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种种,于无名而言,刻骨铭心,他又怎敢忘却分毫。
彼时的沈钰,温柔得仿若能滴出水来,好似要将这些年亏欠无名的宠溺与关怀,一股脑儿地尽数归还。
无名瞧在眼里,心中酸涩翻涌,几近落泪。
他深知,这个男人,本不必做到如此境地……
沈钰最终在魔族陪伴了无名一年又一月,这段时光,成了无名心底最珍视、也最不敢轻易触碰的回忆。
……
次日清晨,无名再度在睡梦中被扰醒。
自从凤伊一闯入他的生活,这般被吵醒的经历,已然数不胜数。
虽说凤伊一未必是组织里年纪最轻的,可论精力旺盛,无人能出其右,每日总是最早起身,隔三岔五就往无名这儿跑,还专挑清晨时分,无名刚睡醒时那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模样,算是被他瞧了个遍。
积极向上固然是好事,可这孩子的热情,实在有些过头。
就连无名,都不禁自愧弗如。
果不其然,今日大清早,凤伊一又风风火火地跑来找无名。
无名浑身酸痛,本想睡个安稳觉,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搅了美梦,他皱着眉头,有气无力地应了句:“请进。”他心底清楚,就算不让凤伊一进屋,这孩子也定会守在门口,直到他睡醒才肯罢休。
今日的凤伊一,似乎真有急事,得了应允后,连门都顾不上关,眨眼间便冲到无名面前,伸手拽住无名的胳膊,用力一拉。
无名本就浑身乏力,被这莽撞一拽,险些从床上滚落。
更要命的是,他此刻未着寸缕,这下可好,全被凤伊一瞧了个精光。
离谱的是,无名现下用的是女子模样,身上还遍布着昨夜留下的痕迹,这情景,着实尴尬至极。
这般情形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被凤伊一尽收眼底。
无名还算镇定,被人看光也未叫嚷出声,反倒是凤伊一,率先惊慌失措地松开手,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嗖地蹿了出去。
无名气得牙痒痒,活了二十余载,从未这般窘迫过。
他垂眸思索,杏眼中满是无奈,寻思着该如何向凤伊一解释这尴尬局面。
凤伊一逃出房间后,反复确认,这确是无名的居所无误。
无名此刻的外貌,与江月毫无相似之处,哪怕凤伊一见过江月真容,怕也认不出来。
凤伊一年纪尚轻,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莫说瞧见女子身体,就连姑娘家的手都没碰过。
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彻底乱了分寸,脸红得仿若刚从红酒中捞出一般。
尤为要命的是,江月这副女子外貌生得绝美。
栗色长发柔顺地垂落在白皙肌肤旁,轻轻拂动,宛如灵动的丝绦;
血红色双眸深邃迷人,美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脸部轮廓清晰流畅,仿若被天神精心雕琢;
身材婀娜多姿,比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还要动人几分。
凤伊一只一眼,便将这些都看进了眼里……
正胡思乱想着,凤伊一忽觉鼻腔一热,一股热流涌出,他慌忙抬手擦拭,顿觉无地自容。
“这是老大的爱人吗?”
“昨晚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老大去哪儿了?”
“我这般唐突,老大会不会动怒?”
一连串问题在凤伊一脑中炸开,他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屋内的无名敏锐察觉凤伊一一直在门外徘徊,大清早来找,定是有事,他也不好撵人,想着日后相处时日还多,便开口招呼:“伊一,你进来。”
“她认识我?”凤伊一满心疑惑,丹凤眼中写满迷茫,怀着忐忑心情,轻轻推开门,却没敢踏入内室。
毕竟男女有别,他认定那姑娘必是老大的恋人,已然唐突一次,哪敢再犯。
无名瞧见凤伊一这青涩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边拉起床帘换衣,边打趣:“换了个模样就不认识我了?”
“啊?”凤伊一懵在当场,原本狭长的丹凤眼瞪得溜圆,刚要抬脚进屋,想起先前那尴尬场景,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我是你老大,无名。”无名无奈摇头,再次解释。
“什么?”凤伊一怔了怔,心想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老大为何凭空消失,眼下还不到无名平日睡醒的时辰呢。
但他仍不死心,试探着追问:“老大,你真是女人?”
无名再度笑出声:“还能有假?”
凤伊一信以为真,旋风般冲进屋,伸手又去拉无名胳膊,想拽他出去。
无名全无防备,衣服才穿一半,被这一拉,内衬领口敞开,胸前春光乍泄。
他杏眼圆睁,狠狠瞪向凤伊一:“火烧到你家里了还是怎的,这般火急火燎!”
