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辞给他盯得浑身发毛,裴简的语气又很沉重,惹得贺辞根本无法不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他身上,但贺辞又不想露怯,硬挺着脖子问:“然后呢?”
“然后,”裴简呼出一口气,“我看见躺在棺材里面的那个人坐起来了。”
场面霎时间安静了,贺辞的呼吸声都弱了,“搞笑呢吧?”
“真的,”裴简拽了一下他的手,将他往自己怀里拉近,“我记不清当时有没有吓哭,因为我看见有几个男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把那人往棺材里面按,像是要把他按回去一样,当时我贴在墙上,浑身发抖,看着看着,那个人的脸就变成了我表妹的脸,但是我却听见了她发出了像男人一样的嘶吼声。”
贺辞神色凝重,“你是不是因为太小,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可能吧,其他的事不记得了,但是这事还模模糊糊记得,”裴简看了看四周,忽然往某一个方向一指,“有人坐起来了。”
贺辞顿时汗毛倒竖,跟踩在电门上了一样,立马就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裴简死死地把他的手握住,顺势一带将他拽进怀里。
一个人骑着一辆摩托车从贺辞身旁呼啸而过。
安静了一会儿,直到耳边传来裴简的笑声,贺辞才猛然醒神,张口就骂:“你有病啊!”
“救你小命还有错啊?”裴简哼笑着。
贺辞恶狠狠地瞪着他。
“想起来了,你怕黑,估计也怕鬼,是我不好,”裴简笑着在他嘴角亲了一口,“你他妈真可爱,真想现在就干你。”
贺辞气笑了,“你真有病吧?刚刚吓老子那么起劲,转头就**,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啊?”
“可能吧,**和纯爱交织嘛。”裴简肉麻地说。
“哲学大师重出江湖,”贺辞感慨两声之后环顾四周,“现在还没入夏啊,你说的萤火虫我连根毛都没看见。”
裴简捏住他的下巴端详了两下,“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把视力都搞下降了?”
贺辞眨眨眼。
“没看见我指的那个地方吗?”裴简再次指向方才他说‘有人坐起来’的地方。
贺辞定睛一看,只见一个小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的光点在飞舞。
它一闪一闪的,从这里飞一下停留在黑暗里,又从这里飞往另一个地方。
贺辞瞪大了眼睛,“我靠,真有啊?活的。”
裴简手往下滑,搂住贺辞的腰,生怕他一激动会跳进田里,“你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真没见过啊,它怎么这么小,到底长什么样子啊?”贺辞眼里闪着星光。
裴简叹了口气,“这里不是只有它一个,再往前走走还有的。”
“哦。”
贺辞悻悻地收回目光。
果然,往前走了一段路,路边的草丛里有微弱的光亮。
“是吧,是萤火虫吧。”贺辞激动地蹲下身问裴简。
裴简淡淡地看着他,没说话。
贺辞手伸进草丛里,二话不说直接抓住那团发光的东西,他能感觉到手心里有东西在跳动,还有光在闪烁,他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手电筒。
当灯光照向摊开的手掌心,一条黑色长虫子在掌心爬来爬去……
“啊!”
贺辞吓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地上,赶紧把它甩开,颤抖的手在身上擦了好几下。
“哈哈哈哈!”
裴简毫不客气地发出一阵爆笑。
那玩意儿是萤火虫幼虫,虽然会发光,但是长得很吓人。
贺辞半天没从地上站起来,裴简看他肩头颤抖的样子好像要哭了,赶忙蹲下身安慰他,“你知道的,抓萤火虫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我小时候也抓到过这玩意,它不咬人,也没毒,你别害怕。”
抓到这玩意不难受,一大老爷们有什么不能经历的啊,但是贺辞不能忍受的是裴简刻意看他笑话,他眼睛里呈着泪水望着裴简。
眼瞅着贺辞眼中写满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理你’,裴简收敛起笑容,万分无奈的伸出手,手腕搭在贺辞的肩膀上。
贺辞侧了侧身子想把他的手甩下去。
“乖乖,我错了,就是逗逗你。”裴简说着说着,又想起了贺辞像个愣头青一样激动地去抓萤火虫的傻样,他憋笑憋得嘴角直抖。
贺辞气得推了他一把,“你给我滚!”
“真的,我真错了,”裴简摆正姿态,他将手抽了回来,放在贺辞面前,“里面有一只,正儿八经的萤火虫,要不要?”
