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茗钰刚才看见的那个男孩,他好像看见了以前的秦朝南,明明那么多的**,却一句也不肯说出口。
为什么就那么确定自己会上前呢?已经在一个地方上栽了一次,怎么还会再栽一次。
顾昀回来的很晚,晚到顾茗钰都已经睡上一觉了,顾昀才面带倦色的回驿站。
顾茗钰穿着白色的中衣,披着墨色的披风,眼神清明的看着顾昀道:“今日谈的怎么样?”
顾昀定眼看着自己这个,还称得上是幼小的儿子。
不得不承认,顾茗钰有着不常于别人的警惕心,自己想要做的事,他都能猜到,但是顾昀还是装作没有听懂幼子的话。
答曰:“江南雨水连绵,大洪过后定然有疫情,你我明日一早便早早动身前去。”
顾昀停顿片刻,抬手揉头,又疲倦的道:“今日为父已倦,何事日后再说。”
顾茗钰笑了笑,眼中没有一丝笑意,拢了拢披风,眼中没有露出什么,垂下眼帘,缓声应答。
“善。”
顾昀路过顾茗钰身边时,听见了极小声的一句呢喃,停顿了一下,就加快了脚步离去。
“江南水灾,顾相请旨,降临江,夜晚归,谈何事必然非国事,也非无家事,望父慎重……”
翌日。
果真如昨日所说的,浓雾弥漫,天还没有亮便起了程,一路上也是出奇的平静,平安到达了江南。
下了马车那一刹那,顾茗钰的呼吸慢了。
前世他也是来过江南,四季如春,山清水秀,就算是江南雨多,都是绵绵细雨的下着。
偷闲煮茶,闲敲棋子,落亭观雨,美不胜收。
而现在落目的都是满是稀泥的官道,上面坑坑洼洼的。
一眼看去都是雾蒙蒙的,天地似乎是连在一起的,又好似被斩断成了两个天地。
满是萧条的破败之意。
恐怕没有几年的时间,只怕江南是无法恢复到以前的那样,可惜了。
剩下的地方全是堆积的稀泥,由于马车轱辘容易堆积上泥,所有人都下了马车,徒步而行。
顾茗钰踏着泥一步步走过去。
彼时的江南美名在外,所有人看见眼前的这些场景,都心生不忍。
高处搭建的灾民区,里面全是一些老弱病残幼,面黄肌瘦的人,都焉哒哒各自照顾着自己的亲人。
但凡年轻一点的人,已经成为难民向着天南地北散开,离开了这个灾难的城池,留下一些不愿意离去的人,死守着。
也不知道是谁先看见了顾茗钰一群人,先吼了起来。
“朝廷的钦差大人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眼中的颓败之意散去,偋出的是希望的光。
留下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朝廷派来的钦差上面,只要上面来人了,江南就有救了。
顾茗钰一身疲惫的赶到了江南,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的身体,一天没有停息地跟着顾昀瞻前顾后,处理着事宜,早已达到了极限。
向来洁身自好,喜爱干净的顾茗钰一回到住处合着衣裳,倒床便睡了。
江南的水灾,比想象中都要严重得多,若是再晚些禀告,怕是整个城池都要被冲得一干二净的。
江南会成为历书上的一页。
前来赈灾的顾昀大怒,连斩数名管事官员,剩下的快速的列好的应对的方案,准备要按照上面的,去请示朝廷下旨派人。
顾相随同来的幼子冷眼见之,指着上面的方案,指出上面的不足。
众人闻之,思之不消片刻便反应过来,赶忙一群人改了案。
顾相幼子又道:“常年不修河提,引水向西流汇入大海中,何不顺水让其汇入缺水的北部,既解的江南多雨之难又解了北部缺水之难……”
众人沉思,复而抬头看向幼子道:“不简单,但是到底是年少,不清楚江南与北部的地理结构,若是可行,早已经引水北流了,此计谋面上可行,无实抄之力,无可取……”
幼子一笑,莫名的让人忘记他的实际年龄,答曰:“吾,恰好有一法可行之。”
一脸的笃定连一边没有发表言论的丞相,也带着好奇看向了,不过才垂手之际的小儿郎。
他能有什么办法,这么笃定一定能行的。
待顾茗钰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时,所有人都表情各异,只有顾昀神情还算稳得住。
小小幼子心比天高,想要一路用火药开路,将水引到北方去,药石稀贵,多用于与别国开战用。
