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个水都这么墨迹！”千风听到男人骂，又有女人的道歉声。
六楼通七楼的第二折楼梯。
千风翻上来，就见五六个男人守在这里，后边站着两个女的。
其中一个，就是接替红萼来送水，跟他们道歉的姑娘。另一个，就是掌握抒怀轩养展风大权的刘妈妈。
千风跳下来，冷眸盯着那个冷漠的女人，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刘妈妈淡漠回答：“做生意。”
千风冷笑：“呵，生意生意，你眼里只有生意，你知不知道六楼是红萼她们休息的地方，是不准外人进入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阁楼住的是月儿？！”
“这人是谁？”为首的男人开口，问刘妈妈。
刘妈妈看了千风一眼，回答：“客人。”
那男人就看着千风：“客人？你说这是不准外人进入的地方，你不也来了？”
“她不一样。”在千风开口之前，刘妈妈插话，“她是月儿的客人。”
“月儿姑娘不是不接客吗……”又一个男人说话，随即恍然大悟，“这就是那个包下月儿阁楼的客人。”
千风见对方还说得清话，便沉下气道：“是我。识趣的就快滚。”
那领头儿的却不是个识趣的，他哼笑一声，说：“我们又不在阁楼，凭什么走？我们在抒怀轩花了钱，愿意在哪就在哪，轮不到你说话。”
“你搞错了一件事。”千风深吸一口气，无相功力蓄势待发，“我不是月儿的客人，而是抒怀轩的护卫。”
“闹事的人、僭越禁区的人该如何处置，我还是说得上话的。”
刘妈妈给她安上了客人的身份，千风偏要和她作对，自报身份，起了杀心。
千风身边白色氛围成型，在场众人皆感受到她的威压，却在这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罗轻把自己的细剑递给她：“千风。别再用你的气，用我的剑。”
千风接过剑，拔剑出鞘，剑锋直逼那男人脖子：“滚。”
那男人没有点脑子也当不了头领。他看了一眼刘妈妈和后来递剑的女人，他想赌一把，挑衅道：“别拿把剑就不知好歹，我们家裴少爷砸了多少银子来抒怀轩想见月儿姑娘，岂是你一个小小护卫能想得到的，识相点自己滚。”
“呵。”
“千风！”
手起刀落，阁楼上多了一个人，六楼地板也多了一只耳朵。
“千风！”月儿感受到了千风的气息，生怕她再为她惹出事端，匆匆忙忙跑出来，所幸赶上了，千风的剑受她那一声影响，硬生生折了轨迹，砍下了男人的耳朵，留了他一条性命。
千风立即转过身，护在楼梯前，不让月儿下来，冷声喝道：“滚。”
“你——”男人捂着耳朵，血流不止，看着千风怒目圆瞪，身后的兄弟也恼火，摩拳擦掌，战事一触即发。
罗轻甩了衣摆，走到千风身边，同那群人道：“现在去就医止血还来得及，如果你们继续赖着，伤亡恐怕不止这些，别忘了，剑是我的。”
罗轻挑衅，率先唱了白脸，刘妈妈随即唱起红脸，说道：“疗伤要紧，雷师傅先去医馆，医药费我们抒怀轩承担。”
“谁稀罕！”那位雷师傅见势不妙，大手一挥，气势汹汹地走了。
刘妈妈立即变换了脸色，看向千风，点了点地上血迹，冷漠道：“自己清理干净。”
“你不该先给我个解释吗？”千风语气亦不善。
“解释什么？他们上了阁楼了吗？红萼她们在楼下，影响她们休息了吗？这些是抒怀轩的生意，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妈妈挑了下眉毛，依旧一副冷清姿态，“说起生意，你这包楼的钱还续不续？”
“不续！这一次，我一定要带月儿走！”千风气在头上，一扬手，长剑直逼刘妈妈。
刘妈妈处变不惊：“不续正好，省得姓雷的那几个天天来，正好顺水推舟卖给裴少爷。”
“你！”千风一惊，手一抖，剑尖随之一颤，却没伤人。
“千风。”这时，月儿走下楼梯，拉住千风的胳膊，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她从她手中拿过细剑，取出手帕将剑上的血迹擦干净，再还给罗轻，两人对视一眼，点头致意。
千风等月儿弄完，才长叹一声，拿出早就备好的钱袋子，丢给了刘妈妈，说道：“最后一次，这次把六楼也包了，不准任何人再上来。”
刘妈妈掂量一番，说道：“包了六楼，这些钱可就只够半个月的了。”
“足够了。”千风盯着她，“燕子随后就回来，这半个月，就是最后半个月。”
月儿吃了一惊，又低下头，黯然神伤。刘妈妈看过去，她掂了掂钱袋子，冷声道：“那就拭目以待。”
说罢，她就要离开，千风犹豫了一下，说道：“采凤仙死了。”
刘妈妈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罗轻，问道：“耽搁许久忘了问了，你的这位朋友入住抒怀轩，也是要收钱的。她需要睡在你隔壁房间吗？”
千风说：“不用，这次不住轩里。”
她很失望。她的隔壁房间，曾是采凤仙居住的客房，现在人死了，到她嘴里只消给别人住就好。
她很疑惑。这个人眼里只有钱，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那她把采凤仙的死讯带回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千风忍不住一时感伤，快步上了楼梯，进了月儿的阁楼。
月儿和刘妈妈点头致意，带着罗轻也回去了。
走到六楼，刘妈妈轻声喝道：“都看什么呢？没事干就去把轩里清扫一遍准备晚上开张，谁要偷懒不干活，就罚二百月俸。”
六楼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众人关门的关门，来不及的就原地伸个懒腰权当刚睡醒，给刘妈妈打声招呼赶紧跑了。
刘妈妈看着她们，冷笑一声，回过头却见兰溪站在楼梯旁看着她，她问：“凤仙姐姐死了，你真的不伤心吗？”