瞥见他指缝里漏出的光,已经留下心理阴影的贺辞拼命摇头。
裴简摊开手,贺辞颤抖地把手电筒照过去。
一枚长得像瓜子一样,脑袋是橘色的小虫子乖乖停留在裴简的手掌心,它的尾巴正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星星落进手里了。
“接着。”裴简说了一声。
贺辞赶紧伸出手,让裴简像倒瓜子一样轻轻把小虫子扣在他手心里。
这小东西好像被惊动了,却没着急飞起来,而是拖着沉重的屁股在贺辞的手上爬了几步,被它光芒照过的皮肤微微发烫。
好神奇的生物。
小小的一只,腿又那么细,恐怕一阵风都能把它吹走,可它却能散发出属于生命在世界上留下的具象化的光芒。
“它好漂亮……”
贺辞话音一落,它张开脆弱的翅膀飞了起来,重新飞回贺辞的肩膀上,在这个被裴简将它抓走的地方停留了片刻,它又再次起飞,慢慢飞进黑暗里。
“它就跟飞蛾一样,有三个成长阶段,并且生命短暂。”裴简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贺辞看向不远处,还有好多光芒在浮动。
它们是万物之一,诞生在每年的盛夏,绵延不绝。
“赶紧回去洗手。”裴简忽然提醒了一句。
他不提还好,一提贺辞就想起了萤火虫幼虫,他浑身恶寒,忍不住又将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
当时甩掉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后,贺辞都恨不得把手剁了。
“别蹭了,等会把味道都蹭身上了。”裴简连忙捉住他的手腕。
“嗯?很臭吗?”贺辞还没来得及闻。
“废话。”
下了水泥路,在泥巴路上拐了两个路口,就到了一幢带着院子的屋门口,裴简掏出一串钥匙,把生锈的大铁门打开,贺辞一眼就借着月色看见了屋里的两株桃树,还有一棵柿子树。
院子挺大,比孙柯家的院子要大很多,贺辞感觉骑上自行车都能在院里遛两圈。
裴简锁上大门之后把俩人的行李拿到正屋的门口,在一大串钥匙里翻出正门钥匙把门打开。
一股略微潮湿的味道传进鼻腔里。
等裴简拉开门边的开关,灯亮了起来,堂屋摆着几把椅子,墙上贴着几幅壁画,靠墙还摆着一张桌子,高高的电视柜上是一个老旧的大屁股电视,屋子的四角有四个门,除了一扇关着,其他的门都开着。
“走,先去冲个脚。”
裴简把东西拿进堂屋,然后带着贺辞来到院里的水龙头旁边。
这个抽水式水龙头联通的是地下水井,并且特别老式,需要先加点水,才能把下面的水抽出来。
贺辞跟个人机似的,站在原地看着裴简去大门口旁边的厨房里端出一瓢水,灌进水龙头里之后按压了两下,涓涓细流蔓延而出。
裴简赶紧把腿伸过去冲了个脚。
贺辞这个时候人机恢复正常,他赶忙也把脚伸过去。
“我靠!”
冰凉刺骨的水让贺辞立马把脚缩了回来。
“急什么,慢慢来。”裴简笑着帮他又压出两股水。
贺辞走到他身边,手扶着他的肩膀再次开始探索,等身体适应这股温度,他才把脚冲赶紧。
“真凉啊。”贺辞感慨道。
“等七八月份最热的时候可以洗冷水澡。”裴简说。
“不行,这个温度太吓人了。”贺辞连忙拒绝。
“那就下河去洗吧,河水比井水的温度高一些。”
“不过用这个水冰西瓜肯定很好吃。”贺辞笑吟吟地说。
“赶紧进去吧。”裴简笑了笑。
忘记告诉贺辞自己的房间是那间屋子了。
刚把水瓢放进厨房里,裴简就看见贺辞打开了那扇关闭的门,随后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站在门口晃了两下,抬腿就准备进去。
“你今天要是进那屋就别跟我睡一张床!”裴简在院子里吼出声。
贺辞吓得身子一抖,连忙回过头,“怎么了?”
裴简赶紧走过来,把门关上,“这屋里全是跳蚤。”
“啊?!”贺辞惊讶地瞪大眼睛。
裴简低头检查了一下贺辞露在外面的腿,没看见有小黑点趴腿上吸血,但他还是不放心,带着贺辞回到院里,这次让他把腿都冲一遍。
“那屋专门放杂物的,有一回村里不知道那家的猫在里面下了几个崽,养活之后带着崽子走了却把跳蚤留下了,因为屋里的东西多,清理起来麻烦,就搁置了。”裴简解释道。
冰凉的水从腿上滑过,贺辞心有余悸,也不知道跳蚤有没有到身上,总之他现在感觉身上痒起来了,连头皮都痒,他不由得恼火道:“都怪你,也不跟我说你睡那间。”
“你用脑子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是哪间啊。”裴简无语又心疼。
贺辞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他,“我真不知道。”
“好了好了,再冲要得老寒腿了,”裴简把贺辞拽过来,在他腿上摸了一下,凉得冻手,“趁现在还有水,你把东西拿过来刷牙洗脸。”
“怎么?等会儿停水啊?”贺辞一脸茫然。
裴简又笑了,“等会儿水下去了又得再抽,麻烦。”
“哦。”贺辞乖乖应了一声,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牙膏牙刷。
“等一下等一下!”裴简又叫住他,拿了条干净的毛巾,蹲下身给贺辞擦腿上的水。
“有必要么?都快风干了,”贺辞忍不住笑出声,感觉到裴简在他大腿上落下一个吻,他猛地抽了一口气,“少年,不急在这一时。”
裴简站起身,“没急。”
贺辞洗漱的时候裴简回屋收拾去了,姥姥早就把蚊帐给他支起来了,就剩床没铺。
他先把窗户关上,又把门虚掩上,从床头柜下面摸出一盒蚊香先点上,然后打开衣柜在里面抱出一床刚晒好的被子铺在床上,再把自己的床单翻出来铺上,顺手把风扇打开。
这个时候贺辞已经洗完了,等裴简铺床的时候把他的包打开,拿出传说中的沈寅送给他的礼物。
“是这个黑色的吗?”贺辞把一个盒子拿进屋。
裴简抽空看了一眼,“嗯对,下面那个是我给你买的零食。”
“哦。”贺辞应了一声,他现在吃饱了,对零食兴致缺缺。
黑色鎏金的包装盒看上去挺奢侈,贺辞晃了两下,听见了一声叮当脆响,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
什么玩意?
