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流重新闭上眼睛,梳理着精神力,寻找“套”给他下在哪里了。
不是很好找,但好在他对自己足够熟悉。
扶流操控着其余精神力,将那被打上标记的精神丝线剪断。
平常人哪怕精神力稍微受损都要修养好多天,而扶流将一部分精神力丝完全剪断,也不过是脸色白了白。
他睁开眼,准备缓口气时,一阵眩晕感传来。
刺痛从头部蔓延到全身,那游动的青筋也逐渐遍布了全身,看起来十分可怖。
隐于阴影中的人见状,赶忙走到扶流身边,开口询问:“主人?”
扶流这时候却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张着嘴,表情痛苦,发出无声的嘶吼。
那些如同活物般的东西聚集在他肩胛骨处,衣服随着呼吸鼓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突破出来。
男人神色一凛,他知道,这是彻底失控的前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所有失控的人都会被抓进研究院,十几年能力最强的人也是如此,没有例外。
当务之急是让眼前人恢复神智。
他尝试着靠近捂着脑袋的人,但平日间没有和他动过真格的人,现在随便抬起手挥动了下,他便飞了起来。
虽然他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身形,但还是难以避免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了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男人单膝跪在地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嘴里已经有了些铁锈的味道,但他不敢放松,神情紧绷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精神力高度集中,便没有发现,身后的那堵墙被他撞出来的坑洞,正在缓慢涌动着,填补上被他撞出来的痕迹。
小猫在院落中趴着,那边的声音并没有传过来,周围仍然是静悄悄的。但它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往这边瞥了眼,随即像是不感兴趣一般,打了个呵欠,将头枕在自己的爪子上,一副百无聊赖准备睡觉的模样。
“吱吖”一声门响,它看向了被打开的门。
姜尘澈穿着睡衣,看向扶流所在的住宅。
“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小猫的耳朵抖动了下,发出了“喵~”的叫声。
姜尘澈和他对视了下。
“去看看。”仍然是简短的话。
在墙的另一边,扶流此时的样子已经不太像个人了。
他的后背和龟甲一般鼓起了一块儿,并且那鼓起来的区域还有逐渐扩大的趋势。他虽然高,但并不胖,背后的龟壳和他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怀疑这样的身体内怎么能“藏”那么大的东西的。
男人十分谨慎,黑暗于他手上凝结成了一把弯刀。
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扶流,额上滑下了汗水,他知道,一个处理不好,今天折在这里的,会是他们两个人。
扶流背后的龟甲还在慢慢扩大,仿佛没有尽头,他的身躯和那东西对比下来竟是显得有些娇小了。
若说原来有些像是人背了什么东西在行走,现在就有些像是扔下了一座“山”压在他身上。
对比下来,那细瘦伶仃的腿终于承受不住那重量,弯了下去。
扶流抱着自己的头,单膝跪在地上,他的眉拧成一团,意识已经不是太清楚了。
此时他原来眼睛的位置已经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所取代,眼眶中没有黑色,只有极致的白。
龟甲鼓动着,男人的眼睛眯起。
在那东西破出的一刹,男人动了,手上的弯刀变长,冲着扶流的后背而去!
那东西似是有灵智,它早就发现了藏在影子里的男人,这时候也并没有其他大的动作,还是在等待着完全的破茧。
它操纵着扶流的身体,虽然它能感受到这身体现在还是在和它对抗,但稍微挪动下位置还是可以的。
于是,在男人将要得手的那一刹,便见到扶流动了,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他连忙收手,但刚刚毕竟是全神贯注的一击,这时候已经是有些来不及了,那刀锋贴着扶流的腿划了过去,他的手指感受到了些温热。
只是刹那间,那茧便已经破了一半。那东西能操作的东西更多了,伸出触手往他这里拍了过去。
男人闪了下身,急急往后退。
他的眼神凝滞了些。
而那东西见了血更兴奋了,那团黑色的混沌中分出了两个枝丫,撑着扶流的后背,往外拔着自己,似是马上就能从那躯壳中脱离出来了一样。
男人紧了紧手中的刀。
事已至此,他知道,他也没什么胜算了。
他的这条命是扶流给的,那现在就,还给他吧。
他将影子凝成长刀,横在身前,摆出了一副战斗的架势。
“这是在做什么?”一道略显冷淡的声音传来。
男人怔了怔,看向门口。
他的精神太过于集中,竟然不知道姜尘澈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口的。
“你们住进来的时候,我应该有说过,这里晚上禁制大声喧哗。”还是那平静的音调。
男人沉默了。
他并不是不想回答姜尘澈,而是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
扶流总是说他闷葫芦一样,仅有几次开口还总是在犯错,用他的话说就是,不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可他现在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他还要不懂。
眼下这个情况,他们说不准会一起死在这里,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见男人沉默,姜尘澈也不再咄咄逼人,只是轻轻掰了下手指。
他身穿着蓝白的睡衣,和眼前这幅场景格格不入。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那东西似是终于完成了蜕变一般,愉悦地嘶吼了几声。
姜尘澈朝着里面看去。
他的动作没有变,但男人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些心惊肉跳,那眼神像是已经在看死人了一样。
院内并不算好,扶流捂着脑袋,瘫软在地上,眼睛紧紧闭着,嘴巴张大,发出了些奇怪的音调,像是某种听不出词语的歌曲。
姜尘澈的脸色这才有些变了,他皱了皱眉,询问站在一旁的男人:“发病了?”
