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纸卷再现

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上官奕潇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我听说,你们上官堡也曾是正道之首。当年上官堡主上官煌还与哀牢山方兆南老尊主情同兄弟,方兆南尊主还让他的两个女儿,与上官堡堡主的两个儿子成亲。哀牢派是武林之首,你们是哀牢派的亲戚。哼,依我看,这什么仙医,又有多了不起嘛。”一音盖住众音,声音很是熟悉。我循声望去,人群中,一个戴着斗笠面纱的少女身形,正是厉婕。

厉婕话音一落,群情汹涌,骂的骂,动手的动手,就要将她拿下。厉婕如同一条滑溜的鱼,在人群间隙中左钻右转,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清家堡的弟子纷纷窜出,整顿秩序,不一会儿,许多掌门长老,也纷纷冒出。厉婕最后在房梁上乱窜,跟清家堡两个武功颇高的两个中年女子左右周旋。这两个中年女子,用的是神女门的武功招数。

一直岿然不动,静坐喝茶剥花生的上官奕潇猛然站起,拍了拍手上花生皮,朗声道:“好了,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我要宣布第二件事了。”

她内力甚强,声音嗡嗡响彻四处,盖过一众喧嚣。

“当年哀牢派方兆南老尊主开下金口,许诺效仿先贤,犹如高氏还政大理段氏一般,有朝一日,必将武林盟主之位还给我们上官堡。今日,在下趁着众位掌门耆宿在场,出示当日方老尊主的亲笔之诺,敬请各位做个见证。”上官奕潇言罢,从门廊边的偏座起身,昂然向内走去。清家堡正厅大堂最内一字长龙的雕花木桌前,方才依次就坐的,是十二位各派掌门耆宿。其中,中央最华丽的三把楠木椅上,两男一女,分别是少林寺怀可老和尚,武当掌门清微道长,以及哀牢派皓月阁阁主方素棠。

上官奕潇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倒出一卷泛黄纸卷。展开纸卷,一面是字,一面是绛雪的画像,跟我之前捡到的纸卷,无论大小形制,皆一模一样。我取出竹筒,纸卷也还在。

纸卷明明在我之手,怎么又多出一张?如果本身就有一模一样的两份,那秦义又为何几次三番,费尽心机地要将我手中的纸卷夺回呢?

上官奕潇将纸卷交到了少林寺怀可和尚之手。老和尚微微一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微一示意,即有小和尚递上一个旧木盒。

老和尚道:“想必诸位皆知,少林寺与上官堡主当年联手抗击魔教,缘分匪浅。当年上官堡堡主上官煌,便是我少林大方方丈的亲传弟子。可惜这几十年以来,上官堡与正道各派,包括少林寺在内,均渐行疏远。老衲出发前,上官堡主亲赴少林寺。我佛慈悲,掌门师兄念及上官堡与少林寺之故缘,特命老衲,将这些当年方兆南老尊主写给少林寺前代高僧的信笺带来。待老衲与清微真人及方阁主一道,将这纸卷上的字迹与信笺对比过,就可判明纸卷的真假了。”

“大师且慢” 紧靠十二座椅的左侧位置,哀牢派断水剑张乙龙忽然站起,道:“此事既关乎武林盟主之位,兹事体大,乃吾正道根基所在。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八年前檀香岛一战,正道元气大伤。南方魔教之主,好不容易送走一个皇极天,而今又死灰复燃冒出一个金昊。而北方魔教齐琅一支,养精蓄锐多年,今年初忽然派高手大举南下。虽然还未有大战,却一直盘桓于西南之地,迟迟不肯离去。传闻近来齐琅武功大成,恐怕不久亦将南下。正邪之战,已是风雨欲来之势。这个当口,上官堡忽然搬出,不知从何而来的蔽派祖师遗训,想要临阵易帅,取哀牢而自代之。若真如上官女侠所言,此遗训出自蔽派祖师,则上官堡手持这一纸之诺,至少也有几十上百年了。为何早不拿出,晚不拿出,偏偏现在拿出?之前不仅不拿出,还捂得严严实实的,以致江湖上俱都闻所未闻。此中蹊跷,望大师明察。”

清家堡堡主范归平亦附和道:“是啊,且不说上官堡有没有这个能耐。就他上官堡这几十年来,所行悖逆时俗,自绝于武林正道。现竟妄图盟主之位,实在匪夷所思。”

十二上座之上一个尖锐又嘶哑的难听之声道: “依我说,上官堡必是与魔教勾结,做了齐琅的马前卒。武林盟主好好地给哀牢尊主坐着,他们掀不起风浪。于是就找个由头,来争这武林盟主之位,妄图让咱们陷入争抢内乱之时,他们就好伺机攻来。” 原来是八年前我就见过的,巨鲸帮帮主陈朝龙。

