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很熟悉，拉扯着柳栖闻的思绪重回。
先前和江泽相处时总是受江泽的帮助和爱护，察觉到江泽日积月累下越来越亲近的行为举止后，柳栖闻已然做出了一定心理准备，这种相处关系的微妙改变早就被柳栖闻摸清。
他不认为这种关系会比师兄弟关系长久，而江泽对他的态度往往透露着不对劲，柳栖闻听到江泽的话时心情意外平和。
早有预料的话术。
柳栖闻觉得疲累，他选择装傻，“师兄就是我的亲人，当然不只是哥哥甚至是师兄这么简单。”
江泽蹲在他面前，微微抬眸，缓慢眨了眨眼睛。
似乎把自己放在低位，仰视面前的人。
关于柳栖闻的回答，江泽微愣。
这位师弟无论是课业还是学术研究上都能担大任，让人信服。
但江泽自己也暗暗关注过，甚至试图窥探柳栖闻的过去。
柳栖闻在生活上节俭，出国后除了日常生活开销，基本没有太多额外的支出消费，他不喜欢参与聚会，不喜欢凑热闹，不喜欢社交。
朋友没几个，也就当初固定学习小组那几个人。
常有人说他不近人情，性情冷淡。
江泽觉得，他的冷淡在其他地方。
是对他不感兴趣，不喜欢的人和事上。
“当然，是亲人。”江泽紧咬后槽牙，说话时直视柳栖闻的眼睛，寻找他的视线，试图从他眼里看见一丝情绪的变动。
然而柳栖闻的情绪像平静的海面，或许看上去毫无波澜，内里波涛汹涌，但他连窥见柳栖闻心内思想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目前没有。
“师兄，我觉得我应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研究上，希望有什么难题时能够和你一起探讨。”
“在这方面，我只相信你和导师。”
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江泽的唇扬了扬，“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转而走出门去，很快又拿着一杯牛奶回来。
映入眼帘的是柳栖闻乖巧倚靠在床头，长发披散下来，面无表情，眸光冷淡。
他的脚步声响起，柳栖闻眼睛亮了一瞬。
一抹微妙的笑意在他眸里闪过，冷淡被冲散许多。
江泽没理解他的意思，只是被他的笑吸引了，愣愣站在原地，“喝牛奶。”
“你喝了吗？”柳栖闻没接，先问了他，江泽话哽咽在喉头，想说话又默默咽回去。
“喝完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研究所，不要迟到。”
江泽顾左右而言他，柳栖闻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抿了一口热牛奶后点头。
江泽最后看了他一眼，拿着手机出去了。
他轻轻关掉门，刚好听到背后传来皮鞋脚步声。
回眸，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双手插兜，背后还跟着一个穿西装的人在跟他汇报些什么。
深邃的眉眼让人一时挪不开目光，尤其是刚从柳栖闻家里出来，就遇到他的养兄，并且师弟和他这位养兄的关系似乎还挺不一般。
周幸以的眸光冷漠，看到江泽时本就冷的脸设置到了阴沉的地步，但他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江泽上下打量他几秒，嗤笑一声，话音里的嘲讽和挑衅声明显，脚下转变方向，几步后按动电梯按钮。
宋城感受着自家总裁越来越冷的气压，觉得自己应该当个鹌鹑装傻躲避伤害。
“明天就给我搬房子，看到某些人就恶心。”周幸以撇了个白眼，宋城闻言连忙回答，“好的周总，搬去哪里？”
还要继续开口，周幸以突然被一句满是嘲讽的笑声打断。
“说别人恶心的人怎么不看看自己恶心成什么样？”说出这话时江泽感觉浑身轻松，尤其是看见周幸以那阴沉的脸色，一句话就能让他吃瘪。
不是心虚是什么？
“有些人总要有点自知之明，不懂规矩在哪里都死得早。”周幸以不甘示弱，阴阳怪气道。
然而江泽并不觉得冒犯，对他丝毫没有杀伤力。
江泽拍了下衣服袖口，“脸皮是一门学问，周大少真是相当精通，这一点，专门做学术研究的人确实比不上你。”
电梯门缓缓关上，江泽的脸随着电梯门合拢而逐渐消失，周幸以勾唇。
在宋城开门的一瞬间，背后传来巨响，周幸以一脚踹到门板上，把宋城吓了一跳。
宋城擦擦额头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的冷汗，继续埋头开门，“密码不对啊周总。”
周幸以无语闭眼，上前打开指纹锁。
周幸以的脸色难看得像受了天大的耻辱，尽管在宋城看来，这些话曾多次出现过，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太大杀伤力才对。
从周总那美貌的养弟口中说出来的比这种阴阳怪气还要毒辣。
周幸以也觉得自己的情绪太不稳定，他的眼神往另一边的门那里瞥，门紧闭，不会轻易为他敞开。
他本应该不在意的，柳栖闻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值得他那么在意？
偏偏他真的被戳到了迷糊的点。
捉摸不透的地方在于，自己也看不清楚心里所想。
周幸以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老头子把思辰区的项目彻底交给我了，至于柳栖闻，要是想来就勉强给他思辰区西南面那块废弃地皮，其他的，想都别想。”
“对了，明天晚上的酒会推掉，我没兴趣参与。”
只要心里不畅快，周幸以就会寻找各种事情做以分散注意力。
宋城办事利落，这些要求倒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他一一记下，突然想起来什么，问：“研究所那边的专利不止一个，江泽毕竟算是研究所的主理人之一，且还没有找到可以替代这几个专利的技术，如果撕破脸，恐怕会对后续的项目发展不利。”
这是在说刚才和江泽互相讽刺的事。
“你让我对江泽和柳栖闻妥协？想都别想。”
周幸以义愤填膺，“他们两个一伙的，还想合起伙来搞我，我为什么不能撕破脸，毕竟他们还要顾虑我开出的价格。”
明明没提到柳栖闻，怎么这么激动？
前几天明明还表现得很积极，结果这态度突然就改变了？
宋城喃喃自语。
宋城继续猜想。
难不成是被连续拒绝恼羞成怒？
很有可能。
思虑着，又听到周幸以的冷哼。
“管他呢，柳栖闻死了都和我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