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尾巴长反了

酒吧已经开始营业,蹦迪背景乐开到最大,舞台灯照得人头晕目眩,脚踩溜冰鞋的服务生风风火火地推着盘子在酒桌间来回穿梭。

“您好,需要点什么?”

“来杯枇杷冰酒。”

正在感叹“鞋子好帅”的何显被沈辞强制扳回脸去,“不厚道啊,嫂子我没见过呢?我艹——”他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你不会是那啥...吧?无痛生娃,啧啧啧。”

“因为我妈催婚...”何显不急不慢地饮了口酒,噼里啪啦向沈辞解释了一番,“就是这样啦。”

比无痛生娃更炸裂的事情让沈辞惊得掉了下巴,“你捡了个孩子?”

“是,的。”

“你疯了吧?”沈辞简直无法理解,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日后怎么可能会产生亲近关系,“她根本就不会给你养老,而且也不会跟你姓,长大了还会被黄毛拐走,你图啥啊?还是个哑巴?”

何显一时哑口无言,“哄我妈高兴吧。”

“趁早扔——送回去吧,免得人家记恨你。我听说,要是捡了小孩再扔掉,会遭记恨报应的。趁现在她还没什么记性,你也不用太自责,然后找个媳妇,一举两得,回头是岸呐。”

沈辞苦口婆心的一通说教真的把何显劝住了。

他开车回去,打算把那个小哑巴送走。

从酒吧到家里的一段路经过拥堵的闹市,喇叭声此起彼伏,车子仍旧寸步难移。何显摇下车窗。

“糖油果子!卖糖油果子嘞——”小贩在街头高声吆喝着。忽然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冲出来,手法熟练地抓了一串炸好的油果子,而后笑嘻嘻地撒腿就跑。

“小孩站住!”男人丢下手里帕布追上去,一边骂着,“老子打死你个小偷!”

他逃,他追...

何显仿佛预见了张简未来的生活——穿得稀巴破烂,油头满面的小乞丐,只能靠偷东西度日,被抓到了还会被打,偷来的东西还要先孝敬给头儿,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也许活不了那么久...

他在心里痛骂自己真不是个人啊孩子都饿哭了之后,在驶出拥堵路段的一瞬间踩下油门。

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何显兴冲冲地提着一袋蔬菜水果上楼,开门屋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张简?”

“喂?”

“宝宝?”

无人回应。

他翻遍了柜子、桌子下面、床底下,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甚至希望张简是给向他要钱的绑匪绑票了,可是屋子里没有留下任何的字据。

何显又去阳台。阳台的落地窗开着,草坪上还有一串小小的足迹。

证实张简是从这里翻窗出去的。

沈辞接到何显的电话,他像一个被老婆抛弃的痴心汉,“张简离家出走了。福利院找过了,没有。”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好,让张简宁可流露街头也不和自己待在一起。何显对着抱枕砸了几拳,气得不想出去找人,事情自然就落到了沈辞头上。

“有没有见过这个小孩?”

沈辞拿着照片到处问人,路人几乎都是摇摇头,“没见过。”他们以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沈辞,仿佛在告诉他别找了,找不到的。这一带走失的孩子太多了,并且大概率是被绑走了,寻回的概率小于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

从何显家门口出去只有两条岔路,沈辞一边喊着张简的名字,一边四处张望,就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场旁,沈辞要转身的时候,他在一场混战中找到了张简的身影。

沈辞还没来得及喊他,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从人堆里飞出来,差点砸在沈辞脸上。

“给我!”一个孩子粗声喊道,迅速猛冲过来。

沈大少爷嫌恶地看着地上脏脏的烤红薯往后撤了两步,一只又黑又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掉了一块皮的红薯夺走了。

很快沈辞就在流浪儿堆里发现了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张简。虽然沈辞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面对一群小屁孩,包不带怕的。

“走开,都走开!”他挥舞着公文包冲进去,却被孩子们抓住裤腿又踢又打,沈辞痛骂何显你把我害惨了,慌乱中捡了一块砖头,作势要拍下去,才把一群孩子唬散。

“走了。”他扶了把金框眼镜,没好气地对张简说。

哦,沈辞突然想起来,这孩子貌似脑子有点毛病,干脆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回走。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狼狈的样子,沈辞压根顾不上张简,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就把小孩往里塞。

