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因着小朋友要上课，不得不起早床。言初意刚出门，隔壁传来“啪嗒”一声响。

四目相对，很快又撇开了。

言初意穿着粉色的西装外套，白色衬衫纽扣扣的严严实实，不露一丝肌肤，往下，不盈一握的细腰若隐若现，笔直修长的西装裤下踩着带跟小皮鞋。

她只浅浅礼貌点头就急忙拉着言可往电梯开门走，咔咔按电梯。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躲“病毒”。

同样的职场精英女人。裴瑾书笔挺的白色西装，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不温不热的微笑。

她张了张嘴欲回什么，没想到面前这人不仅冷冷冰冰的还不懂礼貌。

微蹙眉：“......啧”

这人……

是大早上没上厕所吗？

我又惹她了？

她身后的裴一一刚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小手准备和言可打招呼，可根本不给机会。

两人就这样僵愣了好几秒，嘴角默契地抽搐了一下，都像似吃了闭门羹，大眼看小眼。

裴瑾书看着言初意的后背，脸黑了起来：真是大妈！

很快，电梯门开了，她双手插兜，径直进了电梯。

也不知道在争什么。两人几乎同时抬手按电梯键，—1F。

言初意触碰到裴瑾书的手指，像似火灼一般缩回手，攥紧，小皮鞋往后退了一步。

狭窄封闭的小匣子，尴尬的空气都凝固了。

电梯直直下坠，地下停车场。四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还真是一句话都没说。

送完孩子，赶回公司上班。

上次谈判还算成功，“GBD”和“YC”两栋公司的流水线已经正常运营。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出海关时，“YC”的产品指标检测出不合格。

窗外乌云密布，风急雨骤，YC大厦会议室里，空气肃静，每个人都坐得板正，战战兢兢的。

言初意推门而入，深蓝色的西装裤脚和肩膀都是泥水，刚从海关赶回来。她冷厉的视线扫过众人，秀眉拧紧，坐下，“都来齐了吗？”

会议室响起了衣物摩擦的声音，左顾右盼的。离主座最近的资料部部长汪兵抬头，答道，“言总监，都到了。”

言初意指腹推了推眼镜，“好，开会！”

手腕上的钟表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看夜幕降临，言可也快放学了。

言初意用力地揉着内眦，看了一眼微信，收到了两条班主任的信息。

“言可妈妈，学校已经放学了。”

隔了十分钟。

“言可妈妈，要关校门了，请抓紧时间来。”

言初意飞速回着：“麻烦刘老师了，我很快。”看着信息，她不禁走了走神。

室内落针可闻，助理沫楠见势，弯腰附耳，小声提醒道，“总监，总监。”

言初意回神，双手交叉轻放桌面，“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众人摇头。

言初意语气和缓稍许，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怒而威提醒着众人：

“OK，那今天会议到此为止，还请市场部和技术部工作态度都认真点，也希望其他部门共同协作，好好把关，此类事情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散会！”

刚上市大公司，本就挑战和机遇并存，职工人员在高强高压的状态，出问题是难免的。她也并不想责怪任何人，只是身居要职，责任很大，威慑力不能忽视。

出了公司大门，天空黑压压一片，雨也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车身。

女人踩动油门，白色小车穿过雨丝，留下几声与风擦肩而过的“呼哧”声，驶出繁华地段，车速在超速边缘试探。

“知行中学”门口，言可躲在角落，小小个抱着书包，一双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远方，望眼欲穿。

妈妈……

不一会儿，一群女孩勾肩搭背地出了校门，裴一一侧目看见门口的乖乖学生，校服往肩膀上一甩，单手插兜地朝着言可走去。

“言可，你怎么在这里？”面对面站在一起，她比言可高了半个头。

言可最是听妈妈的话，抱紧书包往旁边挪了挪，没有回答。

裴一一见她好似真的很害怕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装扮，头发乱糟糟一团，衣衫不整，裤脚也脏兮兮的，确实有点像流氓地痞。

她立马将校服拿下来，穿好，胡乱顺好头发，从书包拿出一把伞，“你妈妈是不是还没有来？我有伞，我会坐公交车，要不要一起回家？”

言可胆子本来就小，面对眼前这个全校都知道的“坏女孩”接二连三的搭讪和靠近，更是让她害怕起来。她偷偷看了她一眼，还有她旁边一群女生，声音小小的拒绝道：

“谢谢，不用了，我等我妈妈。”

裴一一见她躲闪，皱眉，“……”

