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想不到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松哥还是个情种,初高中那时候那么多姑娘喜欢他,我还以为他没开窍呢。”
“哈哈,我还骂他耽误了他那张脸。”
“原来是心里藏着个小青梅,这小子嘴硬啊,那时候一本正经地说只把小芝当妹妹,结果,结婚那天开心得把我们都喝趴了。”
许维奇叹了一口气:“他媳妇真的是好看啊,而且还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媳妇,要我我也稀罕啊。”
“得了吧。”林小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阴阳怪气地说:“你稀罕得起么?”
许维奇尴尬地打哈哈:“嗯嗯,也是,好看不能当饭吃,仙女可不好养活。”
陈青玉问许伟明:“刚我不好问,他媳妇的状况,伟明,小芝最近身体怎么样?”
许伟明说:“就那样呗,俊松种着两亩田,把家里家外的活儿全包了,还变着法子给她弄些新鲜吃的,自己穿得破破烂烂地供着她,她还能犯啥病?”
一阵沉默,大家都有些唏嘘。
以前,许俊松在外面玩得昼夜不分,跟他们一块儿在外面乱混,他们这群人里面,就属松哥脑子灵泛,跟人干架手段狠,在外面玩得开,潇洒自由得跟飘荡的风似的。
想不到,许俊松现在成了他们这些人里面最老实的,连出去闯一闯的想法都没有,老老实实在家种地。
“大家都想过得更自由,都在奔前程。”林小莉愤愤地说:“也就许俊松那个傻子,一头往深渊里扎了进去。”
……
孙玉芝小时候就玉雪可爱,要不然许俊松也不会总想着逗她玩。
随着时间过去,小姑娘长开了,不但没长歪,还越来越好看,完美继承了她妈妈的漂亮模样,甚至有几分青出于蓝的味道。
小姑娘从小就身体不好,身上的气质总是带着几分病弱,一年到头大多数时候需要喝药。
有一天,孙玉芝和许俊松一起玩的时候,忽然晕倒了,还好他手快及时抱住,她没有头着地。
许俊松颤抖着双手,跟着车到县医院。
县医院和以前一样,检查不出什么。许富林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送女儿去市医院。
原本他攒钱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带女儿去大医院治病,没想到这一天提前了。
许俊松一直在孙玉芝身边,陪着她听到医生的检查结果。
……
孙玉芝长得这么好看,一身娇养出来的细皮嫩肉,浑身散发着仙气儿,让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可她病得这样可怜,不能剧烈运动,更不能干活,跑两步就气喘吁吁,村里人都摇摇头,说: “许家的小闺女长得可俊哟,只是一张俏脸原来是拿半条命换来的。”
“还好她有个好爹妈,一直给她治着,要不然那样一张俏脸,也是能换些钱的。”
......
入了秋之后的夜晚,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温度一天比一天冷,刮的风能寒进骨头缝。
此时,已经有睡得早的人进入了梦乡,没睡人家的木窗棂中透出黄色的微光,传出欢声笑语或是细碎的交谈声。
现在日子好了,大家都用上了白炽灯,不像以前的煤油灯,只能照亮不大的一片地方。
......
像离弦的箭,许俊松飞奔回家。
耳边的树叶被秋日晚风吹得簌簌抖动,他的身影过了马路,稻田,河边……
许俊松感到喉咙干涩,鼻子有些呼吸不过来,他微微张着口喘气,但脚步始终不曾慢下来。
怀里的烤红薯烫着他的皮肤,丝丝疼痛渗进肉里。
不过是离开了小芝一个下午,许俊松感觉像是出了一趟远门似的牵肠挂肚,恨不得长翅膀飞回家。
……
半夜,许俊松坐在客厅的靠背椅子上。
他两手支着额头,没有丝毫睡意,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之中。
俊俏的脸上满是愁容,烟灰散落了一地。
许俊松的底子好,一副好容貌,可因为生活的压力大,使得他看上去要比同龄人苍老一些。
他早生华发,眼角早早地生了细纹,今天聚会,又被说“少年老成”了。
精瘦的腰腹上伤痕累累——侧边被铁秤砣砸出了一个青印,青印子上面被红薯烫的皮肉也在隐隐作痛。
烤红薯还没晾多久就被他放进了怀里温着——小芝喜欢吃热热软软的烤红薯。。
许俊松没在意身体上的难受。
他在想,等天亮了,就去跟老根叔说他要跟他们一起跑一趟船。
许俊松想挣钱,他听老根叔说跑完一趟船拿到手的至少能有好几百,可比在家里种地强多了。
有了钱就可以带小芝去省医院做手术了。
许俊松感到很痛苦,小芝的情绪越来越让他摸不透了。看着原本阳光开朗的她一天比一天阴郁消沉,许俊松不是滋味。
小芝不开心的时候越来越多,他都记不清,她上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今天小芝发了很大的脾气,对她的心脏不好。许俊松很自责,因为身为陪伴在她身边的丈夫,他竟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如果小芝的病好了,她是不是就会开心起来了?
