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

来到抒怀轩门口,罗轻稳住了心神。红萼上前,告知她千风现在在一楼刘妈妈的房间,月儿在里头。

罗轻点了点头,毫不见外地,自觉地上前,推门而入。

月儿坐在床边,将千风的头抱着枕在腿上,回头看了一眼。

罗轻快步走来,坐到另一边,拉出千风的手把脉,她的脉象过于混乱,一时间号不出个规律来。

罗轻看着她,睡容安详静谧,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探她的鼻息。

月儿说道:“刚回来的时候,她难受了好久,最后给哄入睡了。”

探到的鼻息却是沉重绵长的,罗轻点了点头,撤回手的时候,她看到月儿的手包了起来,便问道:“你的手?”

月儿躲闪起来,将千风搁回枕头上,干笑一声,回答:“没什么大事,昨天洗剑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一个口子,不碍事。只是因为头牌的缘故,身上不许留疤,所以大夫紧张了些,包得严实。”

罗轻看着她,忽然道:“对不起。”

月儿一愣,不明所以,看着她轻笑一声:“何来对不起一说?”

罗轻说:“昨天晚上我和……燕子,一起去裴家见到了千风,之后她先走了,我以为她会回来,会住她和千风的宿舍,我就没再回来。”

“我想,她其实没有回来,害得你们担心一晚上,你很累,刘妈妈她也很生气,是我的错。”

月儿宽心地笑了起来,说道:“你别太往心里去。我和你说过的吧,千风刚来抒怀轩的时候,就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怕得不行。今早上她回来的时候,也嚷着说自己要死了,但其实她一直活得好好的。”

“至于刘妈妈生气,你知道,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今天也就是心疼千风过了火,本来也是她哄千风睡着了,才去找你的。你该高兴,或者该可惜一下,没见到早上感人那一幕。”

月儿说得轻松,甚至往千风脸上宠溺地掐了两下。罗轻抿着嘴,附和着笑了一下,却是十分苦涩。

她又说:“昨晚我和裴西霞聊了几句,勾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心结,所以才将千风留在了裴家。甚至今天早上刘妈妈生气和我说千风死了的时候,我依旧在为我的心结困扰……着实有些自私了。我想,倘若千风真的死了,我要赔她一条命,也不该是陪她去死,而是该替她活下来,继续保护你们才对。”

月儿望着罗轻,笑意盈盈,她道:“那我也倘若地谢你一谢。”

罗轻看着月儿,继续道:“燕子我也会找回来的。”

月儿笑容退去,她低下头,揉了揉千风的头发,轻声道:“你不必将所有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千风睡前说过,她的煞气可能需要你来帮助,你来替她看看,多陪陪她也好,我就不打扰了。”

她不着痕迹地将自己从事件中隐藏起来,又快速离开了,留下罗轻和千风。

罗轻将千风看了看,手指在她脸上蹭了蹭,永远都看不够。

千风要她来帮忙,罗轻下意识想到林州城救助燕子那次,那次是千风引导,罗轻将燕子体内的天相内力逼出。而千风的煞气和无相,倒让她无从下手。

罗轻又将千风临别前的话语琢磨一番,煞气似乎已经无法逼出,须得和她共存……念及此处,罗轻叹息一声。

至于她俩的无相和天相之别,似乎更是隔了道鸿沟……祖南芳。千风提到过,她不会救她。她刚接受煞气那会儿,该有多痛苦,再直面祖南芳的冷漠,她又该如何沮丧?

许多事容不得细想,罗轻低头吻了吻她。再思量一番,罗轻顿觉千风所指,该是轻山心法。

在林州城时,千风看过也接触过心法,心法和煞气该是冲突的,她是想要她用心法以毒攻毒吗?

罗轻看着千风,不再犹豫。

她先出门,想交代一番,别叫人误入。刚一开门,就见刘妈妈斜倚在门边,依旧冷着一张脸。

罗轻喉头滚了一滚,学着千风跟她冷战时的态度,简短吩咐了几句注意事宜,得了那人的点头应允,罗轻就关上门,准备救助千风。

罗轻坐到桌前,喝了杯水缓和一下,静默须臾,她便运起心法,靠浑厚内力造出一个带有本体意识的灵魂。

若依原版《无相论》,罗轻天相的内力,亦是一种气,故而,罗轻的心法灵魂,转过头就看见了千风体内交战着的黑白两股气。

罗轻对那黑色的煞气心有余悸,以为会像上次那样王不见王不可共存,她特意坐得远了,现下定睛一看,原是千风白色的无相之气牵制着黑色的煞气,无暇他顾。

她该去到千风身体里,帮她压制煞气吗?