“那好吧，那我们先走了。”走了几步，回头又看了她一眼，眉心一挑又原路返回，没等言可拒绝就硬生生地将伞塞进她的手里，跑了。

“裴同……学”声音由大变小，渐渐无声。

突如其来的伞，言可条件反射地握紧手里的东西，身子东倒西歪的，书包险些滑落在地。

她看着人群中的身影，有一瞬间感觉：她好像也不是很恐怖嘛。

很快，轮胎轻擦地面，白色小轿车停在学校门口。言初意急忙从车上下来，跑上去检查言可。

心疼地摸着女儿的脑袋，擦着小脸蛋上的水渍，“可可，对不起啊，是妈妈来晚了，我看看，淋湿没有？”

言可攥紧手里的雨伞，乖巧摇头，“没有。”

言初意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牵起女孩的手，“来，我们回家。”

回到别苑，言初意看着言可手里的伞，没见过，“可可，你这伞是？”

“妈妈，这伞是裴一一借我的。”言可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从未撒过慌，这次也不例外。

闻言，言初意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很快又冲女儿温柔地笑了笑，“好，那等会妈妈陪你去谢谢你同学吧。”

虽然不想和隔壁产生不必要的联系，但终归是别人帮助了自己的女儿，理应道谢。

言可萌态的脸上开心弯起了月牙，“好。”

两人下车，上楼。

站在603门口，言初意纤白的食指伸缩，迟迟不按门铃。

渐渐地，指尖传来湿润的触感，水滴溅落在白瓷砖上。

开始自我催眠。

欸不是，我干嘛怕她啊！

我和那人除开工作必要的讨论，还有上次撞车发生的不愉快之外，应该还没有到不敢见对方的程度吧。

再说了，我是还她侄女的雨伞，是感谢小朋友，又不是感谢她，我怕什么？

洗脑成功。她捏了捏拳头，按了门铃，“叮咚，叮咚。”

良久，没等到开门的人。

言初意莫名松了一口气，“可可，好像没人，我们下次再来还吧。”

言可点头，“嗯嗯。”

言初意正准备拉着女儿回家，电梯门开了。裴瑾书下班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衣服脏兮兮的混世小魔王。

裴瑾书见自己门口站着的两人，习惯性地皱眉，质问道，“言总监，你们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干嘛？有事？”

......

接近傍晚，裴瑾书忙完工作，看了一眼微信，才想起学校里还有一个小家伙需要接。她点开微信聊天框，看见裴一一发给她的照片，满嘴油脂，头发飞扬，底下还发了一句话，“小姨，我在你家附近便利店吃东西，你来接一下我呗。”

“嬉皮笑脸Dif”

等她赶去，按下车窗，看见一群女初中生正在和一群男孩子骂骂咧咧，吵得耳尖赤红。怕是再晚一点，就要街边斗殴了。

裴瑾书推开车门，撑开黑伞，黑色高跟鞋踩在水潭里，停在裴一一的身后。冰冷又犀利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小屁孩，没说一句话就吓得男生撒腿跑了。

“上车！”说着就撑伞走了。

裴一一倒是识趣，自觉地往她伞下钻，扬头，投去无比崇拜的眼神。“小姨，你刚才好帅啊。都不用说话就把他们吓跑了，厉害啊！”

裴瑾书侧目而视，见她淋湿了身子，头发也**的，面无表情，得让她长点记性。她毫无痕迹地将伞往旁边移了移。

冰凉的雨水直击头顶，裴一一全身一抖。

“啊！”她混乱摸了摸脸上的水，撅着嘴抱怨着，“小姨！你太狠心了。”

裴瑾书：“我看你挺喜欢淋雨的，多淋会儿。”

眼前这孩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不听话。

上车后，她见她冷得打哆嗦，到底怕她生病感冒没法和她哥交代。随手扔给她一条毛毯，“擦擦，别把我车弄脏了。”说着将空调调高了好几度，“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找事情做。”

......

