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惊闻噩耗

上官奕潇闻言,沉吟片刻,道:“我亦感近日颇有小贼出没。大师,可否将纸卷暂且还我?”言罢,倏忽到了我们跟前。

我正想递过纸卷,师父却忽然道:“上官女侠,我们还有两个条件。其一,希望能找机会与女侠切磋探讨武学。希望女侠知无不言。其二,请上官堡送一样东西给在下。”

上官奕潇的武功虽然还可以,但我们需要向她讨教什么呢?还要她知无不言?我不禁纳闷。但已忙不迭缩回,配合道:“对!对!若不肯答应,老身现便毁了它。”

上官奕潇道:“若真有此事,则二位是蔽堡的恩人。只是,敢问阁下要的是何物?”

“现在还不可说,但必会是上官堡有的东西。”

“你这丑八怪,不会和仙医一样,要她嫁给你吧?”厉婕忽然插嘴,凌志道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道“胡说八道”。

上官奕潇面无表情。师父也面不改色,淡然答道:“自然不是。我所要的是物而非人,且不违背武林道义。”

上官奕潇郑重点头:“如此,我便答应你的条件。”我正想要不要逼她吃个毒丹,好让她不能反悔什么的。罗玄已经开口:“把纸卷给上官女侠吧。”我不知罗玄到底是何用意,却也依言将纸卷递了过去。

“一口一个女侠,你自己是不是叫某某男侠呢?”厉婕又道,似乎特别喜欢找罗玄的茬儿。

罗玄沉了脸,当做没听见。

高堂之上,陈朝龙忽然道:“什么纸卷掉包,你们这一唱一和的,倒是天生的戏子。上官堡除了诬捏伪造,还想栽赃陷害不成”

“那掉包的小贼,跟陈帮主口音差不多,许是同乡。” 我笑道。

陈朝龙纵身朝我袭来,交手十来招,他占不到便宜,陡然朝罗玄攻去,我一急,返身相护,但觉脸上一疼,面上覆盖的乔装皮面具已被撕了去。我只割伤他手臂皮肉。

大堂中不知谁大喝道:“抓住她,便是她害了风少侠!”

转眼,华山派的人已把我们包围。

围着我的华山派弟子,个个目光凶狠,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冷声道:“各位认错人了吧,什么风少侠雨少侠,我听都没听过。”也许昨晚之事我还是介意,一提起风银月,我的语气没有想象中的云淡风轻。罗玄望着我,目光一动。

逍遥楼的伙计走了来。我心中一凉,这家伙日日给我们送饭菜,我戴不戴面纱的样子他都见过。我只好做恍然大悟状,道:“哦,华山派风少侠,我想起来了,确实认识。敢问我怎么害了他呀?”

“还在这里装蒜!不必跟她废话,先将她拿下。”风银月的一个师兄一号召,四五个人瞬间扑了来。我知道,应该速战速决,抽出雁伏刀,运起惊雷斩,快如闪电游离一圈,三招间将三人兵器打落,将两人打伤在地。

“好高明的刀法!”厉婕拍手叫好,“华山派以多欺少,真不要脸!”华山一剑张若非从上座中跃起,朝众弟子威严道了声“退下”,便舞了剑花攻了来。陈朝龙在一旁虎视眈眈,正忧虑间,忽见厉婕蹿到了陈朝龙身旁。十二上座的掌门耆宿中,也陆续有人起身,上前观战。

师父处于我们刀光剑影战圈中心,仍淡然坐在座椅上。我不免有些犹豫,是该将战圈远离师父,还是应该让师父在我的保护范围之内?一时的犹疑,招数便未曾全然施展开。

师父想必看出了我的心思,却见他从容起身,在我们交战的变换空隙间穿行,朝战圈之外走去。他武功全失,自是无法灵活腾挪,但他不缓不急,从容观察着我们的交手对招,或停或走,竟毫发无伤地走了出去。我使的雁伏刀法,曾是他的看家本领,他能熟知预判我的招数,不足为奇。只是想不到,他对华山派的剑法,也了如指掌。佩服之余,我又担心华山派弟子,或趁机上前对付他。猛然一瞥,却见他身旁,一左一右,赫然是上官奕潇和武当派清微真人。原来,连一直岿然不动的三尊座,此刻也空了一座。清微是正道中德高望重之辈,人也颇为正气仁善。由他在旁,华山弟子应该不敢胡乱造次。

我放下心来,全力对付华山一剑张若非,又花了将近二十招,将张若非长剑击飞。

张若非面红耳赤,一时间羞窘不语。

华山派一位名叫王应的中年弟子道:“方阁主,怀可大师,清微真人,这妖女暗算伤人,害了我们掌门的二公子,还请三位尊长主持公道。”

“是啊,是啊,这妖女淫吅贱吅狠毒,百般勾引二公子不算,还在昨夜偷袭暗害了二公子。”那个姓刘的油腻弟子带着哭腔道,他身旁的红衣少年,则是昨晚醉酒三人中的另一位。

这三个东西昨晚所说的话,我想来都觉得有气,便冷声回道:“错了。非我勾吅引你们二公子,乃是你们二公子淫吅贱贴上来勾引我才对。”

红衣少年道:“果然便是你,你偷听到了昨晚我们的说话,恼羞成怒了。”

