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提醒

正厅红烛晃动,里面摆着三张圆桌,圆桌上都是吃食,荤素皆有,但大部分都是荤菜,色泽诱人,上面还冒着热气,像是才出锅没多久。

季明月没有回答祝窥春近似针对的问话,反而非常尽礼数的邀两人进正厅。

“明月倒是备好了食物,都督和陆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坐下一起用餐。”

祝窥春和路消雪都没有拒绝,两人迈过门槛,长长的衣裙拖了进来。

祝窥春看着厅内景象,眉尾微抬,状似不经意的感叹了一句:“季府真亮,祝某一路摸黑走来,就贵府亮堂。”

季明月像是没有听懂祝窥春的言外之意,她转移了话题,声音轻柔:“明月府上的红烛和红灯笼,漂亮吗?”

路消雪同样环顾了正厅布局,三桌皆为食物,左右两桌的所有菜都摆放得一样,都是八道菜,唯中间这桌少了一道菜,于是他顺势接了季明月的话:“漂亮,是为了后日的宴会所准备吗?”

“看来陆小姐算是我的知音。”季明月走到中间的圆桌前,示意两人坐下:“不过现已子时四刻,该是‘明日’了。”

而后她坐在了正中央,面朝厅外,背对厅内的墙面。

季明月身后的墙面上画着繁复的图案,饶是正厅内红烛摇曳,也瞧不清具体内容。

她坐下后,纤细的身子更是挡住了大半视线。

祝窥春看见季明月的腿动了一下,季明月的裙子其实很长,盖住了脚,但她挪动的那一下,祝窥春看见了一抹红色。

见状,祝窥春眼尾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季明月把手摆在桌面上,忽而叹了一口气:“红色,真好看啊。”

她的手白嫩纤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得齐整,甲上没有上色,烛光下透出很嫩的粉色。

“看来季小姐亦是我与元宵的知音。”祝窥春微笑,将‘我与元宵’四个字咬得极重:“我与元宵都穿着红色,季小姐觉得如何呢?”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季小姐觉得我们般配吗?”

说罢,祝窥春感觉自己的衣角又被扯了一下,力度不大,颇有撒娇的意味。

祝窥春没看路消雪,仔细瞧着季明月的表情,季明月听了这番话后很认真地打量了两人一番,十分中肯地评价道:“是十分相配的。”

“季小姐会祝福我们吗?”祝窥春又问。

季明月笑得十分开怀:“那是自然,有情人我自当祝福。”

祝窥春便道:“那祝某也祝福季小姐和未来郎君百年好合。”

季明月却不接了,她夹起了桌上的菜,放进了路消雪面前的碗里:“陆小姐尝尝这道菜吧,我记得小时候你很爱吃。”

小时候?

路消雪掩唇咳了一声,顺势露出了颈侧的伤痕:“近日身体不太好。”

接着,他的眼神投向了一边的祝窥春,满眼复杂神色,分不清爱恨。

见此,季明月手指蜷缩了一下,继而夹了一块肉放进了祝窥春面前的碗里:“都督请尝,往后怕是不能像今日这样同时宴请二位了。”

说着,她面带伤感:“我忽然想起府中还放了一坛好酒,想请二位尝尝。”

语毕,季明月起身施了一礼,退出了正厅。

正厅的门在季明月离开后合上,合上时还夹带了一丝冷风。

冷风钻入,厅内烛火猝然熄灭。

黑暗无声笼罩,祝窥春觉得自己的衣角又被扯了一下。

他看向路消雪:“人已经走了,还扯我做甚?”

路消雪:“……不是我。”

祝窥春低头,什么也没看见。

他暗道路消雪此人闷骚,分明是想借扯衣角提醒他,却不好意思承认。

祝窥春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带了几分喜悦,于是道:“哦。”

路消雪想扶额,这人摆明了不信。

他能怎么办?既然不信说再多都没用,那就不说了。

但反转很快就来了,因为祝窥春走到了门前,门没被推开,反而衣角又被扯了一下。

此时路消雪离祝窥春有“十万八千里”远,很难再碰到他的衣角。

祝窥春闭了闭眼,往右走了几步,抬手推门,门纹丝不动,衣角又被扯了一下。

祝窥春立时将那作乱者逮住,作乱者没反应过来,被逮了个正着。

它此时正叼着祝窥春的衣角,祝窥春猛地一抓,衣服都差点跟着报废。

作乱者是一颗头——

准确来说是一颗眼熟的头。

它和祝窥春在城外见过面,被祝窥春扒了凤冠后又被拍飞二里地。

这难道不是幻象吗?

