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青整个人呼吸一滞，恍若被定在了原地。
霎时间她脑子乱糟糟的，连自己刚刚想要去做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祝衔山只是冲着她的眼睛吹了一下，整个人便又坐了回来，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她的目光坦荡，没有丝毫闪避地与苏云青对视着。
她说：“你的睫毛掉了，我给你吹落。”
苏云青呆了片刻，“啊”了一声。
这时，夏洇终于将她的情绪分析写完，她伸了个懒腰，大喊道：“搞定！”
苏云青有些慌乱地别开脸，将已经冷掉的残羹倒进垃圾桶里，然后将碗扔进洗碗机。
她的脸不知为何有些发烫，只好用冷水让它降温。
夏洇并不知道她们方才聊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见祝衔山神色如常，就已经单方面判断苏云青大约与她聊的很愉快。
她拿出手机，对她们说：“我们拍几张照吧，正好我微博好些天没营业了，我粉丝都想死我了。”
“你粉丝想死你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苏云青立刻把她的台拆了，“你发九张自拍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夏洇一把将苏云青薅到客厅来，“不许拒绝我！”
苏云青被她驾到沙发上，恰好坐在了祝衔山的旁边，她与祝衔山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像是触电一般移开了眼睛。
“来来来看镜头，我这拍立得闪光有点厉害，不许闭眼哈！”夏洇没心没肺地挤在她们中间，摆出了“耶”的姿势。
苏云青看着镜头，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三个人一起拍了好几张照片后，夏洇又灵机一动，突然提议两两合照。
“尤其是你和衔山啊，你们俩刚认识不久，拍张合照呗。”苏云青先是摆弄着她的拍立得相机，接着又满意地欣赏着自己拍出来的成片，也没看她俩，就这么说道。
苏云青怔愣了一下，看向祝衔山，谁知对方也看向她。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忽然不知为何，一起笑了出来。
“咔擦”一声，夏洇按下了相机按键。
“嘿嘿。”夏洇满意地笑着说，“抓拍到了，我有预感，这张肯定很好看。”
“你哪张不这样说。”苏云青收回目光，一边吐槽她，一边凑过去看。
她与祝衔山的身影逐渐从拍立得上呈现出来，虽然她嘴上嫌弃夏洇的自卖自夸，但夏洇拍照的确有拍照的本事在身上。照片上她的手搭在沙发的背椅上，手上还拿着一支白色的笔，与祝衔山很放松地相视着大笑。
因为抓拍的缘故，她们的身影有些模糊。但正是这样的模糊，却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故事感。
夏洇把生出的拍立得全部用手机重新拍了一遍，一边P着图一边跟苏云青她们说：“我把照片私发给你们了啊，你们记得接收一下。待会我就发微博了。”
苏云青应了一声，她看着祝衔山正在端详着她们方才的那张合照。
“我可以带走这张合照么？”祝衔山忽然开口问道。
夏洇也没抬头，只随口答应了一句，“可以啊，喜欢哪张你们就拿走哪张吧，给我留几张就行。”
祝衔山笑着说：“谢谢。”
于是苏云青看着她将那张合照收进了她的钱包夹层里。
“好了！”夏洇把自己的手机凑到苏云青面前，对她说，“微博发了哦，你们可别让我太尴尬太孤单哦。”
苏云青把手机拿出来，说：“现在就回复你，行了吧？”
她打开微博，点开夏洇发送的那条微博，先仔细看了看她的文字与四张配图。
【@演员夏洇：和@祝衔山一起来蹭饭[干饭人] 感谢@苏云青老板的招待[送花花]】
配图分别是她们两两的合照与三人合照。
苏云青轻轻笑起来，正欲回复，却发现祝衔山已经先她一步回复了。
【@祝衔山：拍立得收到了[撒花]下次还想请夏老师帮忙拍照[相机]】
【@演员夏洇回复 @祝衔山：小夏照相馆随时恭候[举手]】
苏云青给她俩分别点了个赞，想了想，敲下回复。
【@苏云青：我和衔山会在兰昆想你的[爱心]】
“苏云青！”夏洇一收到这个回复，立马就大叫起来，“你真是个不孝女！气死额娘我了！”
苏云青一脸“咋办，反正你也抽不死我”的表情。
夏洇愤愤地回复了她。
【@演员夏洇回复 @苏云青：不孝女回来记得给额娘我带兰昆的好吃的，不然我一定会爆料你的童年嗅事，你等着瞧吧！】
“童年嗅事？”祝衔山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她抬起头，看向夏洇。
“没有的事。”苏云青面无表情地说，“你别听她胡扯，最多就是她的嗅事套到我的头上而已。”
“切。”夏洇将手插在腰间，说，“总之你走着瞧吧！我现在要回家了，要是你从兰昆回来没带好吃的，我一定会在微博控诉你的！”
苏云青才不管她的威胁，翻脸不认人地将她撵到了门口。
“你可快走吧，零食我肯定给你带回来。”苏云青给她开了门，接着又转过身，面向祝衔山，说，“那，明天见了。”
