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喝到最后，天地都是倒悬的，平日里的沉稳冷静早都不知丢去了哪里，如同市井酒蒙子一般，完全失去了理智。

好像从小到大，双方之于对方来说，都是不亚于催化药一般的存在，只需相视一眼，不论你平日里是如何高傲自持的大宰相，还是稳如泰山的大将军，都仿佛一瞬间被蛊惑一般，什么架子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弄死对方。

满殿酒气熏的师寒商有些头脑发胀，腿脚也不稳，感受到一旁的搀扶力气，他还以为是阿生，心中欣慰：阿生这孩子，平日里看着瘦，不曾想力气如此之大。

天子设宴，普天同庆的大日子，未免来往宾客舟车劳顿，宫中设有暂时的落脚之处。

借着力气，一脚轻一脚重地出了宫门，清风拂面而来之时，师寒商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清醒，可也仅仅只是一瞬，下一秒，翻涌的酒气之上心头，师寒商的脑子就彻底迷糊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厢房的。

感受到脊背被人一推，师寒商高挑修长的身躯扑到在柔软的床榻之上，眉目半阖，艰难撑了下身子，细眉微蹙，有些不满。

阿生这孩子，今日怎么了？下手越发没轻没重的······

难道也喝了酒？

他想问责一下阿生，可想到今日是如此欢喜的日子，倘若阿生当真是遇到了私下底关系不错的其他小厮，偶尔贪杯几下，也并非是什么需要兴师动众的大事。

师寒商：“······”

罢了，有何事明日再说吧。

停顿半晌，感到肩膀上的力气蓦然一松，师寒商毫无防备地地仰倒在床榻上，青丝绕过纤细的脖颈，露出冷白无比的脖子，此刻因着酒气的刺激，还泛出些微醺的粉红。

他实在是有些乏了······

师寒商下意识扯了扯衣领细，眉头蹙的更深，似有些不耐，轻吟着转了转身子，全然不知他的这些举动，落在榻旁人的眼里，如同深山中的妖媚一样，勾人无比······

盛郁离艰难滚动了下喉结。

他此刻的理智也早已荡然无存，望着金丝锦被上的那一抹雪白，脑海中忽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好一个······长身玉立的绝世美人······

“阿生······”美人忽而开口，声音清冷，带着点慵懒的尾音，如泠泉一般，却不似女子那般尖细娇软。

就是声音有点粗。

盛郁离心想。

“阿生······”美人难受地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指，隔着一层水雾的眼睛直直望向床边的身影，“好热······去把窗户打开······”

从他的这个方位，正巧看不清男人的样貌，师寒商此刻也没有余力去思考其他了。

他此刻直觉□□中烧，浑身如被火烤一般，难受极了，心中既悔又怨，迷迷糊糊想到盛郁离的身影，心中早已将他反反复复骂了千万遍，可无论心中再如何怨怼，酒已下肚，无法消散，此刻淤积在心，让他郁闷极了。

而他郁闷，盛郁离也不好受。

望着那双仿若修凝的手指在眼前摇晃，盛郁离血液上涌，竟如鬼使神差般，一把握住了那双作乱的手。

入手细腻无比，触感温凉，极好的缓解了盛郁离手上的燥热。

于是下意识地，他更近一步，抓住了美人挣扎的手掌，覆在了自己灼烫无比的脸上，那秀手吓地轻缩了一下，却终究被他桎梏，凉气袭来，盛郁离瞬间觉得舒爽无比，发出一声舒服的叹喟。

更多······他还想要更多······

盛郁离按着那双手往自己脖子上探去，却在触碰到喉结之时，猛感一阵轻微的刺痛。

盛郁离一惊，连忙将手拿远些许，却抓住不愿放开。

一刹那，他混沌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想：这双手，不似一双整日绣花做女工之人的手，反倒像······一个常年握笔的，读书人的手······

盛郁离轻抚着那双手中的薄茧，脑海中又不自觉冒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有点像······师寒商的手······

此想法一出，盛郁离便立时摇头甩去，心道自己真是疯了，要是师寒商，怕是早在他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就反手给他一巴掌了，又怎会乖乖让他摩挲着手，甚至放到自己脸上，都不曾有过反抗？

他想要冷静，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床上的美人缓缓睁开眼，似有些不满，竟坐起了身来，拉住他的腰封，一把朝自己扯来。

师寒商原意是想让“阿生”回神，却不料盛郁离正发着呆，丝毫没有防备，他此刻醉得完全没有力气概念，就这么一拉，盛郁离竟直接整个人被拽上床来，摔在他身上。

盛郁离堂堂一个八尺男儿，又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肌肉，身量自是不可小觑，若非武者的本能反应，让他在落床时撑了一下，此时他怕是就直接砸到对方身上去了。

