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日光缓缓升起,清晨曦阳丝丝缕缕透过雕花窗栏,照在檀香屋内床榻上,仍在昏睡的两人身上。
“公子——?”
忽有轻叩门扉声响起。
“公子?”没听到回应,阿生又小心翼翼轻敲了一声,“您在里面吗?”
他不敢太用力,生怕屋内的不是他家公子,惊扰了其他贵客。
昨夜宴席持续到更深夜露,他见自家公子跟盛将军又较上劲来,如火如荼地喝个酩酊大醉,心中担忧又无奈,他自小侍奉在兰别公子身边,自是最知道二公子秉性的,那般淡泊冷静的一个人,偏偏只要遇上了那位盛将军,便会立马失去全部理智。
阿生本想劝阻,却知晓公子此刻正在气头上,定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便想着赶紧去找大公子,说不定大公子来了,二公子还能稍微收收火气。
谁料在宫中找了一圈,也未曾找到大公子的身影,几番打探询问下来,才知晓大公子竟被皇上叫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大公子本就是太子伴读,与陛下关系亲密,被陛下叫走相伴无可厚非,天子令不可违,阿生一个小小侍从,就算再着急,自然也不敢擅闯天子寝居。
如今出来耽搁久了,阿生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打消了念头,先回宴厅,想着路上若能遇到与公子相熟的其他大人,也可求其帮忙一二。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阿生的祈祷,竟真的让阿生在路上遇到了与师寒商关系甚好的,御医丞的宋青宋大人,一时喜不自胜。阿生想着公子今晚喝了这么多酒,明日定会头疼,便向其讨要了一些醒酒丸,又言明自己来意,请求其前去帮忙。
宋大人也是非常仗义,闻言拍着胸脯就风风火火进了宴,谁知在宴中来回寻了几圈,却连师寒商和盛郁离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阿生立时就慌了,连三询问宫宴上的宫女太监,终有一位掌事宫女告知他,说他家公子醉地昏天黑地,早已被人扶到隔院的厢房休息去了,此刻啊,怕是早都睡下了,让他且宽心。
阿生心中虽有几分疑惑,却也只道宫中侍人都是极有眼力的人精,瞧见他家公子不省人事,便主动将人送去厢房了,便也不再怀疑,好生道谢后随着那宫人去了下人休憩的耳房休息。
今日一大早,阿生便按照昨日那宫人说的所指的方向前去寻找,这才找来了如今的这个院子。
到了院门他才有些不安,敲门的手举了又放,犹豫许久,想到他家公子向来忧思眠浅,最不喜入寝时被人打扰,既然那位姑姑说了,应当是不会有错的吧?
如今看着天色,都快将近巳时了,房中都还未有人起居的动静,阿生有些心中没底了。
他家公子晨昏定省,从来都是卯时起的,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无论寒炎,从来不曾耽搁,可是如今怎的······?
“公子······?”阿生第三次开口,见这么久都无人应答,心中已经有些慌了,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是阿生啊······公子您在里面吗?”
熟悉的声音幽幽钻入屋内床上人的耳中,师寒商直觉头脑昏胀无比,是从未有过的沉重感。
日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在他的脸上,师寒商下意识抬手去拦,却发觉手臂似曾提过千斤重担一般,酸痛无比。
阳光透过指缝,当看到自己白皙的手腕上分布着的几条分明无比的红痕时,师寒商钝怠的脑子懵了一瞬。
“公······公子?”
门外阿生的声音还在继续,音量已经快小的听不见了。
师寒商终于回过神来,扬声道:“我在······”
话音刚落,他就倏然一怔。
他的喉咙干燥刺痛无比,发出的声音也是一片沙哑难听。
门外的阿生此刻却是如蒙大赦,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只是高兴道:“公子!公子!您醒了吗?!如今已经快巳时了,可要我服侍您更衣?”
师寒商闻言一愣,心中大惊。
已经快巳时了吗?!
他已经许久不曾睡过如此懒觉了······官场事务繁忙,奏折堆积如山,他身为百官之首,自当以身作则,为百官之表率,在其位谋其职,秉命替陛下处理政务,管理万事,每日都是日理万机,哪里还有闲暇蒙头大睡?
更何况,身居高位,群狼盘侍于下,虎视眈眈成群,稍不留神便会落得粉身碎骨,又如何能够懈怠?
