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进了屋,刘妈妈靠在橱柜上抽烟,罗轻居然也在。

千风问:“兰溪怎么了?下午不还好好的?”

刘妈妈吐了一口烟雾,不言不语,罗轻就说:“她……大概还是因为下午的事,不甘心,晚上的时候一个人戴了面具在楼上走,结果被一个醉汉偷袭,我就出手,又割了那个人的耳朵,现在刚被教育完……兰溪就,一直被罚在外边站着。”

千风见她有些扭捏,料想轻山大师应该鲜少这样被人教训,不禁有些想笑。

刘妈妈扣了烟枪,呼出一口长气,走到桌前喝了杯水,跟罗轻说:“你先出去,我有话说。”

罗轻点了点头,又看了千风一眼,离去了。

门刚一关上,刘妈妈就道:“等擂台赛结束,你直接带月儿走,这是分你的那一份儿,往后别来了。”

千风心跳空了一拍,又很快沉静下来,她轻声道:“来玩儿也不可以了吗?”

刘妈妈也是一噎。她没想到千风会这么平平淡淡地接受,并且续着说了下去。

如果按她说的什么幸运不幸运,千风真要是幸运的,她刘塘荷真要是做了件好事,那就是趁早把千风从抒怀轩的泥沼推出去,甘愿她恨她,甘愿她恨抒怀轩。

本来应该如此的,可千风偏偏回了头。

要再按她们那些猫啊狗啊拿动物来比喻的话,在她看来,千风绝对是一头死猪,雷打不动的死猪。她亲眼见证了她的十年,雷打不动的、往南岭跑的十年。

她是认死理的人,逆来顺受,甘之如饴。

现在,她不仅偏偏回了头,还偏偏认死了她。

刘妈妈心中叹息,面上却道:“对,不可以了。天下的花街青楼那么多,你换其它地方的去。擂台赛之后,我会和其它几家青楼联合,将你列入黑名单,再不准进入。”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千风的声音渐弱,就像吐出的烟雾,经不起一挥手,也经不起时光磨,“姐姐。”

刘妈妈身体一僵,既为这相隔十年的一声姐姐,也为她许久不接触人的身体反应。她蹙起眉,冷声说道:“早说了我不是你姐姐,十年前不是,现在也不是。放手。”

千风不说话,抱在她腰间的手反而更紧,她将脸埋在她脊背,讨好的,眷恋的蹭了蹭。

“我再说一次,放手。”

她一凶,千风就放开了手,却又捏住她的衣角,一个人在背后呢喃道:“姐姐……”

“呵,十年了,现在十年后,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是你姐姐。”

“那我该叫你什么?叫你刘妈妈,还是叫你,刘塘荷?”

刘妈妈一瞬间错愕,就听千风在她身后继续说:“我都知道的……之前的妈妈和你说话,我就听到了,你本名刘塘荷,要是有人猜中了你名字中的花,你就许给谁,但是一直没人猜中。”

“那时候你和采凤仙在一起,我就让她给你买了这荷花发钗,你果然喜欢,一直戴到了现在。”

刘妈妈一梗,下意识想去摸头上的发钗,又听到千风在背后摸索了一阵,她就克制住了,而后,千风的手从她腰侧探到前面,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打开来,里边是一杆新的,荷花发钗。

她说:“可惜我那时候眼神不好,看错了她,也耽误了你好久。”

“这个,是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去买的,本来想等一切尘埃落定,想等大家都自由了之后再送给你……但是……”

“但是你也说了,十年过去了,我每次回来都给兰溪她们带礼物,从没想过你……这钗子你一定收下,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之后再回来我也一定记得给你带礼物。”

她哭了。

刘妈妈很清楚,她的花言巧语,无非落到最后一句“再回来”。她也清楚,她跟她之间,没什么实质关系,她也不想受享什么天伦之乐。

可她心软。

可她不该心软。

她想转身离开,千风却又箍紧了她的腰身,掰开她的手,把发钗盒子强硬塞给了她。

刘妈妈叹息一声,等她哭够了,她才厉声道:“放开。”

千风乖觉放开,又不动了,刘妈妈吩咐下一句,她才行动。“过来。”

“看着我。”

她把盒子撂在了桌上,看着千风,她忽然笑了一下,不等千风品味她笑中的意思,她就已经欺身过来,压住了千风的嘴唇。

用她的唇。

千风慌忙退开,她又厉声喝道:“过来。”

千风不动。

她嘲讽地笑了笑,说:“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那你还敢送我钗子?”

说着,她将头上的,采凤仙的发钗取下,随意往后一扔,摔到地上,上头的钻摔掉了几粒,千风探头去看。

“过来!”她低吼一声,千风吓了一哆嗦,她却朝她走来,不容抗拒,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拉近来。

“你不是想回来玩吗?现在就让你玩个够啊!”

“你想救抒怀轩,可以,哪儿需要你又找裴家又办擂台赛搞得那么复杂,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你早说不就完了,我许给你,整个抒怀轩都是我的嫁妆,都许给你!往后你想找谁玩都行,兰溪也行红萼也行,我不管你,我也不收你一分钱!”

千风被她拉得极近,几乎脸贴着脸,她的气息全部喷洒在她的脸上,千风看着她,却看不见她。

不是以往的她,她熟知的,或是温柔、或是冷漠的她。

千风挣扎几许,终于认命,她闭上眼睛,握住她的手,牵到嘴边轻轻吻了吻。

她又抽离,张开双臂,说道:“你会的吧?”

