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从屋顶闪过。他猫着腰,手扒屋檐,轻巧地翻了下来,落在一截短短的通廊上。顾山青刷然出手,几道极细的金光从四周激射而出,向那人影包抄而去!
然而,他快,那人影更快。短短一个瞬间,不等草灵到达,那人背身操作了几下什么,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旁边的建筑之中。
张文典道:“不好,那里好像是藏宝阁!快,我们快过去!”
镇异司院中的通廊弯弯绕绕,平日有急事都走得让人心焦,更何况,他们此时说半醉都是轻的。顾山青正要打一个响指,召出小黑,带他们飞过去,突然发觉,有什么东西紧紧地缠在了他的腰上。
低头一看,竟是白鸿的两只手全都化为藤蔓,一只分为三叉,环在他们的腰间,另一只则向藏宝阁的方向不断延伸,而后,卷住一道栏杆。
下一刻,所有人腾空而起,藤蔓急遽收缩,四个人眨眼便到了藏宝阁前,颠三倒四地落作一团。
谢丰年顺着倒地的姿势平平地躺在了地上,仿佛再也不准备起来了。张文典没有忍住,抱住栏杆,“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但这样也好,他们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顾山青晕头转向地站起身,找准藏宝阁的大门,推门欲开,却见有淡淡的银色符文从门上闪烁着浮现。
是了,还需要令牌。
正好,前厅里值守的人似是听到他们的动静,从前厅后门探出头来,见到他们,吃惊地道:“咦?几位大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张文典晃晃悠悠地抱着栏杆站直身子,指着藏宝阁的大门道:“快、快!小周,快用你的令牌把门打开!有人闯进去了!”
那小周面露惊讶,张了张嘴,见他不容置疑的神情,顿时不敢懈怠,急急忙忙从兜中掏出令牌,摁在门上一块空白处,在随之现出的阵眼上轻点几下。
大门打开,原本应该守在门后的两名值守者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小周似这才真正信了他们,大惊失色,冲出门去:“我去叫人!”
顾山青叫住他:“等等,叫个大夫过来,别叫别人!”
来的人多了,反倒容易教那入侵者浑水摸鱼。
小周脚下一顿,似有不解,仍点头应是。
与此同时,张文典快步上前,探了探两人的脖颈,松了口气,道:“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说完,从怀中快速地摸出一粒药丸,放入其中一人口中,而后,找准他的人中,用力一掐。
那人“哎哟”地痛叫一声,醒转过来。
张文典急急问道:“怎么样,这里出了什么事?你看到什么了吗?”
那人迷茫了一刹,接着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抓住张文典的领口,焦急地叫道:“有人闯进来了!有人闯进来了!”
张文典道:“你别急。你亲眼见到那人了?他长什么样子?你们怎么没有摇铃?”
藏宝阁的门后藏着两只铜铃铛,若有何异常,值守的人立刻摇铃,一剑堂顶的大钟便会同步摇响,响彻整个镇异司。
那人道:“他蒙了一块布,看不到脸。他的动作太快了,而且好像知道门后有示警铃,一进来就不知用什么制住了我们的手,把我们打晕了,所以没能摇铃。”
张文典点点头道:“好,我明白了。幸好我们来得快,也就是说,他应该还在藏宝阁里了!”
他抬起头,慢慢扫过藏宝阁大堂的一列列物架,接着,眼神一定:“他在那里!”
几人霍然看去。果然,一道人影从过道间飞快地闪过,又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架子之后。
白鸿跟着冲了出去。
顾山青伸手一招,方才没抓到人的草灵应声而来,凝为实体,一圈圈缠在他的腕上,又在指根处连成一环,宛如一支极细极长,用黄金做成的鞭子,只要他稍一甩手,便能将任何人缚于足下。
藏宝阁中不许召灵,也不知召灵出来会有何后果。为谨慎起见,顾山青没有叫出小黑,而是钻了一个空子,让草灵凝为实物,成了一个法器。
张文典也往前跑了两步,又似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他的目光落处,谢丰年刚刚从地上坐起身来。
张文典道:“丰年,你……”
谢丰年一摆手,道:“你们去吧,我守门。”
张文典犹豫地道:“你一个人……”
谢丰年斜他一眼:“怎么,你觉得我连一道门都守不住?”
