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宋惊落坐在都察院的刑房里,被满屋子的刑具惊得目瞪口呆。

她看向路夕绝,问道:“没想到你们都察院是这样办案子的。”

路夕绝挥了挥手,让陪同的官员全部退下,说道:“如果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那么这些刑具一样都不会用在你身上。”

屋里灯光昏暗,路夕绝的整张脸都埋在了阴影之中,阴恻恻如地府爬上来的鬼差。

她说:“能不能多点几盏灯,屋子里太暗了,我眼睛疼。”

路夕绝无情地摇了摇头,“我在审问犯人的时候,不喜欢太明亮的环境。”

她想起在冀州二人共处一室时,打开灯后他有一瞬间的瑟缩,便问道:“是在审问犯人的时候这样,还是所有时候都这样?”

路夕绝不答,轻车熟路地走到她的椅子后方,拿出绳子捆住了她的手。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和刚才在马车上的君子作风截然不同。

将她捆完以后,他没有回到她身前,而是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没有说话,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她压抑住心中的慌乱,让自己定了定神。

“既然时间宝贵,为何不快些问。”

路夕绝将手放在她的椅子上,让她即便不回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的存在。

“审犯人要有耐心,我要比你更沉得住气。”

宋惊落道:“我有没有罪,只有你最清楚。表哥此番,怕不是在公报私仇。”

“那你说说看,我和你有什么仇?”

“我……”宋惊落一时语塞,“我怎么知道?可能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路夕绝冷笑道:“你我之间的仇,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算清的。”

宋惊落满脸疑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招惹到这尊瘟神了。

莫名其妙地,他就说和自己有仇。

她气愤道:“所以你自己承认了,你就是在公报私仇!”

路夕绝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到她面前坐下,“现在来说说东方越失踪的事情吧。第一个问题,你去他家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和她说两句话。”

“具体说了什么?”

“寒暄了几句而已。”

“你出宫后特意跑到他家,只是为了同他寒暄几句,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不合理,但这就是事实。”

“那能把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重复一遍吗?”

宋惊落有些不耐烦地说:“人丢了你们不快些去找,反倒在这里问一些没用的问题,不觉得可笑吗?世人都说你断案如神,如今看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路夕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道:“你如此抗拒回答谈话的内容,这愈发说明,你们的谈话有问题。你是想逼我对你动刑吗?”

“你是在威胁我吗?”

路夕绝沉默不语。

半晌,他才打破僵局:“既然你不说,那我便来猜一猜。”

“你在等人来救你,而且你笃定,这个人一定会来,而且能救得了你。”

宋惊落瞪着他,没有说话。

他又道:“这个人,是皇后,对吗?”

她干脆闭上眼睛。

路夕绝没再往下问,直接说道:“你可以走了。”

宋惊落猛地睁开眼,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这时,有都察院的官员前来通报:“大人,宫里派人来了,好像是……皇后娘娘的人。”

待他走后,路夕绝才道:“如今你既然已经加入了二皇子的阵营,与范氏便已经是不死不休。但你又得了皇后娘娘的帮助,这样的局面,倒是又有些看头。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小心玩火**。”

宋惊落笑道:“不劳表哥费心。虽然东方越的失踪与我无关,但我可以帮你将她找回来,顺便破获此案。就是不知道表哥感不感兴趣。”

“你知道此案的内情?”

“知道一些,但也不多。我来淮都之前,发现冀州突然多了许多从钦沙来的商人。十年前我朝便与钦沙定下协议,只要卖给他们粮食,并且保证我父亲不离开冀州,便不会来犯。所以他们每年都会去冀州采购粮食,但根据我的了解,今年来的商人的数量,比去年足足多了两倍。”

宋惊落说到此处便停了。

“怎么不继续了?”路夕绝问道。

“表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感不感兴趣?你要是不感兴趣,我说了也是白说。”

“我是都察院的御史,查清此案,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过你所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前几年的粮食都是从丰化运过去的,但唯独今年,是从怀远运过去的。”

宋惊落问道:“这些你都知道?那你还把我押到这里来?”