上官奕潇道:“其实,今日我拿出方尊主的亲笔,并非是我们上官堡想争什么盟主之位。诚如张大侠所言,若是我们冲着盟主之位,该一早就拿出来了。之所以迟迟不拿出,亦从未声张此事,便是因为我们深知盟主之位,兹事体大,生怕一不小心便为人所利用,徒然挑起武林纷争。现如今逼不得已拿出纸卷,只因上官堡面临大难,魔教齐琅放下恶言,今年重阳日,要血洗我上官堡。虽然近些年来,上官堡跟武林各同道走动少了,但上官堡一直是正道的一份子,这一点从未改变。拿出纸卷,只希望方盟主能看在当年老盟主的面子上,仗义相助。唇亡齿寒,希望武林各派守望相助,莫要任由魔教横行才是。”

陈朝龙冷笑:“上官堡一帮□□,早就为众武林同道所不齿唾弃了。现还有脸说是正道的一份子,真是可笑。随便写了张纸,就异想天开要夺盟主之位。一见风头不对,张大侠、范堡主等火眼金睛,各位前辈不容易糊弄,就改口说什么魔教要攻打上官堡。怕是勾结魔教,假意让魔教攻打上官堡,一旦正道各派前去支援,则与魔教里应外合,杀我们个措手不及吧。”

上官奕潇不及开口,一个清亮女声响起。“我说,你们真是罗里吧嗦。这张纸到底比对不比对嘛?”原来是厉婕在人丛边,突然插嘴,那两个中年女子追她而不得,已经退下了。但见厉婕笑嘻嘻道:“早早揭晓答案吧!我都在没吃早饭,在这儿蹲半天了,就想看看,这张美女图画,可有什么有趣故事。结果,就听你们争来争去,反正都无根无据。只看谁嗓门大,唾沫星子淹死人。”

清微真人点头,道:“这位姑娘说得也有道理。先鉴别纸卷真假,再论其他。否则事实依据少,争来争去都是基于假设,徒损各派之谊。我这里也有几件当年方老尊主的亲笔,受华山风掌门之托,带来了清家堡。”一个道童呈上一个封印好的纸包。

“这是华山派所存的方老尊主的亲笔”十二上座的一个中年剑客也拿出一个木盒。此人是风银月的师叔,也就是八年前败在天向手中的华山一剑张若非。

所有人看着方素棠,三尊之中,唯有她还没表态。方素棠一张冷脸,微起笑意。许是她老丑,不笑还好,一笑更添冷峻跋扈,但听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鉴定吧。不过,得有言在先,若此卷是伪造的,则上官堡阴谋挑唆正道纷争之罪,证据确凿。第一,上官奕潇的项上人头,须得留下。第二,上官堡信誉全失,之后再拿出,什么第二、三张纸卷画卷,我等就一概不理了。”

“如果纸卷是真的呢?”上官奕潇追问。

方素棠道:“若是真的,今年重阳,我等便去上官堡杀魔徒。”

“方阁主方才所言之第二条,老衲深感赞同。方丈师兄早已明示贫僧,若上官堡蓄意欺骗,则断无再信的必要。至于这第一条,若纸卷有假,要累及上官施主的性命。贫僧以为,上官施主若无把握,现在就请取回纸卷。此事便就此作罢吧。”怀可老和尚望向上官奕潇。

上官奕潇道:“上官家全家性命系于此,在下岂可退却。”

方素棠道:“那你执意要以命来赌了?”

上官奕潇道:“正是。”

“上官女侠,可否把纸卷先予在下瞧瞧。”师父突然开口。

百千道目光齐齐聚集到我们,我心中一沉,但瞬息之间,念头已从震惊愤怒,转为“他武功全失,还是我来比较好”。

我抢先道:“是这样……”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不对。我现在把自己乔装成一个老妇了,声音自然要苍老些,连忙咳嗽一声,钝了嗓子:“我们发现有人把你的纸卷掉了包。掉包的小子,趁着乌麻麻天不亮的工夫,把它藏在了木头缝里。又说什么乌鸦山,听曲儿画画什么的。老身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便顺手捡了来,谁知不过张破纸片儿。为了一张被掉包的纸片儿死了,岂不冤枉?”我把“少年黎明时刻把纸卷塞进棺材缝儿”说成“小子天不亮藏纸卷在木头缝儿”,把秦义临走说的“白鸦峰‘松涛云海,听琴赏画’”说成“乌鸦山听曲儿画画”,我觉得够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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