好像说了一个笑话一般,她又自顾自笑了一声。

千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一手伸到后面揽住她的背,另一手从她脑后轻抚,抚到她的脸上,如同掬起一捧清甜的甘泉。

她俯首汲取。

顺着她的心意,等将她伺候舒服了,千风便退出来,嘴唇沿着她的脸颊蹭过去,将两人错开,而后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手指插进她的长发中梳下去。

“呵。”刘妈妈冷笑一声,以示嘲讽。

千风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她的双手方才都搭到了她身上,现在……姑且还没放开。

千风便放下手中的头发,轻声道:“我替你梳发。”

“还梳什么,你不行就滚,我要睡了。”刘妈妈当即放开了手,从千风怀里离开,雷厉风行。

“那可不行。”千风却眼疾手快,拦住她的去路,将她拥着坐到桌前圆凳,“你刚才说了,我找谁玩都可以,现在我要找你。”

刘妈妈脾气上来了,她后背紧紧贴着桌沿,压着头发,再踢起二郎腿,不容千风靠近。她道:“你不如说我年老色衰,不梳头发看不进眼,趁早滚去找个年轻貌美的,别在这儿耽误老人睡觉。”

千风靠近不得,就去捡地上的发钗,闻言,她笑了一声,回道:“你不知道我就喜欢年纪大的吗。”

千风又过来,拿桌上新的发钗盒子打开,取出新的,将碎的放进去,自己收回,随后她又把新的发钗放到了刘妈妈梳妆台上,才回来,拉着板凳靠近她,坐下。

她望着她,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这不挺年轻的吗,我还嫌年纪不够大,还有没有更老一点的?”

刘妈妈也看着她,沉默半晌,她道:“你真贱。”

千风也不恼,她笑了笑,低头靠在她肩头,轻声回答她:“你认识我十年,还不知道我就是一把贱骨头吗?你骂我,还没有南芳骂我的一半狠。”

刘妈妈不再说话。

千风伸手去牵她的手,“啪”的挨了一下,她轻轻笑了下,手搁在她腿上不动了,她继续道:“可是我不会再去南岭了,你现在再骂我,我就该伤心了。”

她还是不说话,千风又去牵她的手,拉扯几回,她比不过她的力气,只能被她拉着。

千风把她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又放回她身上轻轻地揉捏着。刘妈妈看着她,说道:“为了那个年轻貌美的?”

千风闭上眼睛,回答:“不是。是另一个。”

刘妈妈想起罗轻的问题。她说:“她死了。”

“嗯。”

“好多人都死了。”

千风放开了她的手,头也埋得更低,紧紧地抱住她。她心跳加快,体温升高,心底的火蠢蠢欲动,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刘妈妈想起罗轻的眼泪——想来该是一桩惨案——她便抱了她。

她却也不想听她倾诉那些死去的事,就没有伸手捂她的眼睛。

等她差不多缓和了,她依旧冷冷清清,如一缕烟,没有形状,只留在她一呼一吸之间。她问道:“因为她,你才想救抒怀轩?”

千风赖着她不想动,瓮着声音回答:“不是。是因为你。”

刘妈妈冷笑:“要真是为了我,刚才就别虚。”

千风抬起头来看她,反问她:“为什么总要委身于人呢?”

“刚才你把采凤仙的发钗扔了,我想起来很多她的事,她那时候就问过我嫁不嫁人,我从没想过嫁给谁,我救了抒怀轩,为什么你又要嫁我?反正我不会娶,随你怎么说。”

刘妈妈忽然笑了一下,问她:“罗轻,你也不娶?”

千风脸一红,立马弹起,埋怨道:“你提她做什么,她的事以后再说。”

刘妈妈顿时欢快起来,她用了今晚最轻松的语气取笑她:“你连这些都没想清楚,就好意思把她带来抒怀轩,还好意思让她帮你拯救抒怀轩?”

千风咬了咬嘴唇,说道:“那,那不就一个嫁一个娶,我之后问问她,她要是愿意,就……我就……娶她。”

“我带她来抒怀轩,还走的正门,不就带她来见你们吗……还有就是,就娶她的时候要再带她来见你们,还有改口什么的,我差不多清楚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千风凭借着走狼关那次婚礼的印象,说了个大概。而刘妈妈几乎要笑出来,一晚上的苦心孤诣几乎就要半途而废,她说:“你连我问你的是什么你都不清楚,你跟我说一大堆结婚流程干吗?”

千风脸红得几乎只消轻轻一下就能掐出血,她看着她笑,忽然也没了那些羞涩,她凑到她身边,顺势说道:“我不止想了结婚流程,我还想等救了抒怀轩之后,你们也不必分开走,你们就在一起做生意,你喜欢吸烟那我们就开一个烟叶庄子,这里边油水可大得很,到时候还由你来管她们。等哪天我跟罗轻结婚了,就带她去见你,改口。”

刘妈妈脸上笑容僵住,在千风说话期间消弭不见,她仰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千风牵住她的手,问道:“我想的还不够清楚吗?”

刘妈妈偏过头看她,目光灼灼,内里却深邃,而无神,她说:“亲我。”

千风奉命行事。

之后,刘妈妈近距离地瞧着千风,低低地骂了一句:“真蠢。”

“是。”千风接受她的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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