祝窥春提起这颗头,拎到了路消雪跟前:“你看得见吗?”

路消雪神色没有变化:“看不见。”

祝窥春:“?”

“有,声,别踢。”人头感觉到眼前人的恶意,立马出声为自己争取:“我,在,提醒,你。”

“不能!”人头很急地说道:“你,不能!”

但说着说着它又停下来,祝窥春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内容,于是问道:“不能什么?”

“就,是,不能!”人头也很急:“不能。”

话音一落,人头消失不见。

祝窥春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嗤笑了一声:“把戏。”

这时,路消雪适时出声:“外面有人来了。”

祝窥春自然也听到了,他看了路消雪一眼,两个人都齐齐走向屋内靠近门的边角处,那是一处死角,就算有人进来也没办法一眼看清两人的位置。

路消雪背过身,发丝刚好擦过祝窥春的指间,祝窥春只觉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从指缝穿过。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

路消雪的身体僵了一下。

“哒——哒——哒——”是鞋子在地面上行走的声音。

走路的人应当受过良好的礼仪训练,走路时不急不缓,有着一定的节奏。

一个人影映在了隔扇门的障子纸上,起先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随着人影的贴近轮廓愈发清晰。

仿佛那人本来只是路过,却突然起了心思扒在门上偷看起来。

“季府喜宴,尝宴宾客甚众,世人皆叹好姻缘,贺此情以终老。”

“今日新娘彩排宴客,请宾客自觉遵守喜宴规则。”

“请注意,不得浪费任何食物,不得大声交谈,请按照四角顺序有节奏地挪动位置,新娘耳朵很灵,如果被新娘抓到就要变成食物哦~”

系统突然进行了提示。

“完成该任务将获得主线线索一条。”

正厅竟然开启了隐藏内容。

就在系统音结束后,隔扇门上本稳固的障子纸被一只染了红色蔻丹的手指戳破了,发出了“呲啦”的声响。

一只眼珠就这样顺着撕开的洞弹了进来。

眼珠呈黑色,上面冒着森森鬼气,落地后发出了咚咚的响声,咚咚声在地面上有节奏的落下,似乎是在巡视屋内有没有人。

但屋内漆黑,它一无所获。

祝窥春想到了季明月夹在自己和路消雪碗里的肉跟菜,这大概就是要解决的东西吧?

如果直接吃就可以解决的话,这个副本就未免太简单了。

正想着,那只眼珠就像寻到了位置一样往两人的方向挪动,祝窥春倒是不害怕,但路消雪是新娘,他得保证路消雪的安全。

祝窥春拽住了路消雪的胳膊,一路往下一个角挪动。

路消雪很听话地任由祝窥春拉着走,两人在下一个角落站定。

眼珠这时到了他们刚站的位置,看样子似乎又找不到他们去哪里了。

祝窥春等了一刻钟,眼珠又看了过来,于是祝窥春携着路消雪飞快走向下一角。

这段路程比较长,眼珠的移速很快,堪堪擦过路消雪的衣角,但当两个人都站在那角时,眼珠又像什么都看不见一样挪开了,回到了上一角的位置。

观察了片刻,祝窥春发现这玩意有点像下棋,到时间了就要挪一步,如果对方到了棋点把棋下了,眼珠就不能来了。

那么,中间的三张圆桌应该也是棋盘上的点。

祝窥春面朝着最近的那张圆桌,抬步走了过去。

在这期间,他还时刻观察着眼珠的动向,发现眼珠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一到圆桌旁边,筷子就自己动了起来,它飞快地夹菜,不到片刻祝窥春面前的碗就被装满了。

等碗里的食物都快溢出来后,那双筷子才停了下来。

该说不说,季府挺大方的,这碗一点都不小气,碗口都快赶上盘了。

正常人的饭量也就这一“碗”,多了都整不了。

祝窥春不准备吃,他试着往下一个角走,脚刚抬起来,那只眼珠就像收到什么命令一样靠了过来,离祝窥春只剩下半尺距离。

仿佛祝窥春只要踏出圆桌的范围,就一定会被它逮捕一般。

祝窥春蹲下身,和眼珠对视,他发现这只眼珠挺圆润的,眼珠上的瞳孔几乎撑满整个眼球,看不到什么眼白。

可以捏爆吗?

