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栖闻醒得很早，具体来说，从半夜惊醒后，就没能睡得沉。

导致起来的时候头脑昏昏沉沉，视物都有点模糊。

晨曦透过落地窗投落在冷调的灰色地板上，折射出些许微弱的光。

他的影子被逐渐拉长，柳栖闻抬手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往里面的房间门投去目光。

周幸以还没起床，柳栖闻把毛毯折叠整齐放在沙发角落，打开了门。

门锁师傅刚好从电梯里出来，他醒来后就联系物业，没想到也才半个小时就找到人了。

不是24小时服务，但处理事情的效率还是挺高的，柳栖闻如是想，在思虑的片刻里换好鞋子，把行李箱拖出了门。

他关掉门回身，“师傅你好，帮我看看这门锁有什么问题。”

门锁师傅脸上有几道明显的纹路，岁月洗礼加日积月累的操劳，只剩下一双充斥着朴实的眼睛盯着他，听见他说话时笑了下，看起来格外疲惫。

柳栖闻有一瞬间的恍惚，目光盯着门锁师傅的布满老茧的手，缓缓蜷缩手指。

他回眸扫了一眼周幸以门外，他昨晚放在这里的衣服不见了，看来保洁人员上班足够早，已经把衣服收拾走了。

他对此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这是被周幸以丢弃的衣服，他穿过其中两件，衣服很新。

柳栖闻自己也在想，当时为什么不把衣服留下，尽管他确实不缺这几件衣服。

或许是想起当时学校不让住宿，他只能蜗居于出租屋，每天依靠馒头白菜这些便宜的食物苟活，周末利用空余时间疯狂找兼职交学费。

因为他的贫困生助学金根本不够。

可是他未成年，几乎没有地方招收童工。

于是他只能找到什么做什么，穿着玩偶服发传单，在一些小餐馆里端盘子刷盘子，谎报年龄去黑厂子打螺丝，他什么都做过。

为了挣学费，为了活下去。

还好遇到周家，首富周家把他收为养子，这是对他而言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的柳栖闻都不理解，周家收养他的真相是什么。

柳栖闻的视线逐渐暗淡下去，手指揉过自己的手臂，曾经瘦到硌人的手臂长出了更多血肉，现在也不会再顾虑吃穿用度。

可是他还是选择和成兰正面对抗，或许在成兰眼里，他的反抗爆发得毫无征兆。

只有柳栖闻知道自己快要被逼疯掉。

“这门锁里面老化了，我给你打开了，但是为保证安全，小伙子，你尽快换一把新的。”门锁师傅耐心叮嘱，普通话带了明显的方言，柳栖闻眼前重新归于清晰。

这带口音的普通话灌入耳膜，柳栖闻惊讶于自己能听明白，扫过门锁师傅的面庞，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柳栖闻点头，笑道：“我刚搬过来，没想到遇到这种问题，我会及时更换的。”

门锁师傅适时抬头，看见柳栖闻脸的时候微愣，随后轻笑两声，提着工具包离开了，柳栖闻给他发了钱，但对方没有立马收款，而是发来语音。

“太多了，只需要五十元。”

柳栖闻攥住手机，在原地平缓了一下心情，手指忍不住颤抖。

“这么多年，还没涨价吗。”

对面没了回应，柳栖闻的问题石沉大海一样，他终于成功进了门，门关闭，隔绝了对面所有的视线。

房子里的家具早就安置好，他只需要把行李箱整理一下，衣服归入衣柜，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看心情放置。

房子里的灰尘争先恐后涌入鼻腔，柳栖闻开窗通风，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感受微冷的风吹到脸上，脑袋清醒许多。

柳栖闻忙了一早上，终于得以休息，瘫坐在沙发上，白衬衫的袖口挽起，手指尖沾着未干透的水珠，还在缓慢往下滴。

他浑身的肌肉都被疲倦占据，柳栖闻突然想起什么，拖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卧室，在衣柜抽屉里翻找某样东西。

第一次找房子时，是周鸿推荐的。

这位名义上的堂弟是个“热心肠”，当初还为了给他找房子跑上跑下，最后一同敲定了这个位置。

谁知道对面的邻居就是周幸以。

不知道算不算一种孽缘。

想到周鸿，柳栖闻眼里的恶心涌上来，手指触碰到冷硬的物体，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

里面放着一张合照，三人合照。

他，周鸿，还有……周幸以。

他站在最左边，周鸿中间，周幸以站在周鸿另一边，不情不愿。

柳栖闻记忆有点恍惚，周幸以好像是被周鸿强行拖过来合照，所以表现得极为抗拒。

几年前的照片还能从抽屉里翻出来。

柳栖闻把照片取出来，先是拿过剪刀猛然剪下自己所在的部分，又鬼使神差继续落下一刀，在周鸿和周幸以中间划开一条线。

这条分割线就像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周鸿的照片进了垃圾桶，被更多的垃圾掩盖，在里面没了影子，和垃圾融为一体。

柳栖闻简单下了一碗面条后，坐在书房里整理资料，他盯着一份文件，不假思索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给人打去电话，持续了挺长时间。

门外从傍晚后一直发出声响，柳栖闻去看了下猫眼，扫到自己熟悉的人影。

半倚在门框上，头低垂着输密码，眉头紧蹙，盯着门锁突然停下，像是在发呆。

柳栖闻上前打开门，这道身影把他盖入阴影，猛地向他倒来。

门外的空气裹挟着清冽的冷质香争先恐后涌入鼻腔，柳栖闻的肩膀倏地一沉。

来人就这么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略长的碎发蹭过耳朵，细碎的呢喃在耳边响起，“你为什么在我家？”

柳栖闻下意识想推开他的手一顿，冷笑道：“周幸以，没见过你这样耍无赖的，看清楚，这是我家……”柳栖闻抓住周幸以的肩膀，他的面颊映入眼帘时，柳栖闻歪了歪头，“你这是犯病了？”

周幸以抬眸，目光带着迷茫，在灯光下泛着水光，脸颊泛着薄红，声音听着委屈又可怜，“不舒服。”

“不舒服去看医生，来我家做什么？”

“可是我朋友是兽医。”周幸以轻声回答，表情无措，小心翼翼。

周幸以向来嚣张跋扈，很少在外露出这副柔弱人人可欺的模样，柳栖闻觉得新奇，但也在周幸以说话时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他听到周幸以继续说，“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确实不太好。”

气笑了，柳栖闻手背短暂触碰周幸以的额头后飞速收回，甚至没有多停留一秒钟，基本判断是发烧。

“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自己家门都分不清楚。

说话还颠三倒四。

不过前一天他才发烧过，怎么又轮到周幸以了？

感冒传染？

柳栖闻想把对方推回去，拽住周幸以的胳膊，问：“你自己按密码回家去。”

“头疼。”周幸以顾左右而言他。

“你是我哥还不行吗？求你回去。”柳栖闻也觉得头疼。

正想着怎样哄这个大龄儿童回家去，不要待在他房子里发疯，顺带找一下周家的家庭医生过来给他扎针，免得真的烧坏脑袋。

谁想周幸以突然站直身体，甩开柳栖闻的手，在靠近房门时原地踉跄两步，声音在这不算宽阔的空间里回响。

在柳栖闻听来，有种莫名的委屈和不耐。

“谁是你哥！我才不需要你求我。”

周幸以就是这么一个不可理喻的小学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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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周幸以也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