他这话问得有些奇怪,男人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姜尘澈似是也不需要他回答,他有自己的判断。
只见姜尘澈脸上的表情从被打扰到的不快瞬间变成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白天的时候倒是不觉得,现在这种场景下这幅表情,竟诡异地让人产生了些安心感。
可惜,这种感觉也终究只是错觉罢了。
那东西,已经出来了。
男人不再看姜尘澈,而是继续他刚刚的动作,盯着慢慢站起来的扶流,寻找着时机。
原来鼓动着的东西,一瞬间便没了声响,那么大的东西瞬间便缩回了扶流的身体里,万籁俱寂,刚刚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都是他的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
眼前缓缓站起来的扶流,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扶流了。
“别动,你会伤着他,我来处理。”姜尘澈看出了男人的意图,淡淡地提醒了句。
他有经验,下判断的速度也特别快。
扶流的嘴角已经淌下了些白沫子,但眼睛和嘴巴还是不停地抽搐着,翻着眼白,发出一些奇怪的音节,这种症状和教科书中的一模一样。他处理过很多类似的病例,但这样标准的也还是比较少见的。
男人皱了皱眉,并不理姜尘澈,全神贯注处理眼前的事。
说话间,扶流便闪电般朝着他们扑了过来,他的指甲变得很长,被碰到得去半条命。
男人闪了下,姜尘澈还站在原地。
他想要提醒姜尘澈,但话语却远没有扶流的动作快,眼瞧着那爪子就要碰上姜尘澈。
姜尘澈点了下头,连展现出来攻击性的时间都和教科书中所说的相差无几。
他脸色未变,只是稍微错了下身。
这样笨拙的动作按理说是躲不过扶流的,但姜尘澈的动作十分快,身形更是和鬼魅一般,只是步伐一动便来到了扶流身后。
那里是那东西寄宿的地方,必然是重点防范的,扶流扑空的一刹那,他的背上便起了龟壳一样的纹路。那东西不仅看起来像龟壳,实际触感也和龟壳差不多,普通的刀剑砍上去,甚至不会在那上面留印子,男人最是知道它是有多坚硬。
扶流反应很快,身子没有转,胳膊便拧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身后的姜尘澈袭击。
姜尘澈甚至能听到他的胳膊发出了“咔吧”一声响,像是脱臼了一般。
“啧。”他皱了下眉,决定速战速决。
于是,男人便看见姜尘澈只用一只手便制住了扶流伸过来的手,然后一个手刀拍在扶流背上,那龟壳便碎裂开来。
他伸腿,直接将扶流放倒,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截白色的东西,从背后将扶流的两只手捆到一起。
这些都发生在瞬间,让男人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原来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吗?
姜尘澈的身形往旁边晃动了下,他这才看清扶流手上绑着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具体材质,但从形状上来看,这样简陋的东西,怎么能束缚住正要暴走的污染物的?
可事实由不得他不信,被姜尘澈缚住后,扶流便起不来了,只能在地上挣扎爬行,不管是和他刚刚的形象还是他之前的形象,都相差太多了。
都说大道至简,处理污染暴动,只需要这么简单?
男人有些不确定,但他想到了他曾经的那些兄弟,想到了曾经污染暴动酿成的惨案,眼神终于是有了些波动。
他看向姜尘澈,他想,并没有那么容易,只是姜尘澈太强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