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十五岁的许俊松在镇上的木青县六中混日子,很差的学校,和他四百来分的中考成绩很配。
他没什么大志向,亲爹只要求他搞个文凭到手后,随便他去干嘛。
少年性格大大咧咧,不爱计较,脸长得好看。
许俊松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纤长的睫毛,眼眸慵懒地轻扫人一眼,便乱人心弦,长手长脚,手臂精瘦,篮球又打得特别好,在六中过得很是潇洒,在男生女生之间人气都高得吓人。
孙玉芝在镇上读初中,成绩没有隔壁的小哥哥那么惨不忍睹,但是也没多好。
她从小身体不好,在妈妈眼里就是一颗脆弱的小草,时时需要珍视呵护,要不是实在过于离谱不现实,妈妈连学都不想让她上,只想让可怜的小宝贝在家待着,不离开她的视线。
她比许俊松的读书压力更小,爸爸和妈妈连高中文凭都不要求她拿,能认得几个字,会算数就行。
村里没有初中,小学读完后就要去两公里外的镇上,别的孩子为了读书开始学骑自行车,沈小兰忧心忡忡,怕女儿摔着,万万不敢让心脏有问题的小芝骑自行车,想着自己每天接送女儿上下学,虽然累点但放心。
许富林有点心疼妻子,小兰照顾三岁半的小儿子已经很是吃力,要是每天再接送女儿也太累了。
他不好轻易承诺接送小芝,倒不是嫌麻烦,只是他也忙不过来,家里有两亩地,一方菜土,他还承包了村里的鱼塘,遇上事多的时候是真的忙不过来。
小芝体贴地说自己可以慢慢学骑自行车,不会受伤的,但沈小兰坚决不同意。
这时隔壁的许俊松过来玩,听了母女俩的谈论,爽快地说:“兰姨别担心,我可以载小芝上下学。”
这倒确实可以,湖塘镇初中和木青县六中隔得不远,骑单车的话不过三分钟路程。
沈小兰觉得俊松的提议可行,就是怕麻烦人:“这……”
“没事啦,兰姨。”许俊松爽朗地说:“我和小芝什么关系啊,从小到大我来您这里蹭过多少饭了,有什么好客气的。”
沈小兰说:“那就麻烦你了,俊松,兰姨有空就给你们炸肉吃。”
“谢谢兰姨。”
“谢谢俊松哥哥。”小芝的声音清甜。
“小……姑娘还挺客气。”许俊松轻轻拍了拍孙玉芝的小脑袋。
他想叫小笨蛋,但是转念一想兰姨在,当面欺负人女儿,不好。
这么多年后,孙玉芝已经能够接受“小笨蛋“这个称呼,明白俊松哥哥不是觉得她笨,而是觉得她可爱才这么叫的呢。
他心想这差事还不错,小笨蛋一天长得比一天漂亮,性格还黏糊糊的,见到谁都笑呵呵的。
许俊松正发愁怕自己精心呵护的小妹妹上了初中到了青春期,不懂事犯傻,被别的不要脸的臭小子骗去了。
现在有他天天看着,谁敢对小姑娘起心思?许俊松直接想撅了他的手。
当然,任由许俊松揉脑袋的小芝并不知道小哥哥的想法。
她只是开心地笑着,幸福地觉得小哥哥真是对自己太好了。
……
自此以后,许俊松风雨无阻地每天早上骑着自行车在她家门口等小芝上车。
他心眼马虎,唯独对小芝细心,还特意让开修理店的爹给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安了一个舒适的皮垫,免得铁杠膈得肉疼。
两人放学的时间不一样,许俊松一般要比小芝晚一些,毕竟再差的高中也是高中,每次小芝放学后,会在教室写半个小时的作业,许俊松就来教室找她了,帮她收拾书包,带她回家。
当然,许俊松发现了好几次,有人往小芝的书包里塞零食和“情书”。
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热衷于讨论“谁和谁是一对”,“谁喜欢谁”,“谁告白成功了”……这些话题,许俊松自己也是过来人,他懂。
小芝会受到很多喜欢并不奇怪,她长得这么漂亮,性子又文静乖巧,随着年龄长大,过了孩童的阶段,少女生长抽条,以前天真的童稚气息慢慢消失,气质愈发温雅柔和,和兰姨一个模样,许俊松每次看到小笨蛋对人不设防地笑着时,都有点想把小姑娘薅过来说一顿。
眉眼弯弯地笑着,小芝仿佛看所有人都是好人。
许俊松纳闷,明明这姑娘小时候受了不少欺负,怎么长大了还这么纯善呢?