许俊松如是想道。
……
许俊松听见一些声响,头转后,看见孙玉芝正倚在门框。
她刚哭过,眼睛微肿,眼眶还是红的,手背在身后,呆呆地看着他。
“小芝。”
许俊松连忙起身,走到她面前,顺手打开客厅的灯。
他关切地问:“醒了么,饿不饿。”
孙玉芝穿着一件单薄的棉睡衣,睡裤的长度堪堪过凸起的脚踝骨,脚上穿着拖鞋。
许俊松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她的身形纤细,他又弯腰把衣服给紧紧拢好。
“对不起。”
孙玉芝的声音不大,软软的,带着几分可怜,怯怯地抬头看着他:“我不该乱发脾气。”
许俊松赶紧止住她道歉,说道:“小祖宗,你对我客气什么呢。”
他笑着抱起她,环到他怀里,坐下。他用大拇指轻轻摁去她眼角的泪水,语气宠溺道:
“小妮子真会拿捏人,骂我一下哄我一下,老子的心跟着下地狱又上天堂。”
孙玉芝看着他,心想以前的自己怎么那么傻,许俊松对她珍惜的模样还不够明显么,她怎会那样犹豫多疑,以至于害得两人死生不复相见。
她径直问:“你是不是想出去跑船呀?”
许俊松眼神震惊地看着她,心想不愧是亲老婆。
他点点头:“嗯,老根叔说跑一趟下来能赚上千块,我想跟着去试试。”
“不准去!”
孙玉芝急急地说,好像又要哭出来了。
许俊松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赶紧哄她:“好好好,不去不去,我不去了。”
孙玉芝眼神坚定的重复道:“小哥哥,你真的不可以去。”
许俊松虽然对她的态度不解,但无论她怎么样,他都是纵容的。
“唉?”许俊松嬉皮笑脸地说:“小芝是不是离不开我,我走了之后小芝想老公是不是?”
孙玉芝伸长脖子,够着他的下巴亲了一小口,咬着嘴唇点点头,轻声说:“嗯,我很想你。”
真软啊!
靠,这是真实发生的么?
还以为小芝会骂他流氓,想得美呢。
这次变了脸色的人成了许俊松,他难得地脸红了。
“哈哈哈。”
许俊松开心地笑,回亲她,胡乱地啃着她的小脸,小芝的脸他永远亲不够,跟香甜柔软的白面馒头似的。
他喃喃道:“小芝,我老婆怎么这么招人爱啊,我的小心肝,小祖宗,我最稀罕你,恨不得……”
他说起这些话来可真是没个限度的,惹得孙玉芝又红着脸骂他流氓。
……
许俊松嬉闹够了,他惦记着小芝还没吃完饭。
他中午给她在锅里温的饭菜全被她砸他身上了,想来那件衣服是洗不干净了。
三更半夜,许俊松打着手电去菜地里割了两颗白菜,给小芝煮粥喝。
......
出门之前,孙玉芝化身粘人的小牛皮糖,嚷嚷着地要跟着许俊松一起去菜地。
更深露重,外头冷,许俊松哄着她,让她在家等一会儿,他马上回来,但孙玉芝固执地说不行,要和他一起去。
许俊松在孙玉芝面前,是绝对的弱势方。
大腿拧不过小胳膊肘,他认命地掏衣柜,给她穿了一条棉裤,两件棉外套,又给她穿上袜子和鞋子,还觉得不够,再给她戴了顶毛线帽,在小芝嫌弃抗议的眼神下才收手,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牵着她的小手出了门。
......
下巴重重的磕到了书桌上,孙玉芝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她诧异地看着四周的景象,又不敢置信地翻到桌上练习册的封面,看了又看,眼睛揉了一次又一次,疑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现在是1998年,孙玉芝13岁,读初二,许俊松15岁,读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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