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回到房间,苏峻送的奶茶放在门口,她提起来,开门进屋。
吸一口,里面有布丁和椰果,是她喜欢的口味。
苏宜给许萍打了个电话,那边正在开会,没有接到,只发短信来问她什么事。
苏宜简单讲了一遍。一个小时后,许萍的电话打过来。
“喂,妈。”苏宜躺在床上看电视,腾出一只手来调频道。
“他公司出什么问题了?”
“说是资金紧张。”
“紧张到什么地步?是需要扩大规模所以拮据,还是已经摇摇欲坠要倒闭了?”
“我不太确定。”只是从苏峻的只言片语中感觉不太好。
“那就去问清楚。”许萍很直接,“救急不救穷。”
“你想我帮他吗?”
“当然不。”许萍即刻否认,却又很理智,“但他是你爸,所以我不会因为跟他离婚就要求你也和他全面割席。”
“那我再想想。”
“好。”许萍顿了一下,关心道:“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临时接了一个演出,来风雪山了。”
“听说那边雪崩封路了,今天住山上?”
“对,明天回来。”
“行,自己注意安全,早点休息。”
“嗯,挂了。”
苏宜有点认床,睡得不是很好。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自己在阳台上吹风,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梦里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闻到了淡淡的木香。
第二天一早,雪已经停了,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
苏宜洗漱好下楼吃饭,一进餐厅,就见苏峻朝她招手示意。他对面坐着两个人,顺着方向回过头,她看到了季谨川的脸。
他没什么表情,目光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苏宜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看到了斜对面的苏烟。她刚才似乎正跟季谨川讲话,因为苏宜的意外进入而被打断。
苏烟的表情几分不耐,却在苏峻瞥过来时立刻微笑,给人一种她很友好的错觉。
他们坐的四人桌,苏宜拿了吃的准备去旁边,苏峻却从后方拖了把椅子,拉到长桌的短边,“坐这儿吧。”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苏宜没有扭捏,放下餐盘就坐,本来宽敞的地方突然有些逼仄。
“怎么只吃这么一点儿?”苏峻见她盘子里只有水煮蛋和一碗清汤小面,眉头微蹙。
“不少了,都很填肚子。”
“爸爸你不知道,当艺术家也要注意身材管理的。”苏烟语气娇嗔,话题很快引了过去。她今天打扮妖媚,露肩毛衣,锁骨若隐若现,长卷发垂在胸前,连头发尖尖都精致得不行。
和昨天被泼酒时的狼狈毫不相干。
钟助理低笑,说苏老板好有福气,两个女儿都是艺术家,还长这么漂亮,真是让人羡慕。
苏峻客气回应。
苏烟自来熟,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很快加上了钟助的微信。
在听钟助说有空也想去看场演出之后,苏烟主动提到,“我周五晚上有个个人秀,不如送给季先生和钟先生两张票吧,欢迎两位过来捧场哦。”
她的眼神瞥向一直沉默的季谨川,略略紧张。
苏宜不喜欢这种场合,对他们的聊天也不感兴趣,她用筷子卷起面,手背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人。
左撇子和惯用右手的人坐在一起就是容易打架。
季谨川的手背有些凉。
苏宜条件反射地抽回手,余光见他神色未变,应该是没有察觉。她把餐盘往右边挪了挪。
“不好意思,我周五有约了。”季谨川喝一口牛奶,朝苏烟抱歉一笑,看起来温和有礼。
苏峻斜了苏烟一眼,似乎有点埋怨她不知轻重,他约季谨川都要三请四问,她这样逾矩,属实莽撞,“季先生日程繁忙,自然是工作为先,演出什么时候有空再去就是了。”
苏烟面子被拂,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很快转瞬即逝,“爸爸说得对,没关系嘛,以后如果你们有需要,随时找我就行。”
钟助点头说好。
苏宜搅着面条吃进嘴里,那玩意儿是现煮的,还有点烫,吃的时候得先吹两口气。
从季谨川的角度,能近距离看到她的脸,吹面时嘴唇嘟起,低头时几缕耳发滑了下来。
苏宜嚼着面,察觉到那道目光,她抬起头,将头发刮到耳后,以为他要说什么。
有位客人从苏宜身后经过,不知是手滑还是餐盘太重,他没有拿稳,眼看着食物要砸在她身上。
季谨川一句“小心”,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椅子把手,连凳带人往他身边拖。
凳脚擦过地板发出尖锐的响声,苏宜身后餐盘着地,堪堪从她肩侧滑落。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她有些无措,鼻尖擦过他的脸颊,随后惯性退开。
凑近的瞬间,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温热的、带着一股牛奶的味道,引得她脖颈的肌肤一阵颤栗。
苏宜吓了一跳,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肇事者连连道歉,很快有工作人员过来打扫卫生。
她摆了摆手,心跳加速,里面像有只小鹿撞来撞去,她看向季谨川,眼神闪躲,“谢谢。”
“没事。”
-
吃过饭,苏宜原本打算待在酒店看剧,但架不住贺星铭劝说,一同前往后山滑雪。
跑道上堆满了粉雪,质量上乘;今天天蓝地阔,万里无云。
苏宜好久没滑过雪,她买了衣服,租了滑雪板,跟贺星铭一同去坐缆车。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看到钟助理上扬的嘴角,“好巧啊,苏小姐。”
“巧。”苏宜有些意外,果然很快就看到站在他身边的季谨川。他一身黑色滑雪服,简单利落,身姿挺拔,只是站在那里,却已经足够夺目,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叫我苏宜就好了。”天天苏小姐苏小姐的,莫名有点阴阳怪气。
“我们也去滑雪,正好可以一起啊。”钟助理说。
贺星铭转过身,视线从两位男士脸上扫过,小声问:“是你朋友?”