沈寅居然想着给他送礼,估计没安什么好心。
贺辞背对着裴简把盒子放在窗前的桌子上,打开盖子,里面花里胡哨的小玩具呈现在灯光下。
贺辞额角青筋直跳,道具真齐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行刑官的移动道具仓。
“什么东西啊?”裴简爬上床放了下来,开始在里面抓蚊子。
贺辞翻看了两圈,越看脸色越黑,这些色色的小玩意儿下面还压了两三套衣服,他打开包装袋一看,好嘛!简直就是露点神器!
另外两套看着都让人脸红,但是有一套还可以,是一件宽松的白衬衫,特别松垮,动一下都能香肩半露,关键肩头还有链条加持,能刚好勾住肩膀,看上去特别性感。
贺辞拿了个口球,转身好整以暇地问裴简:“这是什么?”
隔着一层纱,裴简看不太清,他从蚊帐里钻出脑袋,隔着一米的距离看了一下他手里的东西,隐隐约约看着眼熟,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这啥啊?他送你个球干嘛?”
真不怪裴简不知道,以前没把心思放在性上,第一次给贺辞之后俩人就是单纯脱了裤子按部就班的做,就算要玩,玩的还是传统花样,加上下学期学习压力大,他俩上床的次数屈指可数。
说起来,裴简在这方面挺单纯的。
但是裴简没见过不代表贺辞没见过,这些东西做工很惊喜,手环的内圈还带绒毛呢。
妈的,沈寅这狗东西!
于是贺辞没多解释,转身把自己的T恤脱了,当着裴简疑惑的面把那件白衬衫穿上了,然后转过身,手撑在桌子上,领口顺势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银色链条搭在精致的锁骨上勾住了衣领。
场面安静了,贺辞都听见外面传来了蝉鸣声。
裴简的脸并没有出现预期中的兴奋,而是完全沉了下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贺辞彻底懵了,这王八蛋不会真的是吃饱了回来的吧!
裴简钻出蚊帐爬下床,站在床的另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不知道是电话打不出去还是没人接,裴简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
贺辞看得恼火死了,他手伸进盒子里面拿出了一个他玩起来很熟练的塑胶圆环,撩开蚊帐钻进去。
裴简干脆不打电话了,而是发短信:你他妈送的东西什么意思?
沈寅回消息很快:不好玩吗?我快上飞机了,接不了电话,有事速讲。
裴简:玩你妈!你脑子没病吧送这鬼东西给我!
沈寅:不是要度蜜月吗?给你们添把火。
裴简:去你妈的,只有你这种虚狗才会用道具。
沈寅:笑死,你俩平时是不是都在床上斗地主啊?
这些东西可以是他送贺辞的,但是不能是别人送的……不对,这些东西也可以是别人送的,但是不能是见过贺辞的人送的。
鬼知道别人会不会想象这玩意儿用在贺辞身上是什么样?
裴简:你怎么知道他穿多大码的衣服?
沈寅要是敢说一句他知道或者猜测什么的,裴简立马把他脑袋开瓢。
沈寅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赶紧回道:大哥,谁没空去想别人媳妇穿情趣内衣是什么样子啊?我是有点变态,但还不至于这么变态!还有!你的脑回路太清奇了,我比窦娥都冤,我马上就在你头顶上人工降雪!
沈寅:你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典范!
沈寅:媳妇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就这么对待你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沈寅犹嫌不足,一个电话打过来准备语音骂人。
裴简干脆把手机关机,准备去把贺辞身上的那件破衣服给扒了。
贺辞光着腿跪在床上,穿着这件破衣服静静地看着他走过来。
就在裴简掀开蚊帐的一瞬间,贺辞眸光一凝,猛地抓住他的裤腰往床上一带。
可裴简的警惕性和反应能力也很强,立刻站稳身子没倒在床上,他膝盖抵住床沿,连忙握住贺辞的手,“干嘛?”
“检验一下你是不是给我戴绿帽子了。”贺辞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完,一把将他的裤子拽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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