“哦,原来是风流债。” 陈朝龙一脸秽笑道,“风公子也真是,要泻火,就算去窑子里眯着眼找一个,也都比她强呐。”

我冷笑回击道:“我去相公坊狎了个俊小倌,忘了给银子,被兔儿爷们嚼嚼舌根骂两句,亦是难免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岂会闲得发慌去偷听?除非我是碰到尖嘴猴腮、五官扭曲有如陈帮主这样的丑小倌儿,我才没准会当场翻脸,恼羞成怒呢。”说话之际,但见罗玄直皱眉。他一定在心中可怜我,嘲笑我,觉得我丢人吧。我也懒得理,便昂首挺胸,目光咄咄,坦荡以对。若是一脸孬吅种样儿,被羞辱,而怯怯不知回嘴,那才最丢脸呢。

“风公子原来是睡了个癞麻子泼妇,因爱生恨了。”陈朝龙连连摇头。

“倒可以叫风银月出来,看是我睡了他,还是他睡了我。”这一句脱口而出之际,我发现罗玄脸色陡变。

罗玄身子一颤,仿佛立不稳一般,目中震愕、愤怒、破碎成殇。

对于跟风银月亲热之事,我也想过,他倘若得知,大概会很不高兴。可我还是不曾料到,他竟反应这般剧烈。我记得,当年我也跟万天成你侬我侬在他面前晃悠过,他也不过是表无表情冷着脸,完全当我做空气,不予理会罢了。想不多活得越久,他反倒更在意了。

昨晚,他还夜半来接我。今早,他备好早点、泡好茶,等我用早饭。方才,我的面具被撕下,巾帽落在地上,满座哗然讥嘲大作时,他立即捡起巾帽,递来让我戴好。

但此刻,他目光中温情荡然无存,只有隐怒与厌恶。

姓刘的华山弟子指着我,一脸激怒:“你……你明知风师兄不在了,还说这等无耻之言。”

“什么?他死了?”这我倒有些惊讶。

华山一剑张若非道:“本来华山派私仇,不敢有劳各位武林同道,却只怪张某技不如人。刘昌,你把你所知的禀告众位武林前辈吧”

刘昌道:“弟子遵命。风师兄到了清州城后,与这位妖女颇有往来。别看这妖女长得甚丑,却日日戴着面纱,故作神秘,对风师兄引吅诱吅蛊惑,欲拒还迎。为了纠缠师兄,还一度想跟她的家奴搬进来,赖住在我们院中。”不但侮辱我,还称罗玄是我的家奴。我倒吸口凉气,但见罗玄目中黯然,竟是一脸苍凉倦怠之色。

刘昌继续道:“前两日,在这妖女百般勾引下,风师兄跟她有了肌肤之亲。事后,师兄发现她从头到脚,瘢痕点点,便疑心她有花柳吅病。”罗玄已经转身要离去。

“哦,原来是这姓风的得花柳吅病死了,就赖别人姑娘。怕是他自己去相公坊卖吅身,染的毛病吧?”厉婕笑道。

一个华山弟子上前阻拦罗玄,“想溜?”长剑一横,“哪里走!”

罗玄不管不顾迎他剑锋而上,这华山弟子大为意料,却见罗玄贴他剑锋挪步一转,人已在他身后。那华山弟子立在原地,已被罗玄点了穴道。罗玄右臂被其长剑割伤,血色濡湿一片。他继续朝门外行去,步伐从容,面无喜怒。

又有人拥上要阻拦,我纵身跃去,挡在他身前,帮他料理这些刀光剑戟,“我与风银月之事,是我的私事,与他人无涉。你们让——”

我感觉肩背上,他用力把我一拨。我转头一看,罗玄面如石刻,嘴角如抽搐般,恶狠狠地一个字。会有完全出声,但从他的嘴型,我知道他是说:“贱!”

这个字如一把利刃,瞬间将我刺穿。我只觉得心上血肉破碎一地,我想毫不在乎地冷笑,却发现嘴角脸颊,紊乱不受控制般,只有苦涩扭曲。

我努力地骄傲地昂起头,说:“滚!”发出了声。

我被羞辱,他冷眼旁观便也罢了,竟伙同和这些人一道,来落井下石。我行事便是随心所欲,受不得拘束。不愿处处顾念他的喜好,不愿曲意逢迎他。真是荒谬!因为我爱他,所以他就能对我指手画脚?那日,跟风银月欢好后,我实在不该再回去找他啊。此刻孑然孤身赴死,应该还轻松自在得多吧。反正,就算他在我身边,抱着我的尸体慢慢冷却,死亡也还是孤独的。就算我们一起死,也不过是,各自体验着各自的孤独罢了。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抱在再紧,生死的疼痛与寂灭,都只是独自苦挨、独自恐惧而已。

我不再看他。尽我所能,朗声宣布道:“我可以当天发誓,让他走,我便绝不走。若有违此言,则你们合力杀我,我也毫无怨言。”灌入内力,声音隆隆。我知道,他们正道中人,蝇营狗苟,即使想群起杀我,却又在乎面子,顾及形象。我这般说,正中他们下怀。

张若非道:“好。让他走。”

罗玄神色平静而未有情绪,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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