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渊那声近在耳畔的“多谢”,带着温热的呼吸,烫得楚倾耳根微不可察地一红。她迅速收敛心神,借着下马车的动作自然地拉开距离,心底却已掀起波澜。这男人今日在宫中的维护,此刻突如其来的靠近,都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段脆弱的关系。
回到锦瑟院,沐浴的热气氤氲升腾,却化不开楚倾眉间的凝肃。
“殿下今日太过冒险了,”琳琅一边为她绞干长发,一边低语,“那杯酒,若是将军未能察觉……”
“他不会。”楚倾打断她,声音带着笃定,“他若连这点警觉都没有,早已尸骨无存。”她抬手,指尖拂过腕间温润的玉镯,想起他挡酒时那看似随意却精准的动作,“况且,他不是出手了么?”
正说着,窗外传来极轻微的“叩叩”两声,如同夜鸟啄窗。
琳琅瞬间警惕,闪至窗边查看,随即回头低声道:“是玄影。”
楚倾眸光微动,披衣起身,走到窗边并未开启:“何事?”
窗外,玄影的声音冷硬简洁:“将军命属下送来此物,言明‘物归原主’。”
一个沉甸甸的锦囊从窗缝塞入。楚倾接过,入手刹那,心头猛地一沉——这正是她贴身收藏、装有生父遗物和青丝的锦囊!
她指节微微泛白,声音却平稳无波:“有劳。”
待玄影气息远去,楚倾快步回到灯下。锦囊系口的丝绳打结方式与她习惯的略有不同。她深吸一口气,解开锦囊,里面的青丝与焦木碎片安然无恙,但在那方素白丝帕旁,多了一枚黝黑发亮的玄铁令牌。
令牌不过寸许,触手生凉,正面刻着遒劲的“霍”字,背面是出鞘利剑浮雕,杀气森然。
这是霍临渊的私人令牌,见令如见人。
楚倾捏着这枚重若千钧的令牌,指尖微微颤抖。他不仅窥见了她的秘密,更用这种方式回应——这是补偿,是诚意,亦是警告。他将自己的部分权柄交到她手中,如同将一把双刃剑递出,赌她不会反手刺向自己。
“殿下,这……”琳琅面露忧色。
楚倾凝视令牌良久,终是将其小心放回锦囊,与她的青丝焦木共存。“他既敢给,我为何不敢收?”
书房内,霍临渊临窗而立。
玄影无声显现:“主子,东西已送到。”
“她有何反应?”
“公主殿下……收下了。”
霍临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他拾得锦囊那夜,便认出焦木上属于前朝宫廷的龙纹。今日宫宴,她看似任性妄为的言行,次次精准化解危机,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送出令牌是步险棋,但他需要她的力量破局。
“加派人手,”他沉声下令,“护好锦瑟院,一应动静,随时来报。”
“是。”
此后数日,将军府波澜不惊。
楚倾依旧赏花宴饮,霍临渊照常早出晚归。二人相遇时目光相接,旋即淡淡移开,仿佛深夜的赠令从未发生。
但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楚倾借赏花之名,持令牌探查府中隐秘,竟在一处废弃库房后发现暗格,其中藏着的并非金银,而是几封边关将领与朝中重臣的密信副本。
与此同时,霍临渊顺着楚倾宫宴上“无意”提及的线索深查,竟真揪出吏部侍郎通敌实证,虽未能动摇其背后首辅林文正,却也让皇帝对林党心生嫌隙,暂缓了对将军府的逼迫。
他们如同暗夜中对弈的两人,落子无声,却招招呼应。
这夜玄影再度叩窗传信:
“三日后西山秋狩,陛下点名要公主与将军同行。”
楚倾静默片刻,对着窗外渐沉的夜色淡淡回应:
“告诉将军,本宫的弓,许久未试锋芒了。”
秋风卷过庭前落叶,新一轮的较量,已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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