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淮阳了吧？”皇后将视线稍微移过，慈爱道，“模样还挺灵秀，真有几分皇姐当年的样子。”

边上的宣妃走来，熟稔地拉起青兰芝的手，青兰芝没忍住缩了一下。

“这宫室之内都是些女人，姑娘还是要和姑娘玩儿的，长公主不如许她出去御花园同姑娘们待罢？”宣妃看出青兰芝眼里的警惕，便微笑道。

接收到青兰芝期许的目光，褚清卿点了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青兰芝俯身行礼，褚清卿暗里给珠帘外的绛红使了个眼色，绛红便随青兰芝一同退出去。

“哇。”走出凤仪宫，青兰芝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绛红听见，担忧青兰芝受了惊吓，便问道：“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青兰芝摆了摆手，到底没回答。

假，太假了。除了那宣妃是真和善，皇后、敏妃各有各的算计，青兰芝不禁心生敬佩。原来王公贵族从小过的是这种日子，还是青凌门好啊……

话说御花园还要走过好几个弯绕，绛红还真有点想坐下。但青兰芝没发话，绛红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大概又走了几十步路，青兰芝终于注意到绛红不对劲了。

“绛红姐姐，你要休息会儿吗？”青兰芝平日里在青凌门上上下下走到山路不少，这点路程自然不算什么。

“哎呦我这会儿真是……”绛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那有个亭子能看太湖景，我领姑娘去看看？”

青兰芝点了点头，绛红连忙领路前往。

太湖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稀松的阳光透过云层映照在冰面上，橘红染着金斑的锦鲤停在冰面下。

青石小径上，张扬明亮的正红色裙摆不紧不慢地荡漾着，紫衣少女在前，橘粉色衣衫的姑娘规规矩矩地在身侧，后面跟着一众丫鬟嬷嬷。

正红色衬得公主明艳的面容更加活泼，却又有一种故作老成的端庄。

“盈儿，那是谁啊，怎么穿得土里土气？”函陵公主清脆的声调中嵌着明显的不屑。

身着紫衣的宣济盈随便一瞧，那身裘衣上的纹样早就不兴了：“能打扮成这样，除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还能有谁？”

“公主，”橘粉衣衫的姑娘周全谨慎，低声道，“那位恐怕是皇姑母府上的，还是不要……”

“是玉山长公主府的又怎样？”宣济盈满不在乎地打断道，“要是函陵姐姐嫌她碍事，盈儿去赶走她！”

“还是盈儿贴心，不像某些人、”函陵公主瞥了身侧的姑娘一眼，“嘴上说着能为本公主分忧，却总是懦弱无能！”

“她身上的衣服这般过时，身旁的丫鬟又是面生的，傻子都能看得出皇姑母根本不在意她！”函陵公主鄙夷道，“陆公公，父皇忧心姑母再受人欺瞒，不必对那乡野丫头客气！”

橘粉衣衫的姑娘怯弱地低头，宣济盈已经带着自己的丫鬟走向湖心亭了。

青兰芝还在和绛红讨论大锦鲤的年份，一道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喂！你们是哪里的丫鬟，谁允许你们坐在这的？”

青兰芝早就隐约听到远处的窃窃私语，这会儿不紧不慢地转头：“我们为什么不能坐在这儿？”

宣济盈见青兰芝连身子都不曾转一下，不由得气上心头：“这是主子坐的地方，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蹄子高攀？！”

“没事啊，一起坐，”青兰芝拦住即将发飙的绛红，心平气和地道，“这儿地方大，我不嫌弃你们。”

丫鬟虹霓以为这个乡野丫头没明白赶人的意思，便嗤笑了一声：“我家娘子的意思是你们身份低贱，挡住函陵公主的路了，还不快滚？”

青兰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周围寒气森森的太湖，认真答道：“那我还是挡着为好，省得你们往湖里走掉下黄泉。”

“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函陵公主身上的翠玉禁步映射着太湖的颜色，身后跟着一拥宫人显得阵仗不小，“一个庶民胆敢这般与本公主的人这般说话，可是不想活了？！”

若是平常姑娘，还真就被她唬住了。可向来只有青兰芝唬别人的份，哪有被人唬的道理？

“姑娘，这是函陵公主，旁边的是芷阳郡主，方才那个是宣国公家的二姑娘。”绛红低声道，只等青兰芝决策。

“原来是函陵公主……”只见青兰芝抬手置于胸前，屈膝一礼，“民女青兰芝，见过函陵公主。”

礼罢，青兰芝直接起身。丁尚宫见状立刻斥道：“大胆！公主有许你起身吗？”

“丁尚宫，这位姑娘初来乍到，恐怕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函陵公主像是息事宁人，捏着手帕故作劝说道。

“劳烦公主费心，下官今日便好好教教她规矩！”丁尚宫拍了拍手，后面的宫人立马呈上木戒尺，显然是有备而来，“大胆刁民，还不跪下？！”

绛红见状连忙挡在青兰芝身前，“这位姑娘可是玉山长公主府的淮阳郡主，丁尚宫此举恐怕不妥吧？”

“小丫鬟，还轮不到你插嘴！”丁尚宫见绛红面生，扬起戒尺便要向她身上招呼。

青兰芝双眼微眯，右手拇指一屈便抬臂作手刀，迅速向对方手腕三角骨和尺骨之间缝隙打去。

“啊！”丁尚宫捂着手腕阳谷穴处，戒尺落地声音清脆，青兰芝不禁感叹好木。

“丁尚宫！”“丁尚宫，您怎么了？”后面的宫人慌忙一拥而上查看情况。

“不好意思啊，”青兰芝抱臂，歪头目测丁尚宫的手应该没废，“师门有训曰：非长者，不跪。”

函陵公主没想到青兰芝敢动手，更没看清青兰芝究竟什么时候出的手，自是又惊又惧：“你、你竟敢殴打丁尚宫，来人！”

“快来人将她拉下去，以下犯上、重责五十大板！”函陵公主原本一双桃花眼怒目圆睁，甩袖回头却发现宫人们唯唯诺诺，无人敢上前。

青兰芝没有掰关节的习惯，遂只是摸了摸手背：“她们不上，你可以让宣二娘子上，反正她会为你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