罗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气是要讲究纯质的。否则就像千风这般,两股不同的气会打架,罗轻实在不敢再往千风体内施加更多,甚至……她区区天相的气,在无相之气和煞气面前,似乎完全不值一提。

祖南芳。

罗轻不甘心,还是会想起这个人。

如果她不赶走千风,叫她学好完整的无相,是否会不一样结果?

如果她早在千风刚出事时就用自己的无相帮助她战胜煞气,是否又不一样?

罗轻有些急躁,心法灵魂往千风那边靠近。

千风煞气发作时,会先后经历极寒和炎热,应该是煞气主寒,随后的炎热应该是无相之气回归主导,促进血液流动所产生。

林州城溺水那次,她先醒过一次,而后再睡;再之后的旧仓库门口那次,她也会很快清醒过来。由此可见,她是能战胜煞气的。

要说这一次有什么不同,会是她肩上的伤吗?

罗轻隐约记起刘妈妈好像说过她肩上伤口难以愈合。她便暂时收起心法,起身去将千风身上衣服褪去,她肩上又缠上了新的纱布,罗轻犹豫一下,附到她耳边轻声道:“忍一忍,再等我一下。”

也不知千风听不听得进去,罗轻苦笑一下,抬手将她肩上纱布拆下,看着那一处血肉模糊,罗轻抬了抬手指,还是放了下来。

不多思虑,她坐在床边直接运起心法,由心法看去,果然她伤口处包裹着一团嚣张的醇厚煞气。

罗轻蹙起眉,当即低下头去吸吮那团黑气。

一瞬间,罗轻脑海中跑过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急于救人,她给忽略了过去,但她确认了这样做是对的。

就好像人被毒蛇咬了,要从伤口吸出毒血一样。只不过现在换成了毒气。

而吸取毒气一事,只有罗轻用气构成的心法灵魂才能做到。

糟糕的是,吸气不同于吸血,罗轻用心法吸出了煞气,却无法再吐出去,大概也会将她的气污染了吧。

罗轻无暇他顾,等她自觉吸得差不多,抬起头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无妨。这样她就不会再抛弃她了。

罗轻殇着眼眸,眸光晃荡,将千风幽幽觑着。

良久,她才收回心法,替她将伤口清理了一下,喊来大夫替她包扎,她出门,去找燕子。

就像她和千风在外租了客栈一样,燕子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她自有独自的住处,不为人知。

罗轻也不打算大海捞针地找,她还是去了裴家。

一夜过去,罗轻气势大变,变得更淡泊,又更张扬,变得更像“轻山大师”。裴西霞将她打量一番,没说什么。

罗轻要借裴东勇,借他来引出燕子。

当时裴西霞正重整裴家人事,罗轻的出现,她正好发作一番,将裴家与青鬼的关系绑定,就将裴东勇借了出去。

罗轻估计燕子也住在花街外围观察着她们,便让裴东勇装作醉鬼,在胭脂街给姑娘买礼物,她则跟在暗处,伺机行动。

裴东勇更是有苦难言。他终于知晓,他永远不是他姐姐,永远做不到她那样,这些年所有的积极主动,就像千风说的那样,全成了傻冒。他心灰意冷,也料不到自己最后的价值,是成为一个彻底堕落的裴东勇。

裴东勇打了壶酒,边走边灌,却对胭脂街的店铺没有兴趣,再加上这两天突发变故,街上亦是冷清,罗轻蹙起眉,只得叫住裴东勇。

两人就近找了家酒楼,罗轻给裴东勇点了几道下酒菜,想开解一番。

裴东勇没醉,菜上桌之前,他舔了舔嘴唇,低声道:“抱歉,耽误你的事情了。”

罗轻看着他,轻声道:“所谓先来后到,在擂台赛之前你就想找我约谈,而燕子却是在擂台赛之后才现身,是以你的事情应当优先处理,不存在耽误一说。”

裴东勇干笑两声,替罗轻斟上酒,再给自己添上,他说:“当初找你约谈,无非是想请你帮忙处理家中事情,现在你已经和……和裴西霞协定好了一切,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饮下杯中酒水,望着外头,眼中满是落寞。罗轻将他看了看,说道:“似乎你和我比较相像呢,所想所为,只是为了达成目的,不像那两人,花了三天时间去认识,最后有了过命的交情。”

裴东勇回过头看她,罗轻嘴角还挂着一丝苦笑,瞥着身前酒盏。他眼珠转了转,思量片刻,提起酒壶给自己续上,一样搁在身前,他看着罗轻,正色说道:“那我们再谈些其它的。”

罗轻也看向他:“什么?”

裴东勇反问:“什么?”

罗轻不解:“不是你要谈其它的?你要谈什么?”

裴东勇答:“我以为你要谈。”

罗轻:“……”

裴东勇:“……”

沉默似乎有些久了。

不单是为尴尬,也实在是找不到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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