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一夜未眠,第二日纪晓芙起时眼睛有些浮肿。为防他人察觉,取了帕子打湿,敷在眼睛上。

萧望邀了众人小坐,说是为他们践行,一群人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也许是即将分别之故,这场践行宴氛围有些沉闷。众人均是无话,直到萧望忍不住开了口。

“各位离开太湖之后,打算去往何处?”萧望看似在问众人,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看着沈若。

沈若看了看纪晓芙,笑道:“我与纪姐姐一同回峨眉去。”

南烛愣了一愣,扭头看向纪晓芙:“你是,峨眉中人?”

“嗯。”纪晓芙不知南烛为何惊讶,只点头:“正是,家师乃峨眉掌门灭绝师太。”

“你们何时启程?”南烛又问。

纪晓芙望向沈若,只见沈若点了点头,她这才开口:“明日。”

南烛与萧望都有些惊讶,异口同声:“这么快?”

裴书言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他看着沈若,却窥探不出她半分的心思。裴书言泛起苦笑,沈若常说程清岫将自己的心事掩饰的极好,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纪姐姐要回去办些事情,还是早些启程的好。”沈若撑着下颚,缓缓开口解释道。

南烛并不知晓杨逍已到太湖,眼见纪晓芙要走,杨逍却还未来,不由得心急。思索片刻后劝道:“你伤势未愈,还是再将养两日吧。”

“若儿替我查探过伤势了,并无大碍。”纪晓芙笑着开口,又转而问南烛:“你呢,你有何打算?”

这几日跟纪晓芙相处下来,南烛也知道纪晓芙是个主意坚定的人,旁人怕是劝不动她,便打算着用过膳后去太湖分坛打探消息。正思索间猛然听到纪晓芙问自己,轻笑着开口:“无事可做,或是继续游历江湖,或是回杭州去。”

纪晓芙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在沈若和裴书言之间转动片刻后落在裴书言身上,她开口问他:“裴公子有何打算?”

裴书言温和的开口:“我本是为了找人,现如今人找到了,就只有该回去了。”

沈若听得此言,心下泛酸,几不可察的颤抖起来。她本以为裴书言不过是跟从前一样行走江湖游历罢了,却原来是专门为了来寻她的。可是,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倘若找不到,他便要一直找下去吗?

这话不等她问出口,就已经有人替她问了出来。萧望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他在问裴书言:“裴公子若是找不到呢?”

裴书言转过头看着萧望,目光坚定:“那就一直找下去。”

“找多久?”萧望又问。

裴书言轻笑着开口,分明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无比的执着郑重:“至死。”

纪晓芙听到这话,心中猛然一动,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这话十分熟悉。好似也曾有人对她说,我会一直等下去,至死。

萧望与裴书言二人的交锋沈若看在眼里,她只默然垂下目光。她和萧望本就没有交集,她和裴书言之间再也回不去。

“裴公子执着,在下佩服。”萧望拱了拱手。裴书言淡淡一笑。

下午时南烛出了山庄,直接奔往太湖明教分坛。纪晓芙昨夜没睡,便回房间休息。沈若则是一个人去了外面,走走看看。

来太湖之后一直忙着查事情,沈若倒是未曾有时间好好看看太湖的美景。如今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明日就有启程赶往峨眉,自然要前来好好逛一逛。只是沈若没想到,自己才出了山庄,后面就跟了两个人。

南烛才至分坛,便见到了杨逍,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她同杨逍讲过纪晓芙明日便走的消息时,杨逍的反应只是一句我知道了。南烛有些拿不定主意,踌躇间,忽闻杨逍极轻的一声叹息:“我不想强迫她。”

南烛的一颗心顿时就如同被醋泡过,酸得厉害。幼年时承蒙杨逍相救,又得纪姐姐悉心照顾。她虽懵懂,却能看出二人的情意。年岁渐长,她便想她的纪姐姐一定和杨逍一起很幸福。可当她回明教欲看望故人时,得到的却是杨左使并无夫人的消息。她私下找塞克里问过,才知晓不知为何纪姐姐突然失踪不见,明教上下再无人敢提及此人。

南烛游历大江南北,为的也不过是找到纪姐姐而已。纪姐姐曾许诺过她,一定会来找她的。现如今纪姐姐失踪不见,那她就去找她。遇到纪晓芙时南烛着实是惊讶不已,这位纪姑娘不仅容貌与纪姐姐相差无几,就是脾气秉性也接近,她曾试探的问过纪晓芙一些事情,而后便确定下来,这位纪晓芙一定与纪姐姐有关系。

也许,纪晓芙就是纪姐姐与杨逍的女儿。是以她才会传信给杨逍。

如今杨逍的这一句话更加让她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有些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纪姐姐和纪晓芙都不愿意留在杨逍身边。

“南烛。”杨逍突然开口。

南烛收敛了心神,拱手开口应道:“左使有何吩咐?”

杨逍本坐在大厅的上位,他站起身来,双手负背,依旧是当年那个潇洒桀骜的少年郎,只是眉宇间却刻着化不开的落寞孤寂。他冷静的开口:“江湖凶险,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关于纪姑娘的事情,我自有定夺。”

南烛躬身应下,而后出了分坛。杨逍抬手抚了抚胸口处的那个草编,心乱如麻。昨夜那丫头看到这个草编之后为何会哭成那样,她到底想到了什么。

旁晚时分沈若回了别鹤山庄,萧望与裴书言也随她一起回来。沈若与二人拱手作别后,直奔纪晓芙屋中。两人聊过闲话,就在纪晓芙屋中用了晚膳。

纪晓芙这几日胃口不太好,在沈若的劝说下好歹吃了些,就又随着沈若一同外出散步。说是外出,其实也不过就是在庄内闲走几步罢了。两人走至一处八角凉亭,忽而看见裴书言径直朝她们走来。

裴书言走至她二人面前,先是对着纪晓芙一礼,而后开口道:“我与若儿有些话要谈。”

纪晓芙点了点头,便朝廊下走去。沈若眼见纪晓芙只在廊下徘徊并不走远,这才回头看着裴书言:“何事?”

裴书言自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沈若,他并未解释,沈若却明白他是何意思。这玉佩自沈若认识裴书言起,裴书言就一直戴在身上,她曾好奇问过,裴书言说这是裴家的信物。裴家世代从医,各地均开有医馆,执此玉佩可得医馆帮助。那玉佩下面的穗子,还是沈若亲手打的。

沈若愣怔片刻,却不伸手接那玉佩,只道:“此物你不该给我。”

裴书言握了握拳,拉过沈若的手将玉佩放在她的掌心握住:“该与不该,我说了算。”

“你……”沈若还要说什么,却被裴书言打断,裴书言的语气带了些恳求的意味:“若儿,最后一次。”

沈若敛下眸子,到底将那玉佩收了下来。她略微低了头,将腰间的香缨解下塞回裴书言手中:“我曾经答应你的。”

彼时两人情意缱绻,裴书言见其他人佩戴香缨,就缠着沈若让她给自己做一个。只可惜沈若女红极差,一个香缨陆陆续续做了一年多。等她好不容易做好,裴书言已经没了消息。

裴书言猛然收到此物,心里压抑着的情意泛滥成灾。他本以为她忘了,却原来两个人都记得如此清楚。

裴书言温和的笑着,笑意凄然苦涩。此别后,便再无相逢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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