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骰子游戏

待醒来时,司遥发现自己已躺在床上,爹爹和娘亲焦急地守在旁边,自己头上的伤口也已被清洗包扎。

老庄主见司遥醒来,忙柔声问道:“遥儿啊,你怎么会摔在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遥心惮爹爹的严威,明知说了出来,一定要受到教训,但她生性诚实,不肯打半句谎话,硬着头皮将驱赶螳螂,救助孤蝉的事,一一说了。

老庄主听了,不觉冷了脸,肃然道:“我常常和你说,叫你不要再干这些无聊之事,你每次都答应得好好,转头却又抛到九霄云外。今天为救一只孤蝉,摔得头破血流,不知哪天又为救个什么东西,把命也给丢了!父母说的话,你一句都不听,我看你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个父母!”

沈氏忙道:“女儿刚醒来,你说这么重的话干什么?”转头又对司遥说道:“吃一番苦,学一回乖,遥儿啊,你今天既吃了这么一个大苦,往后总该牢记,不要再任性胡闹惹你爹爹生气了。”

司遥闻言,连应:“是、是”。

司大小姐和司二小姐见爹爹教训司遥,都感到十分快意。

司婧挨在大姐身旁,悄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丫头的脾性,是生在骨子里的,爹爹娘亲想要她改掉,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嘻嘻。”

司宁道:“爹既然今日说出了这番话,我们便由她胡闹下去吧。”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已经看到司遥失宠的那天了。

这时腿上一阵剧痛传来,司遥挨不住,不禁呻吟起来,痛苦地喊道:“娘亲,女儿的左脚好痛,好像骨头断了一样。”

沈氏用手在司遥左足踝上一摸,骨骱果然不衔接了,急得跳了起来,连说:“怎好?怎好?这骨头被摔折了,荷露去请大夫,怎么还没有请来?这可急死人了。”

大夫终于来了,替司遥接骨上骱,又开了药方给她吃,忙乱了好一会,疼痛少止,司遥悠悠地睡去,大家方才定心。

司遥这么一睡,就是个把月不能动身,缠绵牀褥,竟似生了一场大病一般。若是旁人,恐怕因为蝉和螳螂的缘故,累自己吃了如此大苦,一定要生怨恨之心。可是司遥却大大不同,她一点儿也不懊恨,反认为如此一来,自己身体上虽然吃了点苦,心中却得到万分的安慰,缠绵在牀第中,并不感受到多少痛苦。

一月之后,司遥渐渐地起坐步履如常,足踝上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其余如手背上被螳螂抓伤的伤痕,也都退尽。只有右额角的创处,还不肯合口。老庄主和沈氏又不免求取好药给她敷揸,又经过了好多日子,才算起痂。但额角边却平添了一个龙眼大小的黑瘢,好似美玉上有了个瑕疵,很不雅观。

沈氏每次见了这黑瘢,心中都甚是不悦!向老庄主抱怨:“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孩子,现在额头上长个这么大的黑瘢,以后怎么嫁人?”

老庄主不免安慰她几句,沈氏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一个什么好法子,于是道:“天下不乏善医之人,既然长沙城的郎中没有法子,我们不如悬赏招求,总有郎中能治好我女儿的黑瘢。”

老庄主听了,点头称是。当日就广求治瘢的良方,如有人能治得爱女额上的瘢痕,赏白银千两。

此悬赏一贴,无数郎中不远千里而来,争着进献方药,司家庄的门槛又快被踩塌了。可是依照他们的药方一一试去,一连试了几十个药方,竟还是丝毫没有效果。

老庄主和沈氏均心上不悦,想不到天下之大,竟都是些庸医,没有一个真正有本领的人物,看来爱女额上的瘢痕,是没法子消除的了。

夫妻俩自顾自地着恼,本打算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了,哪知这一天老管家来相报,说是门外来了一位年轻男子,有法子治三小姐额上的瘢痕。

老庄主和沈氏听说有人能治,立时大喜,亲自出门迎接。

遥遥便见门外站着一位白衣男子,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待走近一看,只见生得面目俊雅,气宇轩昂,年纪似乎不过十五六岁,不像是个郎中,倒像是个斯文书生。

老庄主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白衣男子看见了老庄主和沈氏,见他们身上打扮虽然低调,却极其讲究,猜到定是司家庄的老庄主司渊,和他的夫人了,于是躬身说道:“晚辈上官飘云,在岭南白云山居住,家中向来以采药研医,专替人家救治疾苦为业。家父听闻令千金额上的瘢痕,久久医治无效,便吩咐我特地赶来,为令千金消除瘢痕。”

老庄主道:“不知上官公子与白云山白云山庄的上官青峰上官老前辈如何称呼?”

