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聊天中不知不觉流逝。
等许映秋气闷想去隔壁班找简书的时候,预备铃已经响起。
许映秋最后狠狠瞪程衍舟一眼,大跨步就往办公室走。
程衍舟去找过生物老师了,那么她再去凑个热闹,也未尝不可。
生物老师是个年轻人,算是高三年级里为数不多年纪以“2”开头的老师。
长得漂亮皮肤又白,性格温柔,深得整个年级的喜爱和羡慕。
许映秋对她更是喜欢。
隔三岔五拿着自己的练习册,生物课一下课就跑上去“春柳长”“春柳短”。
常春柳对于她这种嘴甜成绩好的学生一向没什么抵抗力。
看着小姑娘眉眼弯弯的,什么题目都顺着她给她讲了一通。
因为她年轻,毕业没多久。
更是有学生仗着“对前途迷茫”的正当原因晚自习就去找她聊天。
常春柳通常照单接受。
她年轻的时候成绩好,因为家庭背景也好,见识的东西多,她能给同学提出的意见对学生们来说很有帮助。
这导致大家爱在晚自习抽十分钟空去找她聊天的风气更盛。
就连其他班级的学生也要厚着脸皮抱书找她。
但平心而论,常春柳的教学水平自然是相当高的。
每学年两个学期,年级会对全体学生进行教学质量检测,若是教学水平不过关的,断不可能留在高三年级。
况且高三的老师本就是学校领导经过千挑万选才调任上来的。
也正是如此,学生们通常戏称南和一中是“哪都不行除了老师”“什么都不会只会挑老师”。
虽然闲聊是许映秋来找她的一大原因,但更重要的事情是要询问如何才能把她的生物提到90分 。
常春柳听完她的来意,点头道:“十五班的平均分是82分,你要是想在这个科目上有优势,起码也得考到90分。从你的试卷和平时作业来看,基础是扎实的,不过分类系统体系你似乎构建得不太好。衍舟刚刚来找我接过笔记,你等他看完后找他借一下。”
“这个他跟我提过。”许映秋说,“不过老师,我想问一下,以他现在的水平,如果还想要往上提,他得注意什么方面?”
“你也来问这个问题啊。”常春柳解释,“他刚刚自己还跑来找我问呢。他原始分考了90分,要再往上靠一靠还是得回课本看点细枝末节的知识点。”
许映秋倒知道这个。
她自高三下学期考试,就开始有意识地陆续将各科科目回归课本。
物理看学史,化学看偏门的笔记补充。
但因为生物的知识体系太散,她打算等物理和化学看完以后,再一起着重于生物。
她给物理和化学规划的时间是一个月。
再用一个月复习生物,最后一个月看零零散散数学课本例题和语文的单元阅读。
许映秋点头,又问,“老师,你当时省排考了多少啊?”
大家只知道她上了所师范类的985,却没人知道她的高考成绩。
毕竟这是**,大家也长着心眼没有越过这条界线。
常春柳艰难地回忆。
虽说年纪还是二十多岁,但高考那年离如今也有七八年了。
“三千多吧。当时填志愿的时候,我妈本来想让我填理工科学校的,不过我孤注一掷还是填了师范类。”常春柳耸肩。
“喜欢教书?”许映秋好奇询问。
常春柳回答:“倒也不是。只是从小到大的道路都是我妈给我安排好的,我想走出自己的人生。”
许映秋问她,“那现在过得岂不是很开心?”
“当然开心呀。”她笑起来,“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工作量不大但很轻松。”
常春柳翻开自己的课本,“行了,闲聊就到这里。你赶紧回去学习吧。”
许映秋非常顺从道:“好的,谢谢春柳。”她尾音飘起来,连带着步伐都轻松。
常春柳看着她的背影失笑,转头看眼旁边正愁眉苦脸看题的学生,“要问什么?过来吧。”
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许映秋倒不着急再看些什么进去。
她仔细回想常春柳说的话,重新考虑自己的职业规划。
她爸妈都是医生,但对她未来什么发展完全没有提出过希望。
甚至隐隐透露出让她千万不要学医的想法。
她想学法的首要原因是,古代文总有个包青天判天下悬案,她也想当个女包青公正不阿,像个大侠。
但是。
她托着腮盯着数学练习册上某个字眼发呆好半天,原本清晰的字眼,因为眼睛没有聚焦而模糊起来。
许映秋回过神。
可是她到底是喜欢自由的生活。
如果学法的话。
她回想起自己为数不多了解到的事情。
实习的时候,好像、几乎、根本抽不出其他的时间去看看这个偌大的世界。
她搓了搓脸,烦恼地叹口气。
*
放学的时候,她悄悄看眼吊着眼皮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程衍舟。
再看一眼。
对方没有发现。
最后再瞥一眼。
“你要偷我什么东西?”