好在长公主大婚,天子特赦令免除一日早朝,故而今日才未曾酿成大祸。
师寒商觉着有些头痛,懊恼地捂住额头,心道自己当真是太放肆了。
不可再多耽搁,师寒商刚准备起身,身上骨头却如散架一般,绵软无力,好不容易探起腰来,却被一物猛然截住了去路,一身沉沉地闷哼在耳边响起,锦被也随着动作,从他光滑的身躯落下。
闻声,师寒商骤然顿住,猛地转过头,立时瞪大了双眸!
师寒商:“?!”
床上那人满头墨发如乱麻一般毫无章法地糊了满脸,小麦色的胸肌结实硬朗,起伏有力,正酣然睡地畅快。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锢在他的腰上,似乎不满他的忽然离开,男正俊毅的眉头微皱,拱了拱身子,向他这边靠来。
什么情况?
师寒商大脑一片空白。
当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别说是隔着一层头发,就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这狗人······不是盛郁离又是谁?!
师寒商眼前一阵阵发晕。
一觉醒来,发现你和你的死对头睡在同一张床榻之上,你与他还都未穿衣服······一点零碎的记忆缓缓钻入师寒商发锈的脑海之中······
更重要的是······
师寒商有些僵硬地扫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屋子,他的白裳与盛郁离的锦装正如同烂帛一般躺于榻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和对方身上的那些青紫红痕,连片成群,都在彰示着,昨日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不是吧······?
师寒商小心挪动了一下身子,顿感一阵粘腻······
师寒商:“······”
“禽——兽——”师寒商咬牙切齿迸出两个字。
“公子?你在与谁说话?我进来了哦?”阿生扬声道。
红木房门嘎吱轻响,师寒商骤然大惊,哑声喊道:“等一下!”
“阿生?!”另一道声音在门外同时响起。
床上那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的人似乎被吵到,终于有了动静,盛郁离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刚看清面前景象,便蓦然望进一双熟悉无比,又盛满怒意与杀意的眼睛,瞬间吓得睡意全无,大惊失色道:“师——”
“嘘!”师寒商猛然扑过去,迅速捂住盛郁离的嘴,视线落到自己手腕上的白绳,又是一凝。
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盛郁离呜咽挣扎几下,刚刚从美梦中醒来的脑子还有些混沌不清,一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心道:我靠,师寒商这厮,不会是想趁我熟睡对我干嘛吧???
望着那一双寒意四射的眸子,盛郁离再度本能地挣扎起来。
师寒商眸中寒意更甚,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的威胁意味毫不掩饰。
盛郁离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听到门外的熟悉声音,他才骤然停止了动作。
“阿生?你怎么会在这???”
阿生一愣,回头看见那劲装束发之人,顿时没了好气,叉腰回怼道:“子墨?哼,我家公子在这里,我自然在这里啊。”
谁料子墨一听,却是一怔,震惊道:“你公子在这?怎么可能?分明是我家将军昨日在此安歇!”
“不可能!”阿生闻言也是一惊,转念又想,自己刚刚分明已经听到自家公子的声音了,怎么可能有假?便只当对方是又故意来找茬的,生气道:“我公子下落乃是掌宴姑姑告诉我的,如何会有错?!况且我家公子已经在里面应过我了,定是你寻错地方了!”
“怎么可能?!我家将军下落也是掌宴姑姑告诉我的!”子墨瞪大了眼睛。
屋内,两人面面相觑,师寒商身体紧绷,还保持着捂着盛郁离嘴的动作,额上蒙了一层冷汗,嘴唇正有些发白。
他满脑皆是:不可让人看到他二人这般模样!的想法,却忘了他现在未穿衣服,刚刚扑过去那一个动作又太大,师寒商不小心牵扯到了某处隐秘之处,痛意直钻脑门,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偏偏面前这厮还一脸不知所云的反应,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看的师寒商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盛郁离感受到唇上手掌的颤抖,又看了看师寒商不着寸缕的身上的痕迹,混沌的脑子终于转了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我靠······
昨日发生了什么?盛郁离努力回想······
他好像跟师寒商拼酒来着,还喝醉了,然后进了厢房,然后······然后······然后呢······?
一些过于旖旎香艳的记忆猛然钻入脑海,美人姣好宁静的容颜,劲细有力的腰肢,清冷勾人的嗓音,还有······覆有薄茧的手心······
等下······覆有薄茧的手心???
盛郁离瞬间瞪大眼睛。
他当时想什么来着?他想这个美人······有些许像男子······
盛郁离:“······”
不是······美人呢???
盛郁离还是不愿相信,疯狂在屋中扫视了几遍,最终才认命般确认,整个屋子之中,除了面前对他怒目而视的师寒商以外,再没有其他人了······
盛郁离猛地一拍额头,苦笑道:完了,他把师寒商给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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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夜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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