刘妈妈看着她，眼眸乌黑，像千年的冰山，荡不起一丝涟漪。她说：“哪里来的猫？轩里不准养。”
月儿刚推开门，眼前突然一黑，千风上前一步将她抱住，月儿轻笑一声，回应地抱住她，揉她的头发：“乖。”
千风在她肩膀上蹭，鼻子哼出像猫一样的呜呜的声音。月儿身上有香氛的味道，她知道她抱的是谁，蹭了一会就松手了。
月儿知道有人在，却故意拆她的台子，笑着说道：“今天只抱一下吗？”
千风挑了挑眉毛，犟道：“什么叫只抱一下，难道我以前还做过别的？要真做过什么燕子不早把我打死。”
月儿笑：“我看是你记性不好，不如今天清算一下旧账，看看你都对我做过些什么，正巧有人在场做个见证。”
说着，她还朝罗轻望了一眼，罗轻也顺着她点了头。
“……”千风咬了咬嘴唇，快步过去插到两人中间，推着月儿把她推走了，途中回头恼了罗轻一眼。
落了座，千风才介绍道：“介绍一下，她叫罗轻；她就是月儿。”
两个人已经是联手坑害千风的关系，对视一眼就算认识。千风等了一下，正想开口说燕子的事，月儿却抢先问了：“凤仙姐姐，怎么出事了？”
千风垂下头，沉默片刻，才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到了传闻。”
“这样……”月儿也沮丧，“好可惜啊，她那样好的人……”
千风闻言，忍不住说：“她哪里好了。”
月儿笑起来，又说：“那今天一并把凤仙姐姐和你的旧账也清算一下，叫罗轻评价她到底好不好。”
“……”千风生闷气。月儿看着她笑，伸手揉她的头发，问道：“怎么又想起把头发剪了？”
千风伏到桌上，懒懒地回答道：“天热了就剪了。”
“燕子很快就会回来，你总不能一直躲下去。”千风捉住月儿的手腕。
月儿手搁下来，低着头，沉默许久，黯然说道：“抒怀轩就这么大，我又能躲到哪里去？”
千风的手从月儿手腕摸到手背，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月儿看着她的手，好像看见了旧时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她继续说：“她一直都有回来送钱包楼，我都知道，可她不来见我，我又能怎么办？天晓得我哪里招惹她了？我问心无愧我躲她做什么？”
千风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会帮你，不管她来不来见你，不管你原不原谅她，我都会带你走。”
月儿看着她，眼前的人，是清晰的。千风拿月儿的手覆在额头，闭上眼睛说：“今年春节我没有来，我去报仇了，之后我会最后去一次南岭，我要离开了。”
“你想清楚了。”月儿轻柔地抚摸着千风额头。
“嗯。我替你也想清楚了，所以你不能再耽搁，准备好东西，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千风这样说，月儿笑起来，顺着她道：“好，都依你。”
月儿收回了手，千风睁开眼睛，问道：“说起来，那几个男人怎么回事？裴少爷又是谁？”
月儿解释说：“裴家是城里有名的豪绅，膝下一女一儿，早些年裴家家教严格，不曾出过差错。只是近些日子整个林州不知为何查的很严，裴家和一些官员勾结，恐怕受到牵连，裴家老爷气到昏厥，传出来就成了裴老爷一命呜呼，裴家彻底乱成一锅粥，裴家的少爷裴东勇，没有手腕管理家业，他想邀请我去他家演奏一曲，借此告知众人裴家底蕴犹存，不容小觑。”
千风眨了眨眼睛，坐了起来。林州为何查得严，自然是因为她。她说：“裴家要真有问题，不该早被抓了吗？还能放任他们霍霍到现在？”
月儿道：“裴东勇没有手腕，管不住人，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又想从裴家分一杯羹，分的人多了，他越管不住，就成了这般。”
“那找你去唱个曲儿就管得住了？这不是告诉别人我家还有羹快来分？”千风气得想笑。
月儿也笑：“他这不也是没法子了吗。”
“再者，他叫来请我的几个人，是裴家老爷的亲信，裴东勇指挥得了他们，他们再招摇撞市把我接回去，这才是他震慑外人的真正计划。”
千风哼了一声，安静片刻，她又问：“那他姐姐呢？裴家老爷不是还有一女？”
月儿摇了摇头：“不清楚，只知道名字叫作裴西霞，她似乎很少出门，我也鲜少能出去，我对她知道的不多。”
千风思索着，月儿笑着刮她鼻梁：“你又想什么呢？”
千风蹭蹭鼻梁，道：“也想去分一点，拿来补偿你。”
月儿摇了摇头：“裴东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找我倾诉过，我不太想伤害他。”
“可他在伤害你。”千风脱口而出，“他要还清醒，又怎么会闯入抒怀轩的禁区，跑来阁楼堵你？他要清醒，不去发展自己的手腕，却跟着别人一块放纵，他做得就对了吗？”
月儿忽然望她一眼，笑道：“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伤害’这两个字，祖南芳一直伤害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强硬？”
千风撅嘴，闷闷不乐。这样岔开话题的方式很拙劣，但是非常有效。
千风，月儿，燕子，在她们三个身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点体现的淋漓尽致。
阿芳背锅 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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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