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那天,宋文昭因病留在家中,宋嫣和魏蔑则一起去了御街看灯。
看灯,本该是件很浪漫的事情,可惜宋嫣不是懂浪漫的人,她觉得看灯无聊,逛了一会儿就回宋府了。
按照约定,宋嫣做了烧烤月饼,宋文昭吃不惯那个味儿,但魏蔑和易嘉儿吃了好几个。
晚饭吃到一半,龙晨来了。
“怎么了?”魏蔑问。
魏蔑用人的需求不是很大,杨啸和龙晨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自由的,他俩没事儿不会来找魏蔑,所以魏蔑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龙晨道:“宫里出事了。”
闻言,宋嫣和魏蔑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魏蔑问道。
“陈刘将军被骂了。”龙晨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出。
原来,夜宴之上,一位小郎君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陈刘等人,说他们犯下大罪,罄竹难书。接着,小郎君拿出了账本、密信等物,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近来,陈氏等五家的事在汴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到了妇孺皆知的场面,如今又有这么一出,恐怕这几家都很难收场了。
“是不是贺楚干的?”易嘉儿见别人都沉默,忍不住问。
龙晨看向她,点点头:“不出意外,是他。”
宋嫣有些疑惑:“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通。”她道,“前段时间,陈刘劫狱,带走陈谷哳,可长公主和官家只处置了陈谷哳,却对陈刘不闻不问,为什么?”
按理来说,劫狱当斩。
“你这个问题跟今晚发生的事儿有联系吗?”易嘉儿不解。
“你想啊,如果长公主有心维护陈刘,那陈刘岂不是有了免死金牌?”宋嫣道,“关键是,我想不通,长公主缘何维护陈刘。”
她说这话的时候,魏蔑和宋文昭都看了对方一眼。
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宋嫣观察力强,注意到了这一点,问:“魏蔑,爹,你俩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个问题,宋嫣疑惑很久了。
之前,宋嫣就因为一些细节认为赵守清重视武将,这要是在其他朝代倒也罢了,偏偏这是宋朝,素来重文轻武的宋朝,所以,她觉得这很奇怪。
这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信息吗?
“阿嫣那时不在汴京,可能没听说过这件事。”宋文昭道,“盛宁二十五年,先帝第四女与金和亲,远嫁他国。彼时,四长公主已有心上人,并等了对方三年,谁知先帝的一纸诏书,让她不得不背井离乡。”
宋嫣认真听着。
四长公主名为赵鹿鸣,只比赵守清大一岁。但与赵守清不同的是,赵鹿鸣的姐姐只是个不受宠的嫔,因此她自幼受尽白眼,过着卑微的日子。
赵鹿鸣十六岁那年,在宫里的夜宴上见到了一位叫“嵩羽”的衙内。
那夜,繁花飘扬,二人于落着花的树下一见钟情。
赵鹿鸣想要嫁给嵩羽,但嵩羽被家里人逼着外出游学,为科举考试做准备,于是赵鹿鸣主动提出,等嵩羽归来。
可惜世事难料,三年后,她没等来嵩羽,反而等来了和亲的消息。
先帝美其名曰赵鹿鸣是四姐姐,年龄性格更合适,但明眼人都知道,先帝疼爱赵守清,不愿意让赵守清远嫁受苦。
赵鹿鸣拼死反抗,却换来先帝的威胁——若她不嫁,就让嵩羽一辈子在外游学,不能回汴京,不能参加科考,更不能入朝为官。
在先帝的威逼利诱下,赵鹿鸣不得不远嫁他乡。
而,临走之前,赵鹿鸣在汴京城的城门口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宋嫣问。
宋文昭回忆起往事,不由叹了口气。
先帝为了维持明面上的父女关系,在赵鹿鸣远赴他乡的时候,带上了一些人送她。
赵鹿鸣一路无言,直到城门口。
“我会回来的,”她回头看背后的人群和城池,神情阴鸷,“等到那时,我会让你们追悔莫及。”
宋嫣摸了摸下巴:“赵鹿鸣的意思是,她会回来报仇?”
易嘉儿故作严肃地点点头:“很可能是的。”
“不会是第二个贺楚吧?”宋嫣调侃。
“她比贺楚大。”魏蔑说。
“好好好,那贺楚就是第二个赵鹿鸣。”宋嫣依他,又问,“对了,那个嵩羽呢,还在汴京吗?”
赵鹿鸣想报仇,但如果有嵩羽阻止,会不会好一些?
“他死了。”魏蔑道,“三年前,死于疾病。”
魏蔑消息广,他知道这个,没人觉得奇怪。
只是……宋嫣道:“那赵鹿鸣岂不是没有顾忌了?”
众人沉默。
片刻后,宋嫣又问:“刚刚光顾着听你们讲赵鹿鸣的往事,忘了问,她是不是要来汴京了?”
否则,魏蔑和宋文昭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人。
“嗯,”宋文昭点头,“消息说,四长公主会在十二月前后抵达汴京。”
“她没说回来干什么?”易嘉儿追问。
“还用说吗?”龙晨道,“回来报仇吧。”
贺楚的事情还没解决完,又要来一个赵鹿鸣……
一想到这儿,屋内众人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吃饭吧,”最后,宋嫣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事,遇到了再说。”
……
……
皇宫。
赵守清并没有参加今日的夜宴,而是在自己的寝殿里躺着休息。
赵守拙来过一次,但没待多久就被赵守清请走了。
夜宴结束后,赵克勤来了赵守清这儿。
“你来干什么?”赵守清得知是他来了,眼睛都不敢闭,生怕他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想保陈刘?”赵克勤神情温和。
“与你何干?”
“我可以帮你。”
赵守清蹙眉:“什么意思?”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赵克勤含笑,眉眼静美,“那年,赵鹿鸣的话把你吓到了吧?你担心她来报仇,担心她会做对大宋不利的事,所以这些年一直有防备,尤其注重边疆和武将的事情。”
赵克勤说得对,但……
赵守清的眉头蹙得更紧。
她宁愿赵克勤不知道。
“守清,”赵克勤轻呼她的名字,“你安心修养。陈刘的事情,交给我。”
赵守清没吭声。
“哦对了,”赵克勤道,“不要再想着对付我了,这么多年,我都让着你、纵容你,可是如今,你身体越来越差,经不起折腾了。”
赵守清面色更差。
“休息吧,我先走了。”
赵克勤说走就走,替赵守清掖好被角后便离开了。
赵守清缓了半天,终于平息。
“来人,”她喊,“盯着摄政王,若他有行动,就按照我之前的吩咐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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