众人暗道,不可能会用于江南开凿引水,众人急摇头的目光下,顾茗钰携笔潇潇洒洒的写上几千字的书文。
皆为开凿引水的好处,以及大肆赞扬高阳帝的话,一写写几张,发布临近各城,一份命人送上京去。
其中还写上了封密函,一起送上了京,上了高阳帝的案桌上。
前一封看去,高阳帝面色铁青,有些隐忍不发的迹象,后一封阅读之,由阴转晴,没有那么的气急。
帝王大手一挥便在奏折上印上一个批准,命人送去江南,顺便下旨,让顾丞相由江南回归朝廷,改立顾茗钰为江南主治的钦差大臣。
书信送到顾昀的手上时,他感叹一声,只是看了一眼顾茗钰,没有说什么,坐上回城的马车。
送别父亲。
顾茗钰低下头看着脚尖,没有去回忆顾昀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父子都是有相通的的心意。
他知道自己许了帝王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都成全自己,他也想让成全父亲。
顾昀没在江南呆上几天,便回了京上,一切事宜全都是由顾茗钰主导。
开始还有人看在顾茗钰是一个稚子,面上做些表面功夫来敷衍他,拿着朝廷拨下来的响银,做了其他的。
后来被顾茗钰拿着钦差剑,刀起刀落的一连刺伤多人,定其贪污罪,比其父还要雷厉风行。
众人才仿然过来,没有人再敢看着这个稚子而轻视他。
每天都忙着修河堤和开凿引水,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快要到了除夕之夜,一切都好像得到了控制,原本大家担心的疫情没有到来,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江南顾茗钰这半年里面,个子也长高了一点,褪去的原来的婴儿肥,变得有些瘦弱起来。
林伽一直跟在顾茗钰身边,觉得这不过几岁之龄的小公子,好像藏着很多事,不肯泄露半分,几乎足智近妖,做什么都能够让人信服,像是什么也不慌不忙,心有成竹。
直到那日。
林伽看见一直活在面具中的小公子,脸上戴着的面具终于脱落了下来。
那时还是在江南之行的第二年。
顾茗钰已经七岁了,也长高了不少,江南也渐渐的要恢复一点人气,开始热闹起来,原本那些在外流浪的人,也在慢慢的回到故乡。
年幼的小公子几乎成了江南的神,所到之地皆是乡里乡亲送各种东西,没有一个是被顾茗钰收下的,从不收百姓的东西。
但是并没有淹没众人的兴致,反而越渐的送上瘾了。
顾茗钰闭门五日没有出门,后颁发文书,贿赂者罚百钱,所有人才慢慢的歇了心思。
顾茗钰见稍有松懈,便才出了门视察。
彼时的江南城里干干净净的,已经开始有人支撑起了商铺,开始叫卖了起来,也开了城门陆陆续续的是进城的人。
这座城池开始恢复了人气,有人的地方,少不了要发生一些其他的事。
比如现在离顾茗钰不过几百米外,便发生了。
众人围观着一个,被打得缩得一团的灰衣少年,一鞭一鞭的打在他的身上,好不可怜。
少年闷哼一声,依旧不肯把护着的东西拿出来,被打得皮开肉绽的。
众人发出噫声却没有人前去帮忙,都围着看这个少年像困兽一样。
突然被打的少年孤寂的眼神扫过人群,落在不远处人群外面。
仿佛世界都在他的眼中被屏蔽了,露出困兽一般可怜的眼神,直愣愣的透过人群,与顾茗钰对视。
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求救的眼神看过来,一鞭一鞭的打下来,都没有让他动容半分。
少年的眼神淡了下去,抱着怀中的东西闭上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中想的,要是就这么死掉也是挺好的。
只是可惜了,满家就剩下最后的血脉了。
就在少年以为自己要被打死在这里时,突然听见了一个清亮带着平静的声音传来,还带着没有变声的稚嫩。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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