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尘澈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又是一夜安眠。

来到这里之后，他晚上的睡眠也好了不少。

洗漱之后来到屋外，小猫安静地趴在地毯上，肚皮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还在美梦中。

他看了它一会儿，没有打扰小猫的梦境，来到了厨房。

正准备从橱柜里拿米，手便顿住了。

大米比昨晚多了些，看样子，和没拿之前差不多。

姜尘澈神色不动，一样一样查看了昨天用过的食材。

和他想的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恢复了原状。

想到了什么，他眼睛微微眯了下，回到了房间。

枕头下的那把手术刀还在，而手术器械箱里的手术刀也完好地躺在原处。

姜尘澈若有所思。

这也是被污染的表现吗？

所有东西在晚上过后都会回归它原来的样子，所以这间屋子在他离开的这么多年也维持着原来的样子不变。

这么说来，若现在这个时间是他原来经过时间的延续，那么污染出现的时间远在张高明说的时间前。

从他小时候便已经显出了些迹象。

手术刀在姜尘澈的指尖转了一圈。

所以他的那个病人，或许真的没有病。

来到这里之前，他是一名精神科的医生，经手过无数精神有问题的人。

这其中，有一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

那人是其他医生转诊过来的。

说来奇怪，他所有的检测指标都正常，甚至各种纸面上的测试也是正常的，但就是表现出来的样子疯疯癫癫的，嘴里说着末日快到了，所有人类都逃不过这种话。

而那人在看见他的时候，就扑了上来。

身为精神病科的医生，姜尘澈应对这种现象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那人被按住，神情却仍是激动的，即便安定剂推下去，也丝毫不见效果，被绑在床上的时候，他话已经说不清楚了，但脸上所有的肉都在颤抖，努力伸着脖子，模糊地呼喊着：“你身上有TA的味道，你、你就是……”

病房嘈杂，耳边却一瞬间寂静到出现了嗡鸣。人们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他那一瞬间好像游离于世界外，有什么隔绝了他的认知，让他听不清后面的字。

而在这句话之后，可能是药起效了，那病人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那样睡着了。

刀锋闪过冰冷的光芒，映照出姜尘澈浅淡的眼眸，如同他来到这里的那天，在医院白色的瓷砖上倒映出来的样子。

病人站在他眼前，神色平静，眼神癫狂，脸色比背景色还要白，呓语着：“开始了。”

……是什么开始了呢？

姜尘澈不语，将手术刀收好。

重新走到厨房，小猫已经醒了，跟在他的腿边转圈圈，有些等不及吃饭了。

这种体验对于姜尘澈来说有些新鲜，明明还要分出心神让自己不要踩到它，但他并不抵触。

将火转为小火，他蹲下身子，伸出食指勾了勾小猫的下颌，小猫闭上眼睛抬起头，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嗯？”姜尘澈的手移到了小猫的肚子上：“昨天晚上就没有好好吃东西，怎么肚子还是这么鼓？”

小猫听懂了姜尘澈的话，多少有些心虚。

它转念一想，它又为什么要心虚？

明明是姜尘澈昨天没有喂饱它。

于是，它理直气壮地又叫了一声，用爪子将姜尘澈的手扒拉开。

在小猫的爪子搭上了他的手之后，姜尘澈顺势放开了小猫的肚子，又轻轻捏了捏它的爪子。

“是不是跑出去吃东西了？”

想到了那些人所说的，外面遍地都是污染物，他便交代了句：“外面挺危险的，饿了和我说，我会给你做吃的。”

小猫不知道听懂了没，没有应声。

姜尘澈没有再说什么，只想着这种事还是要再多重复地教一教。

饭还没有做好，他便随手拿出了一根胡萝卜，将其切成块，来到了院子中，将其埋了下去。

他想看看，这些菜是会长出来，还是消失不见。

为什么有些他动过的东西恢复了原样，有些却没有呢？

界限在哪里？

正当他思索时，门口传来了响动。

一行人推门进去，和姜尘澈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竟然有人，他们怔愣了一下，领头的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比了个手势：“您好。”

“我们是受派于四山坝基地的探险队，路过此处，不知您是……？”

姜尘澈的目光在他身后戒备的人身上转了一圈。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和张高明他们完全不同，相较于张高明他们处处透露出来的不专业，这些人身上的气势更像是在刀尖血海中走出来的。