“见过几次。”
只是见过几次,还算不上朋友。
贺星铭觉得季谨川的脸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思考了半天,始终想不起来。
缆车已经来了,一个车厢六个人,贺星铭先上去,苏宜坐在他旁边。季谨川紧跟而上,他居然没坐对面,而是挤在苏宜身边。
钟助理坐到对面,又上来两个不认识的游客。
缆车门一关,随着电缆往上运行。
座位不够宽,尤其两边都是人高马大的男人,苏宜挤在中间有几分可怜,即使已经很小心地并拢双腿,大腿还是会若有若无地碰到身边的人,肩膀更甚。
缆车并不平稳,运行过程中轻微摇晃,尤其当速度加快,她会因为惯性往季谨川那边挤。
苏宜默默往贺星铭那头挪动,却听他吐槽:“苏宜,你要挤死我啊?”
“不好意思。”她轻咳了声,有些局促,只好往回挪了一点。
相比而言,季谨川就要淡定许多,对于不可避免的触碰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他微微侧头,眼看着身边人的耳朵越来越红。
苏宜有些坐立难安,对面是陌生人,脚底是透明玻璃,下面是万丈深渊,她只能把目光放在外面的雪景上,心里祈求着雪场快点到。
十五分钟后,缆车到底目的地。
每年冬天,苏宜都会和朋友一起滑雪,她专门找教练学过,技术不说多好,但也还不错。
贺星铭不常玩,还得让苏宜指导才能简单的换刃,没滑两步就给她拜了个早年,好不容易站起来,又颤颤巍巍地跪下去。
苏宜在雪地里笑得前俯后仰,贺星铭一脸尴尬,骂骂咧咧道:“你还是不是朋友了!”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欢呼声。
苏宜和贺星铭循声望去,稀落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在赛道上疾驰滑行,越过助滑坡起跳,蓝天下,身姿卓铄,潇洒自如。落地后,滑板随即换刃,堪堪卷起一大片雪花。
她看到季谨川摘下墨镜,与跟过来的钟助理击掌。
“啧,可真行。”贺星铭语气有点酸,他问苏宜:“你能吗?”
苏宜耸肩,“想什么呢。”
“算了,你去滑你的,我自己捣鼓一会。”
“你行吗?”
“男人不要问什么行不行的,当然行!”贺星铭不想再给她行大礼了。
“那好吧,我在下面等你。”
“妥妥的。”
苏宜踩着滑雪板往下滑去,她好久没滑,一开始有些生疏,但很快找回感觉。
运动身体出汗快,过了一会,苏宜找了个角落休息,谁知不到两分钟,就遇到了不想见的人。
苏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一溜烟儿到她面前来,“姐姐,真是巧呢,我和爸爸也在这里。”
苏宜很烦她,没有吭声。
苏烟接着说:“我本来说叫上你一起来滑雪的,但爸爸说你可能在忙,就算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苏峻就停在面前了。
“你也在啊,苏苏。”
“嗯。”阳光有些刺眼,苏宜眼睛半睁半闭,“天气很好,想出来活动活动。”
“不错,休息够了,我们继续啊。”苏峻虽然五十来岁了,但也和年轻人一样喜欢运动。
苏烟和苏宜站在一起,“姐姐,要不我们来比比?”
“婉拒了哈。”苏宜才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她戴上墨镜,准备换刃滑走。
苏烟脸色瞬间冷下来,她忽然拉住苏宜,小声问:“姐姐,你好不好奇?”
苏宜神色疑惑,她已经往下滑走了,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
碰撞发生的时候,苏宜的脑袋是空白的。
苏烟突然不受控制地冲过来,为了避让,苏宜立即转刃试图刹车,可速度太快,她和苏烟双双摔倒在雪地上。
痛,头晕,脚踝像被扭转。
“苏烟!”
意识模模糊糊间,苏宜听到爸爸这样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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