哎呀。
被发现了。
不过许映秋没有偷看被抓住的心虚。
她相当理直气壮地问他,“你真的确定好你以后要念什么了吗?”
程衍舟别过脸,不在乎道:“人工智能。”
许映秋:“?”
她相当惊讶地转向看他,“你不是说你不学吗?”
“我可没说。”
但他的语气有点不太自然。
许映秋没在意,只道大少爷突然和她一样转换了心意。
“晚上找春柳聊天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又想到这件事情。”她苦恼地抓抓后脑勺,把微低的马尾都抓乱。
程衍舟看不下去,抬手帮她把纯黑色的皮筋扯出来。
许映秋随意抓抓头发,把头发理顺,就相当随意让它们散在风里。
她回头的时候,发尾拍在她的脸上。
黑白相衬。
相当有生命力。
程衍舟不动声色询问,“不想学法了?”
许映秋额前的齐眉刘海全然被风捋成了一揪,但她在程衍舟面前一向没什么偶像包袱,也就没再管它。
“学倒是想学。但是我觉得以后工作的时候好像一眼看不到未来。”
“不是说了么,来我公司摆烂。”
“当你公司法务代表啊?”许映秋乐起来。
她头发才及锁骨,风吹起来发尾也只及她脸颊。
但刺挠得难受,她用虎口圈住离发尾两三寸的地方,另一只手摊开,问程衍舟要发圈。
程衍舟嫌弃道:“这年头大家都用大肠发圈,你怎么不跟着去买一个?”
“纯色的方便啊。”许映秋扎着头发,回答,“我就不用绞尽脑汁地想,这个颜色的我得配什么衣服,那个颜色的我得配什么鞋子。”
最后她总结:“多方便啊,只是你不懂。”
程衍舟不敢反驳。
他折回上一个问题,“那你还想学什么?”
“学法也不代表一定要做法律工作。”她低着头,脚尖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我不是在拍视频么,前两天我上去看了眼,那个视频已经有四十多万的播放了。”
程衍舟哑然,“怎么火起来了?”
“不知道,”许映秋抬头又回身,“哎呀,都说了我有摄影的天赋,你不信。”
“我什么时候说的不信?”
“我当初问的时候你又不开口,默认不信喽。”
程衍舟挑高眉,“以你的性格,不应该是不说话就默认同意么?”
“……”话说回来,她的确是这种作风。
归结起来,或许是她对自己稚嫩的作品还是没能有太大的自信。
想通这一点,她理所当然道:“可是拍多了我现在就有技巧了呀。”
为了证明这一观点,许映秋特地加快了步速回家。
一进房间门就甩给他两个视频。
是那天义卖会上随手拍的小视频。
并且留言威胁道:“我去洗澡,你必须给我看完。”
程衍舟早已习惯她的作风。
他洗漱的时间通常会比许映秋快,对方就趁这个时间段给他塞各种各样的东西,最后要挟在她出来前必须全都浏览完毕。
逃避没有用。
第二日许映秋会问他,“你有那么早睡?还是说你在外边有别的发小?消息都不回,拉黑了。”
时亭一和简书都住校,程衍舟甚至连别的理由都找不到。
从此老老实实给她当回馈箱。
发什么看什么。
偶尔程衍舟也有脾气。
他心想自己在学校好歹也是个少爷脾气,在她面前怎就如此卑微。
可饭桌上,只要他稍微透露一点对许映秋的不满,陆君竹首当其冲对他发表意见。
“映秋这么乖的小女孩,你还有脸说人家对你不好。”
陆君竹女士一旦如此发言,他爹必然会跟着一句,“要想想是不是你自己的原因。”
儿时他还会不信邪地偶尔尝试上几次。
但次次都是这样的回答,程衍舟干脆充耳不闻。
反正再怎么被许映秋使唤,她也来来回回地只有那几件事。
——看视频、给她讲题,帮她挑纠结很久不知买哪个的小玩意。
时亭一笑话他,他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程衍舟扣个“……”,又回,“我这是被打屈服的。”
时亭一笑而不语。
是不是被打屈服,只有程衍舟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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