来这儿的都是接了任务的，他不能说他是其他基地的人，不然和眼前这些人就成为了竞争对手。

姜尘澈收回了目光：“怎么不敲门？”

“啊？”对面的一群人都被他的这句话弄得愣了下。

很快，不知道谁发出了声嗤笑：“这又不是你家，还管我们敲不敲门？”

“这是我家。”他的目光并没有看那个人，而是弯腰抱起了小猫。

那人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想，谁信啊？

这可是污染区，谁会想不开，在这里安家？

但领头的那个人眯起了眼睛。

他的手在身后打了个手势，那人看见了，眼神也变了，多了些审视。

“那不知我们能不能叨扰一天，歇歇脚再上路？”为首的人这般问。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纪五，是这个小队的队长。”

姜尘澈没有理他们，只是转身朝厨房走去。

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算不算同意。

最后，还是纪五点了下头，后面的人才鱼贯而入。他们并没有找房间住，而是席地而坐。

姜尘澈在屋内看着外面的情况，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猫。

不管他们联想到了什么，反正他们是说服了自己。

将小猫放在一旁，姜尘澈关了火，将锅里的饭盛了出来。

见姜尘澈不理他们，只是自顾自坐在那里吃饭，纪五使了个眼色，最开始那个有些咋咋呼呼的人走了上去，用着痞里痞气的语调问：“吃什么呢？”

不管姜尘澈的态度，他直接探头过去，看见锅里面东西的那刹那，他的瞳孔缩了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面上表情惊讶：“你怎么直接吃污染物呢，这会让污染值成倍增加的啊！研究院不是有去污染的食物吗？每个基地中都有配发，你怎么不吃那个呢？”

污染物？

姜尘澈看着他面前那碗粥，沉默了下。

他淡淡开了口：“这些就行。”

“这样很危险的啊。”那人脸上的表情十分担忧，好像真的在为他担心一样：“污染值增加，精神值就会下降，到最后就会疯疯癫癫的。”

姜尘澈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下。

疯疯癫癫？

昨天他也听张高明说了，只是当时对这些不感兴趣，没有放在心上，再次听到，他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他面上不显，只是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但是我不会。”

昨天他就想过了这件事。

在他眼中只是聚集在一起的落叶，在张高明他们眼中却是可怖的污染物；而能伤害张高明他们的东西，他确实如同挥散落叶一般将其挥散了，那便说明了，他们之间不同的，不仅看见的，还有感受到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那些污染物确实不会伤害到他，也大概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看见了什么，经历的便是什么。

视线之内，即是命运。

“嗯？”那人挑了挑眉，虽然嘴上没说，心中多少是觉得这话有些狂的。

不过现在主要是试探眼前人，这倒是给他们一个好理由了。

“虽然这样说，但还是要注意一些。你有多长时间没有测过污染值了？我们有仪器，要不要测试一下？”

姜尘澈记得张高明说过，他们是有专门测量污染值的仪器的，只不过丢在了来的路上。

正巧，他也想多了解一下现在的自己，便说：“好。”

在纪五的示意下，两个人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进来一个黑色的盒子和几根线。

仪器看起来很简单，但用起来倒是有些复杂。

小猫这时候已经吃饱了，这时候正围在姜尘澈腿边看热闹。

姜尘澈将它抱在怀中，以便它能看得更清楚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将所有的线都连接好，显示屏终于亮了起来。

其中一人将手放在上面，显示屏上便跳出了对应的数字：【76】

那人的嘴角明显下撇：“又高了，回去要吃更多的药了。”

同伴见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姜尘澈将一切收入眼底，抚摸着小猫。

看来那个研究院已经研究出了压制污染的药，但缺点也是有的，不然同伴不可能这个态度。

“仪器准备好了。”那两人对姜尘澈说了句。

姜尘澈点了点头，学着那人的样子，将手放了上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只见仪器在最初卡顿了两秒后，便出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数字，并且那个数字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攀升着，很快便将屏幕占满了。

在亮了两秒红灯后，屏幕闪烁了下，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之后便彻底熄灭了。

一时间，院落内陷入了寂静，没有人敢说话。

所有人的脸上都不好看，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一般来说，污染值超过五百，就已经是彻底疯了，认不得其他人，甚至到最后忘记自己身为人。

姜尘澈无论如何都和那个样子联系不上。

纪五沉默了下，眼神从小猫身上划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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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