“有些程序不得不走,而且总要演一出戏给幕后的人看。”

她不依不饶地问道:“那刚才私下的审问,是要做给谁看?”

路夕绝无奈道:“你的口供,我总要交上去。”

其实就是公报私仇,还给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又道:“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怀远,才能查清此事。”

路夕绝却道:“这件事情,你不适合参与进来。”

“为什么?”

“失踪的那些官员虽然官位不高,大部分已经年迈,但是有能力让这些人失去痕迹,背后的人必定身居高位。不管是谁,你都得罪不起。而且怀远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县衙和守军上上下下都是关系户,一不小心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表哥刚才还说,要与我鱼死网破,怎么现在反倒担心起我的性命了?”

“这个问题,你已经替我回答了。不论以后如何,现在既为友,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更何况我也只是将实际情况告知于你,至于去或者不去,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自然要去。不管得罪谁,我都要去。”

路夕绝嘲讽地笑了笑,像是看穿了她。

这让宋惊落有一种错觉,自己所思所想,好想都瞒不过他。

“你以什么理由去?别忘了,你可是宋祈送来的‘人质’。”

宋惊落道:“表哥也不可能是以查案为由,大摇大摆地过去吧。而且明面上,我只是被邀请过来做客的,他们凭什么不让我去?我去探亲也不行吗?”

路夕绝没有说话。

事实证明,是真的不行。

她去每个城门都试过了,得到的答复都是:她不能离开淮都。

既然大路不通,便只能另辟蹊径。

她恰巧看到路夕绝的马车从她身边经过,往城门口去了。她灵机一动,钻进了马车车底,整个人贴在上面。马车每颠簸一下,她就几乎要被甩出去。只能死死地抓着车底。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快要吐出来了。

眼看着终于要到城门口了,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她听见星月说道:“大人,他们说现在出城的每辆马车都要检查过,才能放行。”

车内传来路夕绝平静的声音:“让他们查。”

宋惊落有些紧张地看着几个官兵走过来,他们掀开车帘,说道:“哎呦,小路大人,你别见怪,这都是上头的命令。”

路夕绝现在在朝中如日中天,没人敢轻易得罪。

但他们还是仔细检查了一番,一个角落也没放过,甚至连车顶也看了,马上就要来检查车底。

宋惊落趁着他们站在一侧检查车顶的时候,快速从车底翻了出来,从另一侧钻进了车窗。

马车猛地摇晃了一下。

检查的人拔出剑,眼神也变得警惕。

星月立刻钻进车内,看见了坐在地上一脸尴尬的宋惊落。他反应迅速地又钻了出去,对他们说道:“我家大人眼盲,在车里走动时不小心摔了一下。”

“小路大人可有大碍?需不需要请个大夫来?”

星月道:“不用了,大人现在的样子,不愿让人见着。你们检查完了没,我们还有急事,得赶紧走。”

那些人转念一想,听说身体有残缺的人一般都自卑,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这样想着,心中又多了几分同情。

他们大致看了一眼,便喊道:“放行!”

马车已经走出好几里了,宋惊落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从地上坐起来,好像只要这样路夕绝就不知道她的存在似的。

路夕绝忽然开口道:“一直坐在地上,不觉得凉吗?”

宋惊落这才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地坐在他对面,心里想着:反正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他也看不见。

“昨天才大放厥词,今天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他不无嘲讽地说道。

宋惊落用口型骂了他一句。

“你在骂我?”

她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本来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

宋惊落白了他一眼。

忽然间,一支箭矢从马车后方破风而来,身侧传来木头破裂的声音。

“小心!”

她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路夕绝的胳膊,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为了躲过这支剑,她只能后背着地躺在地上。

这个时候,她忘记了自己还拉着路夕绝。

他就这样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大脑“嗡”的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但是对于危机的快速反应让她很快就清醒过来,她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但又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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