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苏撒!你个作死的兽儿,是不是这两天我没得空抽你,你的腮帮子又刺挠啦,别他妈等我乖你啊,草,我这脚一天一洗,不信你把鼻子伸过来闻闻。”姑娘嗔怒道,然后上前便拍他的脑袋瓜子。
打得年轻人后退求饶,“三姐,我错了,不是你的脚味。你的脚香,喷喷香,比萨日朗还香。”他是又作揖又鞠躬,一边用手挡着,一边赔着不是,“我拿啥补偿呢,有了,小弟刚弄来好吃的,尝了一个还挺好吃,准备带回去孝敬三姐呢。”说完便转身跑了出去。
“得了吧,就会用嘴出溜人,净玩虚的,得到好东西,他还能想起我?”姑娘笑骂道。
“咋还藏起来啦?这小子属花溜棒的,就他心眼多。一定是早上出去抢来的,一天不惹事那还是他吗?”壮汉知道弟弟的秉性。
不大一会儿,年轻人提着架食盒跑回来,一进窝棚便卖弄地嚷嚷着,“大哥、三姐,这好东西你们都没见过,可好吃了。”他揭开盖子,露出里面盛放的食物。
因为他将食盒放在地上,蹲着的四个人也看得清楚,里面是八个碧青油绿、通体圆明光润的团子,刘庆东一眼便认出来是青团啊。食盒是两格屉盘层叠组成的,上面是八个圆圆的凹槽,有一个是空的,依此推测下一层也应该有八个。
“呦,这球球蛋蛋的是啥呀?像玉石。”姑娘身为契丹贵族,却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食物,她用食指和大拇指去捏,“哎妈,是面做的,萱乎的。”她拿起一个闻了闻,“还有股子香味,好闻!三儿,好吃吗?”
“好吃,三姐,滑滑腻腻的,像小孩子的屁乎蛋儿,贼嫩,贼滑。”原来少的那个是被他吃掉了。
还没等他说完,耶律壮大口咬了半个下去,她还是个急脾气。这下可把她噎的,梗梗着脖子,卡巴着眼睛,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吐不出来,痛苦地用手顺着脖子捋。
壮汉拿过来个皮囊子,外形极像一只昂首啼叫的公鸡,而上端的突起部又酷似鸡冠。他拔出塞子给她灌了一口,“拿水顺顺。老三,你想害死你三姐啊?”
“吐啊!三姐,吐出来吧。大哥,我吃着没这么费劲啊。”年轻人也被吓得够呛,正给姐姐拍着后背。
“你那嗓子眼像炉筒子似的,一出溜就下去了,大壮的能跟你比呀?精细。”壮汉见她一点一点地咽下去这才放心,“老三,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破玩应?”
“在路上抢的呀,天不亮就把我讷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就派这小子出去寻食。”他指着宋阳说,“可左等他不回来,右等不见人影,实在是扛不住了,自己出去想辙吧。在大道上看见几个穿白袍子的往东走,鬼头鬼脑的,其中有个人提着这架食盒。他们人多,我怕对付不了,就抽冷子下手,将食盒一把薅过来,拔腿就跑,他们追不上我。我看这里有青色的面团子,吃了一个,凉丝丝的,有馅,还挺好吃。”
“屁,啥味没有,糊嗓子,差点儿卡死,我可吃不了这小吃。”姑娘打着鸣清清嗓子抱怨道,“耶律苏撒,你是不是把人家下的剂子拿回来啦?还没蒸熟呢。”
“吃这种干巴巴的东西得吃茶,小口吃就没事啦,这是我们江南的点心,叫做青团,糯米做的,清明祭祖时吃的。”翰林学士看不下去他们的无知。
姑娘瞪了他一眼,“草,我说是小吃,你非说是点心,就你懂,多嘴多舌的,来,你爱吃都给你,把你撑死。”她抓起一个就往钱惟演的嘴里塞,吓得对方直往后??,直喊着“嫑”。
任性蛮横的公主又把青团往刘庆东的嘴里塞,“你瞅啥?他不要,你馋啦?给你!”
