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有何要事？”卫莲站起身走出门，微笑道。

只见褚清卿一把就将缟羽手中的书稿扯过来，发出细微的“哗啦”声。

“这是本宫在情报中无意中发现的……”褚清卿见卫莲一个箭步上来夺，便后撤一步，回以同样的微笑，“本宫想要拜读下半篇，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

卫莲一脸警惕，手中夹着三根光亮的银针：“阿兰，如果她们要抓你……”

褚清卿按住缟羽想要拔剑的手，看起来非常友善：“何必剑拔弩张？本宫看了这篇策论，写得甚好，不能拜读一下么？”

“不过是小儿诳语，殿下何必这般上心？”卫莲观四方气息，褚清卿的确不像是要拉她们去砍头。

不过青兰芝写的那些东西……玉山长公主真的要看？卫莲看向青兰芝，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青兰芝反而眨了眨眼：“卫部主，我的策论也没写什么离经叛道的东西啊……”

“嘘！”卫莲压低声音，“你那大逆不道的策论，还好意思说？”

“卫部主，你还是先把银针收一收吧，不然长公主真的要觉得我们大逆不道了。”

卫莲思索片刻，收了银针。

马上，卫莲从屋里拿出青兰芝上交的所有书稿。

青兰芝：！？

“等等！”青兰芝惊愕地拉住卫莲，“卫部主，不用全部给吧？”

卫莲改变主意的速度太快了，褚清卿都有些惊讶地挑眉，那一沓书稿已经被卫莲塞到自己手中。

“反正我也没时间批阅，长公主虽然忙，但给你这小作文点评一下还是有空的！”

褚清卿看着这一沓书稿的厚度，不禁意外。

青兰芝眼神躲闪，想阻止褚清卿将书稿带走，又被卫莲使劲拉走：“走了，你也回屋去养着！”

看完九篇策论尚且需要一些时间，褚清卿不知道青兰芝是怎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连续写出九篇千字策论的。

“有意思。”

褚清卿在九篇策论里面看到了数个城池的“丰功伟绩”，以及许多地方士族的名字。

“凡天灾，必大疫。凡大疫，更短粮，民相食之，食之又疫，饿殍病体，尸横遍野。”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然疫地无粮可食，民惟相食也，岂非臣无能、君无德之故哉？”

“……主子，您能读小声一点吗？”缟羽心头一颤，兰芝姑娘这策论真是贴脸开大啊！

褚清卿只抬眼看了一下缟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缟羽自己拍了一下嘴，去打香篆了。

褚清卿看下一篇，写的是中庸，不禁嗤笑一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阳水齐公也。”

褚清卿自然听过江渌对阳水齐县令的评价，此人鼠目寸光，联合当地小世族兼并土地、奴役百姓，挤兑青凌门义诊，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知其为污吏而不斩立决，反任其敛民脂贩民膏，收取赃物以充盈国库，然国库之财非民之所用，亦同流合污欤！”

这是江晋钟手下大多数人对待贪官污吏的态度，查到证据并不会第一时间打击，而是谋算清点他们的所有家财充入国库调用。

褚清卿沉默了许久，这一开始也是她的手段，但没想到放手多年却变了味，刺史和转运使等人收授足够财物上缴国库后竟对贪腐放任不管。

君敛民财，褚氏的江山也快到头了。

“缟羽，传旭日。”意识到这一点的褚清卿不敢再耽搁，立马召集暗玉卫。

褚清卿看向孟子一篇的结尾，“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祖训有言：吾之弟子，习文韬武略，当兼善天下、赈济百姓，为四海升平、九州安泰。”

次日。

青兰芝借还银簪之名，得卫莲许可后溜出府去。

她的脸在卫莲妙手回春下恢复如初，甚至因为精细养护反而皮肤变得更好了。

在岑鼎姚的熏陶下，青兰芝不大在意自己的样貌，不施粉黛、随手盘发才是家常便饭。

到了卫莲手上，每天早晨除了要一尘不染还要仔细描眉画脸梳头发，不倒楞一个时辰都不可能放她走。

卫莲甚至把青兰芝的练功时间缩减到两个时辰，然后就把她的剑没收了……

想到这，青兰芝叹了口气，这样下去等回到青凌门不知道要落后同门多少？

首饰铺子。

“姑娘，你看看是这对长簪吧？”银匠大叔将木盒取出，摆在青兰芝面前。

两朵半开的玉兰花泛着银光，看起来栩栩如生。

青兰芝付过尾款，便将长簪带走，穿过小巷去往徐府。

徐府地段远离集市，很是静谧。青兰芝见四下无人，轻轻一跃跳上墙头。

青兰芝一眼望去，不知道徐元臻住在哪个院子。虽然她能避开侍卫，但她并不想去打探。

少顷，有人叩响徐府的门环。

侍卫打开门，却只看到一个木匣子和一张字条。

【徐元臻收】

侍卫不明所以，只能将此物呈给徐元臻：“大公子，有人将此物放在徐府门前，您看？”

徐元臻怎会不认识？这正是他那天当着长公主的面送给青兰芝的玉兰花银簪。

徐元臻不禁有些失落，长公主明明允准了……

青兰芝拐进小巷前刹住脚步。她沉下心看，小巷地上的雪被踏得都是脚印。

斗篷下，青兰芝握紧剑柄，换了条路。

快步走到到有小摊的街道，她才安心一些。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青兰芝下蹲躲过大汉的闷棍，一个扫堂腿将大汉绊倒。

“哎呦！”大汉砰的一下摔在地上，痛得面容扭曲，“死丫头！抓住她！”

“抓住她——”霎时间，一个女人带着三四个打手从四面八方涌出来。

青兰芝剑出一半，但又怕自己城内斗殴被下大狱，还是收了剑，跑！

“拦住她！她是我夫君在包养的外室！”

后面的女人对着周围的摊贩喊道：“抓住那个狐狸精，老娘给你们一人一贯钱！”

青兰芝：？？？

不是？他们有病吧？！

不知道是听到有钱拿还是听到女人在抓外室，卖馒头的大娘大义凛然地拦在路中间：“没想到你这姑娘看起来清清白白，居然勾引有妇之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