上官飘云肃然道:“正是家父。”

沈氏忍不住赞道:“原来是白云山庄的少公子,难怪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上官飘云谦道:“夫人谬赞。”

说着话,三人已来到书房,老庄主招呼上官飘云落座,沈氏款以好茶。只见银绿隐翠,茸毛如雪花飞舞,上官飘云呷一口,香气袭人,鲜醇甘美,忍不住道:“是洞庭珍品,碧螺春。”

沈氏越看他越喜欢,笑道:“想不到上官公子对茶也有研究。”

上官飘云道:“家父爱喝茶,故此我便也略知一二。”

老庄主对他也颇为满意,若是能与白云山庄结为亲家,也算门当户对,只是三女儿脾性古怪,大女儿姿色平平,二女儿又不识大体上不了台面,罢了罢了,儿女之事,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愿,他们做父母的想管也管不着,眼下还是治疗小女的瘢痕最要紧,便道:“上官公子可是带了药方来,给老夫瞧瞧。”

上官飘云笑道:“晚辈并没有消除三小姐瘢痕的药方,因为这种伤疤本就不是寻常药方能够治得了的。”

老庄主听了,心上有些不悦,反问:“你刚才还说能够为遥儿消除瘢痕,眼下又说没有药方?莫不是在戏弄老夫!”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沈氏见老庄主突然变了脸,立刻护短道:“你这老头子动不动摆脸色给谁看?上官公子既说遥儿额上的伤疤不是寻常药方能治得了的,那他必定是有不寻常的药方,否则为何千里迢迢赶来?上官公子,你说是罢。”

上官飘云道:“晚辈的确知道如何能消除令千金额上的瘢痕,只是苦于没有药材……”

老庄主转怒为喜,笑道:“只要你能消除遥儿额上的瘢痕,你要什么药材,老夫都能给你买来。”

上官飘云也笑道:“晚辈要的这味药材,叫地脉紫芝。”

老庄主和沈氏面面相觑,同问:

“什么叫地脉紫芝?”

上官飘云道:“据晚辈先祖留下的《百草医书》中记载,这地脉紫芝是产自大雪山‘地突灵泉’中的一种异果。三茎六叶,色呈深碧。在三茎环拱的正中央,伸出一条尺许长的如玉碧茎,上面顶着的那个隐隐泛着光芒的紫色异果,就是地脉紫芝。若能得到此果,令千金额上的瘢痕,定能立刻消除。”

老庄主皱眉道:“世上哪里有这样的果子?”

上官飘云道:“当然有,只是少有。这地脉紫芝,千年才成熟一颗,从古到今,一共也只成熟了三颗,一颗被王母摘上天宫,放在瑶池水封着;一颗被佛祖带往西方,做成了紫珠;还有一颗仍在大雪山,专待有缘的人呢。”

老庄主叹口气道:“如此说来,此果终非凡人能够得到。”

上官飘云道:“司老庄主莫不要灰心,虽说要求取此果,无缘之人,即便吃尽千辛万苦,也不得到手,若是有缘的人,只要一念诚心,不避艰苦,迟早总会如愿的。”

沈氏道:“说是如此,可是大雪山在西北,一来此去遥远,广漠高原,深林绝壑,奇险百端,若不是个勇武绝伦,胆识俱佳的人,如何能上得了大雪山?二来此人还得是我们的心腹,否则难免路上畏难躲避,造言虚报。”

老庄主低头沉思,一时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

上官飘云见状,站起身来,躬身道:“如若司老庄主和夫人信任晚辈,晚辈愿意前往。”

上官世家虽以采药研医,为人救治疾苦为业,但族中英才倍出,不但有勇,而且有谋,上官飘云若是愿意前往,那便是再好也不为过的。

老庄主甚是喜悦。沈氏则预备下清水粮食、衣服帐篷,端的是一应俱全,又张罗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吩咐丫鬟珍儿去请司遥、司宁、司婧三位小姐来见客。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啦。

不一时,司大小姐和司二小姐便在各自丫鬟的陪同下来了。沈氏笑吟吟地相互介绍。司大小姐和司二小姐向上官飘云微一万福。上官飘云还了一礼。

大家都已坐定,老庄主久见司遥不来,不免心中着恼:“小小年纪,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让大家干巴巴等她一个人!夫人,都是你宠的!”

沈氏也觉司遥这次太顽皮了,只得另外又派了一个丫鬟去请,却哪里知道是珍儿暗中搞鬼,故意最后去请司遥,又在路上磨蹭时间。

司大小姐笑道:“三妹平时最乖巧听话,也许三妹是被其他事给耽搁了。”

司二小姐接口道:“说不定三妹现在又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上官飘云讶然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司二小姐道:“是啊,我们家三妹啊,最慈悲心肠了,平时看见什么蚂蚁打架、螳螂捕蝉,都要给它们拼尸悲哭,挖洞安葬呢……”转眼,瞥见爹爹正一脸不悦地瞪着她,这才住了嘴。

上官飘云心道:“这位司三姑娘倒真是个有趣的人。”

这时,门外终于传来走路的声音。上官飘云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淡绿色纱衫的少女从门外走了进来。那少女一张鹅蛋脸,眉清目秀,额上虽然摔了个黑瘢,却丝毫不影响她清雅绝伦的气质,一头黑发披向背心,只用一条与衣裳同色的丝带轻轻挽住。身上服饰打扮,虽然没有两位姐姐那么繁琐贵重,却显得格外舒服清爽。

上官飘云望着司遥,只觉这少女干净得就像天山上的清泉,不像尘世中人,不觉看得呆了。沈氏毕竟爱女心切,未免丈夫再次重语相责,忙站起身来,随便责了司遥几句,便把上官飘云又介绍了一遍。

司遥听说上官飘云要为她去大雪山寻地脉紫芝,路上艰辛可想而知,不觉十分感动,深深拜一万福,说道:“小女子司遥,多谢上官公子。”

上官飘云也深深一揖,说道:“在下上官飘云,司遥姑娘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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