从未吃过这东西还真想尝尝,刘庆东不躲不闪一口咬住,大口地嚼了起来。
“草,你可挺实在,还冒充神仙呢,我看是恶鬼托生的吧?这大嘴!能毁我五个。好,好,这些都给你。”姑娘提起食盒放到他的面前,“今个儿让你吃个够,看你的肚子是咋放炮的,全吃喽,剩一个也不行。”
大哥拉住不依不饶的妹妹,“大壮,我们还是谈正经事儿吧。眼目前汉狗们查得邪乎,王府指定也加强了防范,要想抢出宝珠就更难啦。可时间又不等人啊,水火珠是汉人皇帝借给他弟弟的,一旦病好了是要还回宫里去的,等到嫩暂儿可就彻底没戏啦,得想个法子麻溜抢到手啊。”
“是呀三姐,父亲的病也等不了啊,他一咳咳地咳嗽,我这心就揪得慌。”年轻人也皱起了眉头。
姑娘诡秘地一笑,“办法我早想好了,给他使个调虎离山之计,手段不狠些,他们不会顺顺当当地让你去拿走的。”她唤过两个兄弟,用右手在左掌心上写着字。
那两个人看过后,皆心领神会眉开眼笑起来,尤其是年轻的挑起了大拇指,“三姐,你这招老狠了。高,实在是高,你真鬼道。不愧是俺爹南京留守、秦晋国王、兵马大元帅耶律隆庆的女儿,要不怎地,俺大伯辽圣帝封你为陈国公主呢。”
刘庆东这才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原来他们的父亲是大辽镇守幽州的王爷呀,还是兵马大元帅,身份了得。辽代分设五京,辽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南京析津府、西京大同府。是不是学狐狸狡兔三窟,还是效仿大宋设东京开封、西京洛阳、南京商丘应天府、北京大名府四京的做法,皇帝的心思没人能搞清楚。想来大辽的南京在现代的北京附近吧。
就听三王子鼓掌道:“这回成了,水火珠十拿九稳是到手了,我们也不用东躲西藏受罪啦。”他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三姐,不是弟弟多嘴,心眼小。俺们可把丑话说在头里,你说得到水火珠后给姐夫治病,我们没意见。但不能先可着他,得俺爹的病有好转了再给他。”
姑娘当即不高兴了,“耶律苏撒,你别没屁格愣嗓子啊,今天高兴不骂你,你就是小心眼!打小就是,没大出息,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吧?萧绍矩病的什么样,父王的病啥样,你心里没数呀?没良心的东西,你姐夫白对你好啦。从奶奶那层排辈儿,他是咱们的堂叔;从外公辈分上讲,他是舅舅;从母亲那方面论,还得喊他外公呢。亲上加亲,看他病病歪歪的,你就不心急吗?”
咋这么乱呢?把刘庆东听糊涂了,什么堂叔、舅舅、外公的?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辈分,那家族里得乱成啥样啊?他转念一想也想通了,古代北方的游牧民族是这样的,近亲通婚,舅舅娶外甥女、继子娶后妈、姐夫包圆几个小姨子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以保证纯正血统嘛,使耶律、萧氏两家将政治权力牢牢地掌控在手里。
“三妹,你这就不对啦,爹妈生了我们,是我们至亲至爱的人啊,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难道真像人们说的那样,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心都收不回来了吗?得到水火珠应该先可着父亲用,再考虑你家萧绍矩嘛。”对妹妹的想法大哥很不满意。
“三位,三位,你们先别争啦,我是听明白了,没影的事儿争来争去有用吗?而且据我听说,想得到八王府里那颗珠子的人大有人在,你们不抓紧,不定花落谁家呢。”钱惟演似要展示一下富有逻辑的思维,不知死活地插嘴道,“你们不如放了我,我可以帮你们的忙嘛。你们不是要用火攻吗?想好在哪里点火了吗?我最清楚王府的布局了,那里是六宫府邸,一座王府挨着一座王府,搞不好会火烧连营的。”
“你怎么知道我用火攻?”姑娘吃惊地看着他,明明写在手心里,谁也没说出去。
自负的翰林学士站起身来,挺起胸脯傲气地说:“你别忘了我是钱惟演啊,别说是你们契丹文的大字、小字,对于其他族群吐蕃文、回鹘文、倭国文,我也颇有造诣。你写在手里的不是个火字吗?那一定是要放火,将护卫调虎离山喽。”
“三姐,都被他看出来了!”耶律苏撒担心地喊。
姑娘冷笑道:“没想到被这老小子看出来了,叫你瞎寻摸,我把你眼珠子扣出来。哼,知道了又能咋地?没啥可担心的。草,他还能走出这里吗?变成尸体还能说话呀?”
“啥味儿?”壮汉提鼻子使劲嗅着,其实他不用使劲,一缕缕青烟随即从窝棚的四壁飘进来,不多时由淡转浓,由灰变黑,咕咚咚从树枝间如瀑布般直泻而入,呛得人们不住地咳嗽,打喷嚏,流眼泪。
“外面着火了吧?”姑娘捂着鼻子,显然无济于事。
做弟弟的反应敏捷,已经跑出去看个究竟,他在外面喊着“是扫墓的放的火,他们烧纸呢,都在烧啊,可哪儿都是烟。”
“今天是小寒食呀,不让动火,这些汉人怎么违背祖训,破天荒地烧起纸了呢?”耶律壮无法理解,过去是把纸钱挂在树枝上,或是用石头压在坟头啊,怎么突然就改弦更张了呢?
“这窝棚不能呆啦,我们得搬走,若是大家你烧我也烧,烧上几天,我们非得熏死在这里。都起来,跟我走,不许耍滑头啊。”壮汉催促着众人离开这里。
姑娘却伸出胳膊一拦,阻止刘庆东等人挪动,“大哥,你守住门,这四个人就别走啦,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出去乱说会坏事的。几位,对不住啦,正好黄泉路上搭个伴儿,扯扯老婆舌就到阎罗殿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没想到她是个心毒手狠的家伙,掏出匕首饿狼般向人质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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