祝衔山点了点头，笑着说：“明天见。”
真是一个太好的告别词。
苏云青与她在飞机上相见时，就是这么想的。
祝衔山的位置恰好就在她旁边，苏云青与对方打了招呼，接着坐下，看到了对方平板上的文字。
“这么长的看秀注意事项？”苏云青觉得有意思，说，“按理说，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去这种秀场吧。”
“之前收到过几次邀约。”祝衔山说，“但那都是瑞泽集团与我妈妈带给我的光环。这一次不一样，是以我自己的名义去的，当然和之前有所不同。”
苏云青将那上面的条条框框全部看了一遍，和她说：“那你不如问我，我可是去看过很多次秀了。”
祝衔山一愣，接着笑起来，说：“是了，我都快忘记了，你可是H国如今最红的歌手。”
“你快别这么说了，这话我听得都觉得羞耻。”苏云青吐了吐舌头，说，“不过一定要说的话，其实我们这种人去看秀，和你当初受邀去看秀的确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祝衔山下意识正襟危坐起来，听她说话。
“说直白一些，我们就是一个较为瞩目的、大型的销售。”苏云青冲她笑着说，“从穿上品牌借给你的衣服的那刻起，你就得在灯光下展示你作为销售的价值，品牌之所以选择你，本就是因为你能够给它带来话题、声量以及关注度。所以越有影响力的艺人，往往能够借到越珍贵、越有价值的高定。”
“反之，当你成功的在秀场得到关注，并带给品牌需要的价值之后，最后这些东西就会转化为你的影响力，从而影响到你的后续发展以及商业价值。”
祝衔山听完，半晌后才开口，道：“这的确与我过去来看秀不大一样。”
“你过去被邀请去看秀，大多都是当被品牌方盯着钱包......啊不，捧成菩萨的那一个吧。”苏云青觉得有些热，将自己的外套拉开，露出了自己的精瘦的锁骨，“这次身份难免不同，可无论如何，也不过都只是看秀，自然一点就行了。除了本身就有恶意的媒体与人，没有谁会故意为难你。”
祝衔山看了一会儿她的锁骨，接着才移开眼，说：“受教了。”
“嗯......”苏云青眼皮已经撑不住了，她没有再与祝衔山说什么，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飞机已经开始降落了。
“醒了？”祝衔山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她原本还有些迷糊，听见这声音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看向窗外逐渐清晰的人类群居地，道：“到了啊。”
“嗯。”祝衔山回答她并不算问句的话语。
苏云青伸了一个懒腰，开始收拾她根本不用收拾的东西。
接着，她突然转过头问祝衔山，“对了，你住在哪儿啊？”
祝衔山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真巧。
“我也住在那儿。”苏云青打趣说，“看来晚上我们可以相约着出来溜街。”
祝衔山抿嘴一笑，算是默认了她这句话。
可惜天不遂人意，苏云青刚到兰昆，Seraphine那边就像怕她跑了一样，立刻喊了专车接她去试装与街拍。
仇烟帮她先把行李带去了酒店，之后才赶去店里。苏云青已经与这里的裁缝和设计师相识，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接过早已经定制好的鱼尾裙，在试衣间换了衣服。
这一次的特别定制是专门依据她染的粉发定制的，通体以湛蓝色为主，其中还有些许的粉色作为点缀。上半部分将她的线条极致地勾勒，而下半部分却是用丝绸与纱制作，两侧搭着自上而下的褶裥，同时在褶裥旁各自撕开了口子，让她细长的腿部若隐若现。
苏云青等仇烟赶到店中后，先叫她帮自己看了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等到全无问题，品牌方的人才将她带去了街拍与探店的地方。
摄像机拍摄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许多人在围观，苏云青也都已经习以为常，她把脑子里的一切全部封闭在一个小空间里，拿出了最好的状态去应对这一切。
做完这些，她又马不停蹄地去接受无数媒体的采访，长时间的大脑运作并没有让她表达失误，反而越发逻辑清晰，让所有想挑她刺的媒体都哑口无言。
等到这一切结束，她回到居住的酒店时，时钟已经从早上五点，走到了晚上十一点。
苏云青疲倦地将脚上的高跟鞋扔在一边，赤着脚去了淋浴间，用热水将自己的脚淋了许久。
她蹲在淋浴间里，望着淋浴喷头淋着自己的脚，发了好久的呆。
就在她盘算着待会要不要点个午夜外卖时，忽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啊。”她站起来，把淋浴头关上，走出淋浴间，问。
“是我。”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外面传进来，“祝衔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