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天沐雪字书无情

“嘿!最近这江湖,倒是热闹得紧诶!”于人间某处酒肆内暂歇的过客,品着酒,唠着磕儿,尤以最中间的那一桌,聊得最欢!

“可不么!你说,这凤鸣楼广发玉笺,请玄门百家长使赴寒山,一观尊主次徒天鉴授剑之礼也就罢了!他们倾雪阁怎地非要跟风凑热闹,办起那劳什子募新大会!”东面坐着的麻衣客,谴责一般拍案而语。

“嘘~可不消这么说~小心你的舌头!”他身旁拼桌的绯衣客,急忙劝阻着。

“怕什么!天沐山离这儿可有十万八千里,难道他雪无情还能一息万里,来此找我寻仇不成?”

“那可不一定哦~”绯衣客见他不信,又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对麻衣客耳语道:“兄台,你难道不知,他雪无情百年之前,就能以一己之力,于一夜之间屠戮了玄门百万天骄吗?”

“咦?可那不都是传说么?”

“传说传说,有传才有说嘛~”绯衣客摇了摇扇子,“传闻当年那一夜,有人见红月当空,有人闻血流成河,尸骸遍地却无人敢再与雪无情争锋半分!”

“他当真这么厉害?”麻衣客还是有所怀疑。

“那是自然~”绯衣客折扇轻揺,饮下一酒后,点头以应。

麻衣客同饮一杯,复问:“照兄台这话,那岂不是说,传言之中的凤氏天骄凤霖烨,也当真是妖孽托身?”

“这个嘛~”绯衣客语顿片刻,却不答来,摇着折扇起身,去寻了酒肆小二,为他多沽几壶美酒,好在路上解渴用。

麻衣客没得到具体答案,瞧见人走了,也不去追问,只是又听旁人聊起了那传说中的旧事。

要说那当年旧事,其实现在这些玄门修士,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来的三两传言,其间具体如何,倒是无人能分说清楚了。

只有一些年长者,还能从父辈口中,得知一二原委。

说是,百年前玄门有过一场浩劫,被世人誉为玄门第一的少年修者凤霖烨,实乃妖孽托生,且还与瘟魔勾结祸害天下,以至祸及满门,身死道消……

凤霖烨魂散次日,人间修罗横行,似如中元酆都大开!

雪无情便是在当夜横空出世,只一夜间,就戮杀玄门修者百万之众!

那时,玄门百万天骄的尸身,近乎填满了整个易水!

所有人都以为,如雪无情这样一个魔头,万一说要一统玄门,只怕众人也只能听天由命去了!

可雪无情收剑止杀后,只凭空取来一把微有瑕损的玉色琉璃伞,飘飘然乘风而去,徒余玄门一众未尾之资者,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

其后岁月无声,那些人中逐有能人崛起,兢兢业业致力于重振玄门。

奈何,当年一役玄门各家重创过甚,故以时至今日,才渐渐有了如今这微盛之势。

因而玄门中人,大多秉承祖上三训:

其一:不得踏足天沐山半步,因为那是雪无情“霸占”之地;

其二:不得招惹倾雪阁一分,因为那是雪无情入世产业;

这其三嘛,那还用说?自是不得去招惹雪无情那魔头本人,毕竟怕你有命去,无命回~

对于红尘江湖各种论道,雪无情很多时候,都只是酌一杯酒,舞一回剑,而后哂笑曰:“不过是……区区蝼蚁罢了~”

但谁又知道,他虽名为无情,却也想做个有情有义的凡人。

可惜他以妖身入世,还添了血债,前路漫漫无尽,便只能于自我宽慰中,存下自己最初的颜色,也是倾雪阁中,那唯一一分,不同的颜色。

风戏闲语之后,过客匆匆复行赶路,一日时光悄然流逝。

是夜,天沐山月下风雪若碧,倾雪阁中圣珠长明。

正如春花烂漫,约摸十五六岁娇俏可爱的少女,紧搂着雪无情的胳膊,撅着嘴、撒着娇:“兄长……这眼看就快到我生辰之日了,我也想穿穿那绛色红裳,你就许了我这一回呗~”

“无心,吾早已有言,你若胆敢私制红裳,那么,不但为你裁衣之人要亡,就连伺候你的那两个女使,也得赔命!”

无心,是眼前这少女的名字,也是雪无情为她取的,全名冠以一个水姓,是为流水迢迢,无心亦无情。

雪无情这话说得凶,自是惹得水无心面上失了几分颜色,只好放弃了换裳的念头,规规矩矩坐到矮桌另一头,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雪无情手指翻动,专心做着那莲花灯。

雪无情制灯之时,最是耐心,许久也不见有一丝厌烦神色。

水无心枯坐一阵已觉无趣,把女使送来的莲子兜抱在怀,时不时嚼上一颗,想起殿前已快延伸至十里开外的灯河,百思不得其解:“兄长,咱家有这长明圣珠,你还往门前挂那么多莲灯做甚?”