凤伊一年少不经事,哪见过这阵仗,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只觉那处软弹诱人,紧接着,刚止住的鼻血又喷涌而出。
他慌忙松手,抬手擦拭,为掩饰尴尬,忙不迭点头应道:“老大,你还真猜对了,这回真的是火烧到我家里去了。”
无名见状,险些笑岔了气,瞧了眼正手忙脚乱擦鼻血的凤伊一,神色复杂,也不再避讳,慢悠悠当着他的面穿衣,毕竟总把人往外赶也不妥。
“说说看。”
无名这般坦然,看得凤伊一脸红到耳根,他背过身去,满脑子都是方才那惊鸿一瞥,却又忍不住回身偷看。
见无名动作悠闲,他恨不得上手帮忙,当然,也仅敢想想罢了。
“老大,你快点哈,真的很急的。”凤伊一着重强调紧急,接着道,“你之前给我的那颗蛋孵化了。”
“孵化了?”无名咧嘴一笑,未置可否。
“孵出来的那小鸟在我屋里乱喷火,大伙都还睡着,我只能来找你了。”凤伊一声音带着哭腔,急得快要落泪。
说话间,无名已穿戴整齐,恢复本来模样,下床披了件外套,大手一挥:“走吧,还真是火烧到你家里去了。”
然而,无名一直以为是清晨被叫醒,实则半夜就被折腾起来了。
望着窗外漆黑一片,他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庆幸没多睡会儿,还是该懊恼美梦被扰。
“学会御剑没?”凤伊一开始修炼已四月有余,无名一直没顾得上问,此刻正好。
“会了。”凤伊一答得干脆。
“跟上。”无名言罢,御剑腾空而起,心中暗叹,这凤伊一进步着实神速,寻常修士,没个一年半载,哪能掌握御剑之术。
……
老远就瞧见那火光冲天,无名几个瞬移,闪至房前,目光急切搜寻那只喷火小鸟,可来回打量几遍,愣是不见其踪影。
正焦头烂额时,袖口被轻轻扯动,无名低头,见是王琳,眉头微蹙:“你怎么来了,这儿危险,听话,快回去。”他本不善哄人,关心的话从嘴里说出,也多了几分命令口吻。
王琳却早已习惯,眨巴大眼睛,指着无名头顶:“老大,小鸟在你头上。”
无名知她不会开玩笑,抬手一摸,果然抓到那毛茸茸的小家伙,瞧着掌心巴掌大的小鸟,又气又笑,心想这小家伙和凤伊一一样不让人省心。
无名先前瞬移太过突然,凤伊一没反应过来,等赶到时,无名已将现场收拾妥当。
无名走上前,把小鸟递给凤伊一:“跟你一样的小毛孩,好好管管,我可不想天天半夜爬起来。”
凤伊一点头,接过小鸟,卵生动物刚睁眼所见生物,极易认作母亲,显然,这小鸟已将凤伊一当作“妈妈”,一落到他肩头,便又蹦又跳,欢快异常。
无名噙着笑,静静看着这一幕。
忽地,他想起一旁的王琳:“王琳,你怎么会在这儿?”大半夜跑来,委实反常。
一听这话,向来直言快语的王琳反倒忸怩起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
还是凤伊一替她解了围:“是这样,王琳昨晚被阳江训了两句,气不过又打不过,哭着去找你,可当时你房门紧闭,好像……还有别人在,她更气了,气得一晚没睡着。”提及“还有别人在”时,凤伊一明显不自在,垂着眼,不敢看无名。
无名忆起昨晚自己所为,掩饰地轻咳一声:“阳江性格沉稳,不会随意训人,小琳儿,你干啥了?”
王琳愈发扭捏,憋了半天,才嘟囔道:“昨晚他给我讲书,翻到一页,突然皱眉,不让我看,我猜有好玩意儿,想一起看,他不肯,我就抢,他一生气,把书夺过去撕了……”
无名听罢,哑口无言,伸手摸摸王琳脑袋,憋笑道:“小琳儿啊,阳江他……确实不对……”
话未说完,王琳眼睛一亮,抢着说:“既然他不对,那老大你帮我揍他吧。”说罢,眼巴巴望着无名。
无名被她逗乐,沉默片刻,不忍拒绝:“好,我一会儿去找他。”
王琳闻言,喜笑颜开,猛地给无名一个熊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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