美人身如蒲柳，若是压坏了可就不好了······

盛郁离低下头，乍然望入一双如水一般的潋滟浅眸，骤然心神一荡。

这眉眼······也像师寒商······

他伸手轻挲了挲身下人眼角，美人皮薄，竟如此眼角就红了一片。

师寒商偏了偏头，伸手去推身上如同火炉一般的人，口中喃喃道：“好热······”

却终究是敌不过倦意，他此刻剩的力气也寥寥无几。

其实在以前，师寒商与盛郁离同在少年之时，两人日日在校场较量，从晨曦刚起练到日落垂暮，都秉持着不把对方练死不服输的气焰，个个鼓着一口劲，故而力气敏捷样样相当，哪怕是最简单的掰手腕，也能至少僵持两个时辰。

可是后来李逸登基，两人各分文武，师寒商整日埋于折章琐事之中，难免疏忽了习武，自然力气就不如从前了。反倒是盛郁离，不需再困于笔墨之中，将所有的时间都用于了领兵操练，浑身劲气也是与日俱增。

盛郁离的视线从美人眼眸落到朱唇之上，他忽然想：美人嘴唇的触感······会不会也与师寒商一样呢？

于是，轻轻一吻，如同触电一般，转瞬即逝。

盛郁离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他不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从前，官场中有不少想要巴结讨好他的人，往他床上送过绝色美人无数，可他全都毅然回绝，从未碰过，也从不曾主动寻过欢，一心都扑在了军中。

可如今······他觉得好像有些失控了······

低头又是一吻，这一次，没有立即离开，反倒是越吻越深，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师寒商手腕酸了，有些撑不住，就去勾身上人的脖子，两人一同仰倒在了床上。

酒气交缠，衣领越敞越开，师寒商见眼前人的脖子通红无比，以为他也热了，便伸手去拽对方的衣服。

盛郁离任他扯拽，大闹中如火中烧，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叮当”一声脆响，不知何物落地，盛郁离的呼吸骤然一滞，脑中“嘣——”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

眼前的躯体如同上好的和田美玉一般，冰肌玉骨，完美无瑕。

似是终于没了束缚，身下人低吟一身，向他靠近几分，盛郁离骤然拉住美人脖子，再度吻下。

师寒商睡梦中皱了皱眉，觉着有些不适，下意识想往后退去。

可他想退，对方却不愿让他退。

唇瓣再度被叼住，窗外烛火摇曳，宫中热闹还在继续。

不知是谁先有的动作，抑或是从门窗缝隙中钻进来的风，将厢房中的烛火吹灭，一时屋中昏暗无比，却浇不灭床上两人的热情。

感受到一阵凉风袭来，师寒商有些不安地攥紧身下床单，甫一用力，手指却忽然被人抓起，转而落入另一个温热的掌心。

他摸了摸身上毛茸茸的头颅，心道：这是哪里进来的狸奴，怎生的如此大只？

莫非是宫里养的？

若是如此，宫中珍馐美馔无数，小小狸奴也可得恩典，被喂得身形壮硕，倒也不甚奇怪了······

可这猫儿的毛发怎生得如此奇怪？过长，亦过滑，不像是猫儿毛发，反倒像是······人的头发了。

难道不是猫······是狗吗？

他想起从前兄长出使异域，回来时曾与他说过，那异域有一种犬儿，样貌凶猛，毛发旺盛，性格勇猛，不受拘束，最喜咬人占地，却对主人乖顺无比，若能养一只，定能是看家护身的好宠儿······

正想着，酒劲再次上涌，师寒商忽觉头疼的厉害，忍不住将对方一推。

师寒商蓦然又想到了盛郁离。

那时盛郁离听闻消息，还特意跑来对他嘲讽，说“恶犬难驯，让他可莫要训宠不成反落得个满身碎骨的下场”。

想到这，师寒商的思绪有一瞬的回笼，可下一秒，他肩膀一沉，忽被人再度扔回榻上，力道之重，摔得他仅存的那一缕思绪也随之迸裂消散。

师寒商迷蒙中竟然轻笑一声，心道：他果然猜对了，行事霸道无理，喜咬人占地，这就是兄长说的那种犬儿······

“犬儿”浑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注意到他心绪不宁，有些不满，压住他手腕的力气也重了几分。

师寒商轻笑一声，缓缓伸出微凉的指尖，轻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脑袋，颤声道：“轻些，莫生气······”

很好。

盛郁离倒吸一口凉气。

这美人当真是会勾人，竟三言两语便将他的魂勾了去······

盛郁离想：他真的疯了。

俺不中了家人们，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被高审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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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冰肌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