雪无情一身红袍,曳着圣珠微华,显得几分阴沉,待他好不容易才把这灯制成,也未回答她的问题,直接提了灯笼便已离去。

水无心见状连忙抛下怀中莲子跟上去,抱拽着雪无情的胳膊,复问他:“兄长,这年复一年地制灯、点挂,你就、不觉厌倦吗?”

雪无情摇了摇头,轻笑说:“吾不怕疲倦,亦不会厌烦,吾只怕……他回来时,找不着上山的路。”

“他?是谁呀?是兄长、你的爱人吗?”水无心不住地眨着眼,好奇地问道。

“吾、不知~”雪无情想了想,如是回之。

因为这百年过去,他亲眼见过了世间百态,对于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定位,已是渐有所悟~

但也许,是说爱意却还尚浅,心悦喜欢却应是极致的,否则的话,想来自己百年前,就不会允下他那最后的请愿,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等待了他这百年吧?

“那你都不知道爱与不爱,还年复一年为他明灯做甚?”

面对水无心的追问,雪无情沉默了,在原先那处尽头,又立上一支灯杆,以灵力付注其上,轻轻松松地就把莲灯挂了上去。

其后,他望着风雪皑皑的远方,闷声自语:“若风雪散尽,你还未归,那吾便散作这泠泠风雪,守在这一方冰川,继续候你归来,你说、这样可好?”

风雪簌簌,万物无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水无心总觉有一丝寒凉。

雪无情沉默片刻,也只得道一声:“夜深天寒,回吧。”

水无心努了努嘴,欲言又止,最后默默转身回返。

不过,好在雪无情也已无甚琐事,便与之一同归去了。

待月落三分,二人才重回倾雪殿,殿中女使早已将雪无情留下的残局收拾了去。

雪无情见状倒也未有多言,与水无心再道一声夜安,转身回了自身寝殿,却下半面欲以入寝,但奈何,风声凄凄,促使他整夜难安,忽有喊杀之声,再次洞开记忆之门……

“嘎~嘎~嘎~”这是秃鹫食尸饱腹时,雀跃欢愉地叫声。

而它们这般兴奋,是因为透过它们的眼睛,入目所及尽是尸山血海,那是它们最喜欢的场景!

易水江畔夜色轻,血月冽冽风正浓,震耳欲聋的喊杀之声,以及刺鼻的血腥之气直上云霄!

又随着寒光剑影掠过夜下血月,厮杀之声渐休,血海深处,传来沉重踏水之音,还有一个小女孩软软糯糯地说着话:“兄长~太阳~还有多久才能出来呀?我有点害怕……”

“乖~就快了,还差他叶家一门三族,此间事~便尽了。”血月之下,少年郎一身白衣透了满红,他的声音很温柔,却又很冷。

踩着脚下堆叠如山的血海尸山,仍然面不改色地安慰着怀中小女孩儿,:“若是怕黑,那就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儿,它会一直照映着你~”

“好~”小女孩儿乖乖地应了声,听话地抬头望月,只是她有些不懂,“可是……这月儿怎么是红色的呀?”

“那自是因为你们这两个妖孽祸世而出,才成了如此诡异之景!”还未等少年郎回答,便有一群人向着他们围聚而来。

“呵~妖孽?”少年郎轻嗤一声,“倒也不知阁下这非人非鬼的东西,又算什么?是傀儡?还是~修、罗?”

“胡言乱语!我等正义之士,岂会是你口中那等腌臜之徒!今日,定要你这妖孽,为我玄门一众同修,偿命来!”

一言喝,厉战再起!

刀剑为弦,厮吼为歌,剑影交错造杀之间,更似谱来一曲月下华章……

“啧~真可怜呐~”少年郎挽剑之间,叹来一声可怜,小心护着怀中女孩儿,而后一步一剑,一剑杀百人,并豪言:“浮世三千覆倾雪,红尘万里吾为尊!万雪~飞花!”

剑吟落下须臾,入目所及皆命数难留,填江之尸也再添无数………

那时,他杀红了眼,却从未失了心。

直到他将之前所提那叶门三族的最后一人斩于剑下时,远方的重山之后,悄然爬出一缕和煦熹微。

那是初景之容,复烨红尘~

天、亮了,血月、便坠了~

少年郎的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心道一句:“终于~结束了!”

他再借风化作信使,替他传讯天下:“今,吾、雪字无情,戮你玄门百万天骄,若有不服,尽管来战!”

然而连玄门百家翘首之质,都已尽陨于他之手下,又还有谁能一战于他呢?

所以玄门百家虽有不服,却也只能缄默不语~

可一转瞬,尸山血海里忽而映照出一抹残缺不全的白色玉影,乱了少年郎的呼吸,也碎了他这混沌不堪的梦魇。

他于朦胧之间,情不自禁地呢喃轻语:“吾点一盏灯,寻一束光,等一个人……”

“可你如今……又身在何处?”

“答应你的,吾会做到!可你应吾的呢?怎么还不来兑现!”呓语浓浓,却也不知……这究竟是念、是痴……

夜愈深,梦愈真,让人半醒半醉,时笑时泪~

又似转眼,天渐晓,魇梦忽醒,云光雪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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