走廊里高跟鞋清晰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两人面前。

那瞬间四目相对，言初意隐隐约约从裴瑾书审视的目光里看出来防备。她心一惊，让到一旁，尬笑解释，“裴小姐，你别误会，我们是来还伞的。”说着就双手将伞递给裴瑾书，“谢谢了。”

说完恨不得咬掉舌头：呸呸呸，干嘛要谢谢她啊。

言可也懂事地道谢，“谢谢阿姨，裴同学。”

“......”裴瑾书眉目清冷，那双深邃的眼球一转，由防备变为疑惑，拿着雨伞，嫌弃地拍掉衣服上的雨滴，侧身看了一眼裴一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外面雨丝绵绵不绝，走廊里，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有一丝丝凉意。裴一一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小姨，是我借给言可的。”她看了一眼言可，从裴瑾书手里拿过雨伞，“小姨，给我吧，不要把你衣服弄脏了。”挥手一撒，抖落满地水珠。

裴瑾书指尖捻干水渍，冲母女俩尽量礼貌地点了点头，“嗯嗯。”

“裴一一，进屋。” 语气里还真是半分温度都没有。

“可可快走，我们也快回家。走走走。”等面前门关上，言初意嘴角抽了一下，也急忙弯腰推着女儿开门回家。

这让人窒息的气氛，言初意真是打死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知道会打脸，没想到打脸打得这么快。

晚上八点，言可喝红糖姜汤时，想起刚才裴一一淋成落汤鸡的模样。

“妈妈，你说隔壁阿姨这么凶，裴一一也会有这个吗？”

她小手抱着暖烘烘的杯子，裹着毛毯，像只可爱的小猫咪蜷缩成一团，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电脑桌面前的言初意，

“我们要不要......”话没有说完，

言初意秒懂她的意思，打字的手指顿了顿，“你不怕那个凶巴巴阿姨了吗？”

“还有那个裴一一，你都不怕了？”

言可：“有一点点，但是......裴一一还好耶。”

“她今天看我一个人在学校门口等妈妈，本来还准备拉我一起坐公交车回家的，但我怕妈妈来了找不到，就没有和她一起走。”

要搁以前，言可确实挺害怕和学校小霸王接触，毕竟两人性格天南地北，直到今天晚上，她觉得别的同学口中打架斗殴的坏同学也没有那么凶悍。

处于初中的孩子正值思想品格形成的重要阶段，而在孩子稚嫩的思想里，知恩图报，乐于助人这些良好的品格自然是不容忽视的。

十月的天气本就在降温，一下雨天气骤冷。稍不注意，就会受凉感冒。加上那小朋友确实是因为自己女儿才淋成那样的。

言初意踌躇不安半晌，动容了，“那要不，我们去看看？”

言可坐直，乖巧地点头，“好。”

言初意去卧室帮女儿拿了一件厚外套，帮她扣好，转身去厨房保温杯盛了一杯红糖姜茶。

603门口，一想起刚才那人冷冰冰的态度，连面前这扇门都充斥这寒意。言初意后悔了。她转身欲回去，可看见一旁的言可，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很快，门开了，门内的裴瑾书看见门口的人，怔愣半刻后不禁上下打量一番，宽松的毛衣，素色的半妮子裙，往下，那双大红色毛绒拖鞋格外抢眼。

不看脸，还以为是对门的刘大妈。

她双手环胸，斜靠在门框上单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言大妈，有事？”

大概是换下职业装，对话方式也随之转变了。

亦或者，刚才冷言冷语是在报复她早上对自己冷漠的态度。

她不喜欢主动，更讨厌别人对自己视而不见。

“……”言初意真是要多无语有多无语。

她无声地翻了白眼：这人这嘴……

还不如不说话！

“早死早超生”。

她将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她，“给，可可同学应该也受凉了，喝点这个可以预防感冒发烧。”

“……”裴瑾书愕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依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言大……”

话音未落，室内传来一声响亮的打喷嚏的声音。裴瑾书活生生地将口中的“妈”咽进喉咙，站直了身子。

言初意也清晰地听见了，又伸了伸胳膊，“给，多的，就当谢谢你家小朋友借可可伞的回报了，我不习惯欠人情。”

果然爱恨分明，做事一板一眼。

明明自己做事也是这般不拖泥带水，怎么……眼前这人说话做事，这么让人不舒服。

裴瑾书也不拒绝，接了过来。

“既然是回报，我就勉为其难收了，谢谢我也不说了。就这样。”

没等言初意说话，迎面一阵风，入目就是深黑色的门板。

“……”

“我……”

一旁的言可也吓得不轻，死死抓着言初意的衣角。“妈妈，这阿姨也太……太不礼貌了吧，我们快回去吧。”拉了拉衣角。

言初意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好几下。红色拖鞋跃跃欲试，想踹门：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下次我再敲你这木头脸的破门我是……

她转念一想：呸，再敲门你是小狗。

言初意：真是自找苦吃，栓q

裴瑾书：互不相欠不应该就是这样吗？

言初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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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