张简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准确地说,他第一次参与斗殴事件是在一年前——其他小孩还在安静吃奶的时候,张显良拖家带口地连夜赶轮船去了x港,凭借私藏多年的金银家产,在第一个住店的晚上,就把女人搞到了手,并且搞大了她的肚子。

她有肺病,而且营养不良,生了小孩没有奶水,张简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只记得总有男人进了母亲的卧房,大汗淋漓地出来,每当他们离开之后,母亲都会买肉给自己吃,用一个小小的铁碗装着,张简趴在地上,抱着碗,流一地的哈喇子。

印象里的父母亲总是没有办法联系在一起。母亲虽然常常打扮得时髦靓丽,但都是一些不值钱的衣服,擦的脂粉也是飘散着一股浓浓香精气味的廉价货,脸上总是挂着忧郁涣散的神色,而父亲总是西装革履地出入各种场所,听上去气派十足的模样。他很少回来看她,张简并没有见过所谓的“父亲”,更不记得他长什么样。

在这一条贫民窟街道里,除了邻居,没有人认识张简,所有人都在挣钱养家、骗钱养家、卖身养家、打架斗殴里度日。张简整日生活在暗不见天的窄小楼房里,兴许不是件坏事,至少他没有沾染上这里的恶习。

有一天张显良回来了。

张简躲在窗帘后面,透过珠丝缝儿远远地看着他。那是个面相和善,眼里带着凶光的人。

张显良在内地欠了一屁股的债,带来的家产很快也在x港挥霍而空。今晚他是来找那个女人要钱的。他们吵了几句嘴,越争执越激烈,张显良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上,径直走到柜子旁打开了铁盒子,可是里面除了几只塑料发夹什么也没有。他把那些盒子噼里啪啦地掼在地上,摔得砰砰声响,而后把狭窄的出租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墙上的壁画框把她的额角砸出血时,张简几乎是像猛兽一样扑了上去,对着张显良又抓又打。张显良恼怒地把他举起来,正要摔下去时,张简的指甲划破了张显良的脸。张简大哭大叫,疯了一般地抓挠他,那个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捡起地上的铁盒子砸了他的头。

张显良揪起她的衣领,发狠地把她摁在床边上,一下一下地把她的头往木板上撞,很快她的脑袋上流满了红色的液体。张显良踢了她几脚,转身走了。

张简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只是一味地呼喊她,她一点动静也没有,过了一天一夜也没有醒过来,张简知道母亲是死了。他的牙齿被张显良打掉了,流了满嘴的血,直到第四天邻居才发现了他,从此张简成了一个孤儿。

何显和张显良一样高大,眉毛一样地粗,一样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西装革履,一样不怎么开口说话,就连身上也一样有着血腥味。

“喂,找到了。”沈辞这才想起给何显打电话,声音气若游丝。

“哦,”何显淡声,还是问了句,“在哪儿找到的?”

“垃圾堆?跟一群小孩抢红薯。你怎么谢我啊——喂?喂喂喂?”

沈辞狠狠地瞪了那个小孩两眼,“拖油瓶。找你爸去吧。”

在出租车快要停下的时候,张简对着掏出皮包付钱的沈辞又踢又打,死活不愿意跟他走。沈辞反扣着他的双手才把人弄下车,没走几步路天上就下起了大雨。

沃日。

沈辞把钱包卡在衣服的里袋里,公文包顶在头顶,百米冲刺上楼,把淋成落汤鸡的张简塞进浴室里,然后叫来他老婆,“给她洗个澡,何显的...额...”

“谁啊?能不能别把乱七八糟的人往家里带?”夏穗穿着睡衣出来,脸上贴着片面膜,不满地看了沈辞一眼。

“小孩。”他解释。

“你洗呀。”夏穗就不爱听沈辞使唤。

“女的。”

“小孩子怎么了。”

沈辞想想也是,张简一身寒气逼得他也直打哆嗦。他换好拖鞋起身开了灯暖,脱掉了张简的衣服。

然后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沈辞揉了揉眼睛,宁可相信自己眼花了,可他妈的千真万确。他操起湿手就给何显打了个电话。

“等等...我记得你说,是个女孩,可是他为什么有...嗯?”

何显:“嗯?”

“小尾巴长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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