张文典点点头道:“好。有事记得叫我们,不要自己硬抗……”
话音未落,只听大堂深处一声尖锐的炸响。一股浓浓的烟尘从几排架子的尽头瞬间弥散开来。
张文典道:“烟雾弹!不好,他这是要跑!山青,你走那边,我走这边,千万别让他逃了!”
于是,两人兵分两路,往烟雾弥漫之处奔去。还未到雾中,一道黑影伴着破空之声劈头盖脸袭来,顾山青闪身躲过,定睛一看,却是一枝巨大的藤条。
另一边传来一声痛呼,张文典在烟雾中叫道:“哎哟,好了白鸿,好了!别抽了!别抽了!”
破风之响顿时一止。
张文典道:“山青,白鸿,提高警惕!”
不消片刻,原本浓浓的烟尘好似被什么抽走一般,突然淡了许多,张文典的身形模模糊糊地露了出来。他的手中举着三张符,原本雪白的符纸染成了褐色,居然是三张聚尘符。
三张符下来,烟尘收尽。顾山青警戒地环顾四周,可周围除了他们三个,再无他人。
张文典也来回望了一圈,没找到人,神色肃然地问顾山青道:“你过来的时候,也没碰有到他?”
顾山青摇摇头:“没有。他也没往外走。”说着,偏过身,往身后一指。在他所指的方向,一道道横跨大厅左右的金丝闪了一闪,现出形来,悬于半空之中,每一根与每一根都相互交错,最终收束于顾山青的指上。他接着道,“以防我们谁都没看见他,我把灵丝凝聚成线,架在了两排架子之间。”
事态紧急,哪怕这闯入者再怎么心细如发,也理应躲不过这密密麻麻的灵丝。
张文典的表情更加凝重:“那他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突然又是一声“噼啪”的细微爆响。三个人的目光俱投向斜后方,这声音传出的地方。
在那里,近半人高的复杂星盘闪烁着点点荧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在它的映衬下显得静默又黯淡。
张文典喃喃道:“不会吧……”
话没说完,仿佛对他的回应,小门后又传出一声爆响,这一回,声音更大了,震得三人俱是心中一紧。白鸿原本恢复成人形的手蓦然一抖,瞬间又露了一枝藤蔓出来。
顾山青紧紧地盯着那小门:莫非,那闯入者真的在烟尘的掩护下,设法破开这星盘阵法,闯了进去?他是怎么做到的?尤其是,怎么这么快做到的?
正思索间,他若有所觉,回头一看,刚才昏倒在地的那名守卫和去叫人的小周都进来了,站在他们身后,也盯着小门,似吓得呆住了。
小李呆呆地道:“刚才,刚才,是不是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了?”
几人不语,算是默认。不过须臾,又是一声闷响。那守卫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道:“几位大人,要不要开门进去看看?”
顾山青恍然一惊,似乎从刚才到现在,他们一直没有想过这也是一个选项。谢丰年没去守城门,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那么司台令必然也在此处。
果然,白鸿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两块牌子,一块是厚重的铜牌,他的名牌,另一块,则是温润的白玉——看来,这几日司台令正好轮到他来保管。他一手举着一块牌子,探寻地望向张文典。
张文典面露迟疑。过了须臾,那守卫又问一遍:“大人?”
在一连串愈发激烈的爆响中,张文典咬牙道:“开!内室中邪物颇多,千万不能让他放出来!”说着,接过白鸿手中的司台令,又掏出自己的名牌,犹豫片刻,断然按在了石门旁的凹槽中。而后,后退一步。
见状,那守卫急忙上前,将自己的令牌放入仅剩的最后一个槽中,因太过紧张,中途险些掉落,幸好又接住了。
三牌归位,暗格大开。那守卫从格中取出浑天仪,观察了那星盘片刻,开始操作起来。看着他微微哆嗦的手,顾山青真怕他一着不慎,操作得不对了,便激活阵法,把他们全都定在当场。
还好,他受过的训练毕竟是有素的,哪怕手抖,也很快调整完毕,递给小周。小周如法炮制,而后,深吸一口气,将浑天仪插入盘中。
小门霍然而开,白鸿一个箭步蹿了进去,顾山青紧随其后。看到眼前的情形,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许是因为有着重重封印,右边的物架倒还没什么,大、小禁物封在铁、木箱子里,一如往常,左侧放着**的书架却是东翻西倒,一片狼籍,甚至,从散落一地的书本底下,撩起片片火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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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分身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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