祝窥春把手伸了过去。

眼珠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一路蹦到了门前,外面的人影迅速扎了一个新的洞,又有一颗眼珠顺着洞口蹦了进来。

两只眼珠像磁铁一样迅速吸附在一起,变得肿大。

说实话,这一幕有些过分恶心了,甚至看到都觉得眼珠子疼。

祝窥春不想试能不能捏爆眼珠了,他怕手脏。

不过,他又将刚才做的事情如法炮制了一遍。

这对眼珠再次感受到威胁,又蹦去门边了。

有一说一,除了节奏感还多了几分喜感。

人影又扎了一个洞,一张艳红的嘴巴掉了进来,它没有和两只眼睛贴在一起,而是立马向祝窥春飞了过来。

祝窥春勾起笑,在嘴巴靠近时拿起筷子把菜塞了进去,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嘴巴吃了一嘴菜,速度直线削弱。

它想快点把菜吞了去咬罪魁祸首,但罪魁祸首的速度更快,它刚吞下那边的菜就投了进来,很快一碗菜见底。

嘴巴:“……”根本来不及。

非常气,但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气。

祝窥春非常满意,碗里的菜已尽数解决,他准备直接去中间那张圆桌把他和路消雪碗里的食物解决了,但一层无形的力量将他的脚步抵挡在外。

哦?

这个棋有意思。

祝窥春晃了一下头,满不在乎地走向下一个角。路消雪见证了这离谱的操作,于是也很默契地挪向了下一个角。

祝窥春这次的行动不再受阻,很安稳的到达了点位。

到达点位后,祝窥春向中间的圆桌走去,但又感受到了无形的阻碍。

此路不通。

祝窥春笑了。

感情这是个解锁点位的小游戏啊。

于是他立马去了下一个角,也就是他和路消雪最初待着的那一角,抵达后,他又走向那一侧的圆桌。

如之前一般,甫一到达,筷子又开始动了,不过这回祝窥春更快,他抢在筷子把菜夹出来前把碗摔了下去。

“啪哒——”清脆的声音响彻正厅。

筷子也像失去效力一样落回了桌上,发出了声响。

这回动静很大,外面风声也在刹那间剧烈起来。

一股大力推开大门,发出了震响,门外的人影直接进了门,那人影无视了门槛,速度快得像赶着去投胎,不过瞬息之间就到了祝窥春跟前。

粗粝的、像在纸上摩擦过一样的声音从她的嘴中发出:

“你,浪费食物!”

祝窥春没说话,他示意纸新娘自己看——

他只打碎了碗,没有浪费食物,食物还好好的待在盘里呢。

纸新娘的长指甲在桌上划出又长又深的划痕,看起来是气狠了。

她脸上已经没有嘴巴,也不知道是哪里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哼哧哼哧的。

怕是有鼻孔,烟都要从鼻孔里冒出去。

祝窥春耸了一下肩,转身往中间的圆桌走。

这回没再受到阻碍。

中间圆桌上不再有筷子夹菜,路消雪也跟着过来,嘴巴和两只眼珠还在上一个角巡视,没有要再过来的意思。

纸新娘也跟了过来,她虽然没有眼睛,但却直直对着两人,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祝窥春想到了路消雪的暗示。

常宿剑上的血还未干——

他佯装夹菜,却在把筷子放进碗里时突然出了手。

说时迟,那时快,常宿剑直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钉上了纸新娘的眉心。

血槽内的血顺势滑下,弄脏了纸新娘的脸。

纸新娘那张恐怖的脸显得更加恐怖了,血液在苍白的面庞上横流,一双泛着血光的眼睛从她空洞的眼眶下长出。

那边正巡视的一对眼珠似乎被什么中伤,不受控地往下坠,像玻璃弹珠一样滚到了某个角落,再无动静。

而那张脱离了纸新娘的嘴巴也重新回到了纸新娘的脸上。

纸新娘忽然有了人样。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路消雪立马钳住了纸新娘,祝窥春也趁这机会把两人碗里的食物塞进了纸新娘已张开的嘴里,顺便还帮她合上了嘴巴。

等纸新娘反应过来时,事情已尘埃落定,再无回转的余地。

“恭喜宾客完成彩排,主线线索已发往邮件,请及时查看。”

头:“我有麦你别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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