探道开口,“柳京尧前几日写信来说西州那边私铸钱币之事好像冒头了,很隐蔽他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发现的,我接下来就要动身前往西州了,你要去吗。”
上一次的邀约对萧凝明显是有用的,放心不下萧凝的裴敬舟这次算是故技重施,而且萧凝武功了得人也聪慧,一同前去只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果然听到这事萧凝有了反应,先是眨巴眨巴了眼睛,反应过来裴敬舟在说什么后拽着裴敬舟的胳膊坐了起来,“咳咳咳我去。”本以为已经到了一筹莫展的地步,但裴敬舟当下所言又给了萧凝希望,她本就想了解私铸钱币一事,而且此行又是前往西州,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萧怀德的事情。
许是起的猛了,萧凝控制不住的咳嗽了起来,裴敬舟一边拍着萧凝的后背一边喊起了雀铃。
接过雀铃递来的茶盏裴敬舟极其有耐心的举着茶盏供萧凝饮啜。
喝过了茶萧凝舒服多了,而看着萧凝惨白的小脸裴敬舟皱着眉把视线落在雀铃身上,“岁禾娘子开的药可曾煎好。”
雀铃担心的看着萧凝也不怕裴敬舟了,“估摸着还需得一会儿呢,待药煎好婢子定会照顾夫人服下的。”
药也不是着急就能煎好的,裴敬舟摆了摆手示意雀铃退下。
“后日我出发,这两日必须得按时服药,如若病情未能好转那你只得留下来养病了。”
裴敬舟说的严肃但萧凝却不以为意,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私铸钱币又有了苗条上,再者她的身体她清楚,两副药下去估计就好的差不多了。
但实际上萧凝低估了这次的病情,一连两日都按时按量服用陆时安所开的药,但病情却没见好转。
萧凝有些心急的询问着陆时安,而陆时安则是皱眉看她,“怎的如此着急,你知道的病情急不来,而且你只用了两日药,少说需得四五日才能见效呢。”陆时安柔声解释着,那日的不愉快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听到陆时安的解释萧凝泄了气一般瘫在床榻上。
不明所以的陆时安疑惑的看向雀铃。
雀铃这才说起缘由来。
萧凝既然想去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陆时安看在瘫躺在床上的人就知道此去西州应该是会牵扯到萧凝想要查明的事情。
而且西州这个地方怎么有些耳熟呢,最近天气冷了不少很多人都受了风寒,陆时安在济民堂整日都很忙,以至于最近对除了萧凝和济民堂的事其他的她都有些记差了。
略微思考了片刻陆时安这才想到了前两日齐贺寻的邀请,两日前陆时安忙碌完济民堂的事情刚要离开就被齐贺寻叫住了。
齐贺寻说之后他要去西州一趟,西州最近几年一到这个时候就会出现疫病,很多医者都没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情,西州处在边境如若常年一到这时候就被疫病侵扰,时间久了各方面恐怕会出现大乱子,所以齐贺寻想要邀请陆时安一同前往西州。
陆时安当即就答应下来了,这些天太忙了也就忘了同萧凝说,今日听了雀铃所言这才想起来。
看着好似万念俱灰并且一动不动瘫躺在床榻上的萧凝,陆时安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陆时安的笑声萧凝既震惊又疑惑的撑着身子坐起来,用几乎哑的发不出声音来的嗓子谴责道,“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你别说话啊,这嗓子根本就不好。”陆时安听着萧凝哑的不行的声音这才忙的收起笑容安抚着。
“你放心好了,左御史中丞那边我去说,保证你也能同去。”听雀铃那意思裴敬舟本就想带着萧凝,只是担心萧凝的病情能不能受得住,如今她也会去西州那裴敬舟自然没什么顾虑了。
见萧凝想开口说话陆时安一把将一盏茶放在了萧凝嘴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现在嗓子不好还是不要开口为宜,我还着急回济民堂,你就安心呆在这吧。”话落便快步离开了。
看着陆时安匆匆离去的背影萧凝疑惑的看向雀铃,而雀铃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摆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离开了颐香院后陆时安才又笑出声来,萧凝一直以来都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老成,最近今日可能是因为生了病的原因倒有了几分孩子气,想到萧凝刚刚的模样陆时安有些忍俊不禁。
笑归笑陆时安并没有忘记答应萧凝的事情,回到济民堂陆时安就写了一封信交给银珠,让其送去御史台。
明日就是动身前往西州的日子了,夜色渐深萧凝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有些心急,她不知道下午陆时安那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裴敬舟到底同意没,焦虑在心底蔓延以至于已经到了平日里歇息的时间萧凝还坐在院子里。
已经坐了许久萧凝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在原地来回踱步,终于听见了脚步声萧凝欣喜回头。
月色洒在裴敬舟的身上,莫名的给他增添了一丝柔和之意,再者裴敬舟今日身着一身月白色衣衫,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气息,这样的裴敬舟萧凝还是头一次见,但萧凝心里想着事,对于裴敬舟的变化也只是匆匆瞧了一眼。
见裴敬舟走到自己面前,萧凝哑着音开口,“我能否同去。”
裴敬舟看着眼前人鼻尖被冻的泛红,斗篷里也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皱了皱眉但总归说不出责怪之言,替萧凝紧了紧斗篷裴敬舟这才缓缓出声,“怎的在这站着还穿的如此单薄,明明还病着。”
心里想着事的萧凝自然而然忽视了裴敬舟眼底和言语中的关切。
见裴敬舟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萧凝急了,“我说我能否同去咳咳咳。”
本来想逗逗萧凝的,但是见萧凝急的都咳了起来裴敬舟没了逗弄的心思,“你别急啊,岁禾娘子已经写信告知我了,你当然可以同去。”
听见这个答案萧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自己着急的事情解决了,萧凝这才有空多看裴敬舟两眼。
“我记得你今日出门时身穿的不是这身衣裳。”
裴敬舟今日穿着实在古怪,萧凝看着也别扭。
“今日去看宸王殿下不小心和一个洒扫丫鬟撞到了,衣裳湿了大半,宸王妃怕我染上风寒便拿了一身宸王殿下的衣裳给我。”裴敬舟一边随口回应一边牵着萧凝的手往房中走。
萧凝想要挣脱裴敬舟的手,但裴敬舟却不愿放手,想着明日还要去西州萧凝索性也就由着他了。
直到已经躺在床榻上萧凝也不知道裴敬舟怎么了,看着裴敬舟又是给自己掖被褥又是给自己放斗篷,总之就是围着自己一刻都闲不下来,萧凝动了动嘴唇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自从宸王大婚那一日裴敬舟就开始有些反常了,而且裴敬舟已经很久没有表现出纨绔不正经的模样了,最近这段时间裴敬舟好似卸下了伪装一直在做自己——沉稳又细心,这着实有些怪异但萧凝确实不知道裴敬舟到底是怎么了。
“无头鲜”在古代文献中通常指蚕蛹[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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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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