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予望感觉日子就好过很多，因为除了数学没有任何一门课能跟数字扯上关系了。

政治课上，她正转着笔把一堆基本概念抄完，讲台上老师说起了月考。

“月考政治前十的同学，可以有一份奖励……”

虽然没说奖励是什么，但想也知道不会太贵重。不过在高中这种地方，几份小恩小惠已经足够让很多人满足了。几个胆子大的学生笑着问：“老师，你要告诉我们月考时间啊。”

老师笑着回应：“我也不知道，但按往年来推断，大概是10月初，国庆放完假就考。”

“那时间还久——”

“得了吧，你以为我们学的会很少吗？”

男生和他同桌斗嘴，教室里一度很热闹。

“对，我们考前应该没有复习时间。所以需要各位同学自己上点心了。”

沈予望听到这句话却莫名放心下来。只要老师不考前把学生当海绵挤，大概不会很难受。

一旁程希南镇定自若。沈予望用按动笔戳了戳她的胳膊：“考试的时候你会紧张吗？”

“还好。”程希南想了想。

“真厉害。”沈予望趴下去，“我初中……因为各方面原因吧，每次考试前我都可害怕了。你父母对你成绩有要求吗？”

程希南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如果这时有人凑到她眼睛下，就会看见，黑色的瞳孔里闪烁几分伤感。

“行了，考试还有一个月，这件事现在就到这里。我们继续上课——”

最终老师强行掐断了这一波热烈的讨论。

比月考更吸引人的，其实是中秋节假期。虽然比平时周末只多一天，但毕竟是多了。虽然有作业，但是抵不住十六七岁对放假最最本能的渴望。

沈予望扯谎说学校补课，根本没回家。沈知一向不管她，一直以来虽然加了班级群，但是从不看。

放假当天就是中秋了。中午放学回家，沈予望躺在床上玩手机，看着一年一度月饼大战。各路人马吵着哪个馅月饼好吃。

沈予望好久没好好过节，月饼的记忆也停滞在11岁跪在地上捡月饼渣。大概是不用挨打的心安，她突然想吃月饼。

出租屋没有月饼。

她爬起来，刚看见程希南在沙发上看手机，便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买月饼？”

程希南飞快点点头，麻利地穿了衣服站在门口。

沈予望换下来校服外套，换了一件运动服夹克衫：“走吧，带我去家便宜点的超市。”

最近的超市也有，不过贵些。要么就是店面小到不卖月饼。不过总归没走多远，在一条街内找到了超市。

这是家老商贸城，岁数挺大。

这种节日超市里人挺多，但不挤。正常人的月饼都早就屯好了。

“我没经验，你挑吧。”沈予望道，“记得两份啊。”

“嗯。”

下一秒，程希南提起一个情侣款礼盒。

“......”

沈予望睁睁看这人拎起一个情侣款，哭笑不得道：“人家会误会的。”

“实惠，没关系。”

的确如此。和买两盒的量差不多，但便宜。沈予望妥协，还是买了下来。

出租屋有一个落地窗，三楼不算高，但足够看见月亮。

“中秋节要赏月。”沈予望搬了板凳到阳台上，顺便强行拽出了写作业的程希南。

中秋节，大部分人都在想家。但沈予望一点不想。她看见身侧的程希南吊着半片月饼嚼啊嚼，拍拍她的肩：“想家了？”

她都准备好了一套安慰的腹稿，对方却只是摇头。

喉咙里的话被迫咽下，沈予望摸摸脸：“哦......我以为你家对你挺宽松，这种家庭应该会......”

程希南轻轻笑了一下，说：“不是好事。”

沈予望没琢磨出“不是好事”是个什么意思，程希南却小声又飞快地道：“谢谢你。”

沈予望更猜不到了。

她想起来，网上讨论月饼口味，不管他们喜欢什么味道，总要大骂五仁月饼难吃至极。

但北方月饼十有**是五仁的。

但她觉得五仁月饼很好吃。

这一年中秋和11岁那年中秋节日期很近，区别是她不会跪着就着眼泪吃月饼了。大概是因为这样月饼才好吃吧。

“在想什么？”程希南突然问。

沈予望才发现自己又流泪了。

“没事。我就觉得月亮挺好看。”沈予望手忙脚乱擦了眼泪。

“嗯。”

隔日，沈予望一觉醒来时满脑子发懵。

十二点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睡觉时甚至不到零点。

赏完月她和程希南看无聊的晚会看困了就睡了啊。

沈予望揉了揉头发，下床写作业。

其实作业不算多，但理科写得她心烦。即使有班主任给的理科作业豁免权，她也不想让理科老师觉得自己很混，所以作业还是要交一下。

化学练习册的答案又在正文后，她干脆整个拆了抄。

终于写完学校作业，她起身走到客厅。客厅联通厨房，厨房里那个情侣礼盒太瞩目了。沈予望干笑两下，塞它进了冰箱。

从这个角度看得到程希南房间，程希南的衣角若隐若现。

她应该也在写作业。

中秋假过的飞快，回学校那晚，教室里一片死气沉沉，最有活力的是左右逢源抄作业的人。

一中有个传统，返校自习考数学。但话是这么说，看得不严，一边写数学一边补作业的不少。

一个女生从过道那边探过来身子：“哎，写没写化学啊？”

程希南摇头。

“我写了。”沈予望把作业递给那个女生，转头问程希南：“真没写？”

程希南直接拿出练习册，纸比她脸还白。

沈予望愣了一会儿莫名乐了：“老师明天收，你要借别人的？”

程希南声音不大：“我不交。”

“老师骂你怎么办？”

“不怕。”

沈予望看着程希南平静的眼神，不知道说什么。她最终还是没说话，把桌柜收拾了一下。

她总觉得程希南对一切都淡淡的，连表达浓烈情感都淡淡的。很怪又不知道哪里怪。

但她没细想，数学卷已经发下来了。沈予望的脑子切换回了数学模式，开始奋笔疾书。

写完时还有十分钟收卷子。抬头，月亮还很圆，亮汪汪的，讨人喜欢。也让她想起了假期那晚阳台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