……
单肩背着小芝的书包,许俊松粗暴地拆开被精心折成爱心或者套上信封的“情书”,态度轻慢地用两根手指捏着,眼底深沉,看完一封又一封,嘴角隐隐约约勾着嘲弄的笑意。
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孙玉芝战战兢兢地坐在座位上不敢动。
“看完了吗?”
时间过去好久了,孙玉芝怯色看着小哥哥,忍不住轻声问道。
她如坐针毡。
“怎么,你想看?”
许俊松视线从纸上挪开,低着眼皮向下瞥她一眼,眼里意味不明。
“不不不,我不看。”
孙玉芝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以示清白,她只是想回家而已(流泪)。
许俊松冷笑,看着手里的东西,一边鄙夷初中生的幼稚,一边叉腰板着脸教训小芝好好读书,不能早恋,把收缴的东西全扔垃圾桶了。
其实那些东西小芝根本没发现,她总是疑惑,明明自己已经检查过一遍没有了,不知道怎么还有漏网之鱼就被眼尖的小哥哥看到了。
可怜的小芝,被教训完后,丧气地低着脑袋,两只小辫子似乎都散发着可怜气息地垂着,上面绑着的红色蝴蝶结都褪了颜色一般,没那么鲜活了。
蔫蔫地跟在小哥哥身后,小芝肩膀空空的,读小学的时候起就是许俊松给她背书包了,她已习惯了他的照顾,心里在偷偷等待小哥哥给自己买零食吃。
许俊松训完人后,总会在学校小卖部买一根最贵的巧克力冰棍给小笨蛋。
他神情严肃,拿着冰棍拍了拍小姑娘雪白的手背,警告说:“别被点吃的就给哄到了,想要什么跟你哥我说,都给你买。”
“谢谢哥哥。”
小芝开心地接过冰棍,撕开冰棍包装,第一口先给许俊松吃,踮着脚尖,笑得眉眼弯弯,把冰棍放在许俊松嘴边:“哥哥先吃。”
许俊松自然地低头咬了一口,咬着巧克力脆皮,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像长高了?”
小芝轻轻点头:“嗯,前天量了,是一米五六,长了两厘米。”
“还挺能长。”
许俊松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以前趴在他肩膀上轻得跟羽毛似的小妹妹是一天一天长成大姑娘了,以后他们还会这样亲近吗?
他无端有些感伤,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刚才有病,想些有的没的,小芝就是他妹妹,不跟他亲近跟谁亲近?
最多,等以后他们长大了,可能得避嫌着点,减少肢体接触,但他们的心意是不会变的,许俊松很肯定。
他问:“走着吃还是坐在车上吃?”
“要走着吃。”孙玉芝毫不犹豫地回答。
嘻嘻,她想和哥哥多处一会儿。
……
她们从小就亲密无间,许俊松除了小时候嘴欠,总逗可爱的小妹妹,想看她红着眼睛哭以外,都对小芝没话说,别人做亲哥哥的也未必有他这么操心;
孙玉芝就更不用说了,单纯善良,不记仇,哪怕总是被小哥哥欺负,下次小哥哥来找她玩的时候,她又屁颠颠地跟在人背后去了。
沈小兰总是前一天晚上刚哄好被隔壁小男孩欺负哭的女儿,第二天,她就看到自家闺女乐呵呵地跟人家走了。
两个孩子凑着小脑袋一起挖坑埋土,小芝眨着星星眼,惊叹地说小哥哥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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