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老板,昨夜睡得可好?”
闻青郢下楼时,华苍颜已经要了早点,神采奕奕地在楼下等他了。
闻青郢收回一丝神力,之前魔气之伤好了大半,只是过度失血,加之几乎一夜无眠,此刻身心俱疲,有气无力地看了华苍颜一眼,坐在小凳上,拾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太甜。”闻青郢皱眉,喝了口茶,又咧了咧嘴,“太苦。”
“闻老板,今日怎么如此挑剔?”华苍颜笑道。
闻青郢没什么胃口,拍了拍指尖碎屑,摇头叹道,“昨夜撞鬼,没休息好。你吃吧,我打包一些,路上饿了再吃。”
“昨夜撞鬼?发生何事?”华苍颜看见闻青郢腕间布条,沾着血迹,急道,“你受伤了?怎么不叫我?”
“无事,遇见个小贼,被我赶走了。”闻青郢说道。
“燧邑危险,早知就与你共处一室,同榻而眠!”华苍颜悔道,“没有马匹,不知今日能否走出燧邑,如若走不出去,今晚还是同住一间吧!”
“那今日可要加快脚程了,闻老板睡相不好,素来不与人共寝。”闻青郢笑着摆手。
华苍颜吃了早点,闻青郢打包了一些,两人便启程赶路。路过昨日那斗鸡之处,只见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华苍颜以为又是奴隶斗鸡,没打算停留,闻青郢却拽住了华苍颜的衣袖,示意他挤进去看看。
“闻老板,你也说过,不管闲事,不惹是非。”华苍颜无奈道。
“只怕不是斗鸡了。”闻青郢叹道,“你看这些人的表情,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么?”
华苍颜一怔,果然内圈之人,个个脸色发白,面露恐惧之色,与昨日大呼小叫的模样截然不同。
华苍颜拽着闻青郢挤进人群,还未见人,只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气,钻进鼻腔,几欲作呕。又前进两步,只见铁笼还是那铁笼,却不见了奴隶,昨日那粗布衣衫的散修死在里面,披头散发,浑身伤痕,琵琶骨被打断,整个肩胛血肉模糊,只见他双目圆睁,仿佛死前见到了极其不可思议之事。
闻青郢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眼神。华苍颜捂住嘴巴,惊叹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散修身上的伤痕,都与昨日那奴隶一模一样!”
“昨日我下注了,他不会来找我吧!”有人喊道。
“你算什么,我的狗差点咬死他!”另一个人攥着拳头大吼,虚张声势,给自己壮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对,一个奴隶而已,怕什么!”众人纷纷附和,闻青郢只觉吵得头痛,拉着华苍颜挤出了人群。
“没想到那奴隶真的杀了人。”华苍颜感叹,“不知他哪里去了,那般虚弱,只怕活不了多久。”
闻青郢撇嘴,心说那魔头恢复了魔力,不知在哪逍遥快活呢,你倒还在为他担心。
此刻,郢水,榕梧酒楼。
“这便是他的酒楼?”连无渡打量着这座精巧的二层小楼,自语道,“平平无奇。不过既然来了,进去尝尝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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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青郢和华苍颜沿大路而行,忽听背后马蹄得得,两人愕然,回头看时,只见一名俊朗公子,骑一匹白马,身后跟着两名仆从,也骑着骏马。
华苍颜盯着那骏马,神情微妙,闻青郢则只看了一眼骏马,就紧紧盯着那骑马的公子,露出了些许犹疑的神色。
那俊朗公子骑着骏马,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见闻青郢直勾勾地盯着公子看,后面的仆从立刻皱眉,大声呵斥道,“看什么看!”
仆从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悲嘶,闻青郢只觉眼前扑来一片温热的猩红,下意识催动神力,正欲急速后退,腰间忽然被缠上了一条玄带,华苍颜已经使出蛟龙玄带,带着二人向后飞了十尺。
闻青郢悄悄收敛神力,抬眼看时,只见那俊朗公子的白马已经断头,鲜血井喷而出,冲上数尺高度。那公子反应也快,双脚猛蹬,飞上半空,身上只沾了数滴马血。
“敢杀我马儿!”那俊朗公子大怒,不由分说,一掌向闻青郢劈来。
那一掌朴实无华,不像招数,却带着十足的劲风,有摧枯拉朽之势。闻青郢神色一凛,脚下步伐玄妙,带出阵阵残影,险之又险,避了过去。
那公子突然出手,华苍颜没来得及反应,待闻青郢避过一掌之后,才迟迟赶到,挡在了闻青郢身前,怒道,“我们与你素不相识,怎会杀你马儿,你不由分说,大打出手,小心我不客气!”
“这条路上,只有你们二人,定是你们杀我马儿!”那公子又是一掌,向华苍颜劈来,华苍颜运转灵力,举掌迎接,双掌相接,二人均退了数步,劲风扬起,竟然震断了路旁树木。
华苍颜只觉气血翻涌,浑身灵力迟滞,仿佛遇到了克星,不由大惊。那公子体内之力,竟然不是灵力,仿佛血脉压制,在天性上,压了他一头。
“苍颜兄,不可恋战!”闻青郢喊道,“他是下凡历练的神仙,虽然修为一般,但是神力压制灵力,你不占上风!”
那俊朗公子脸色大变,后面的仆从急声道,“公子,夫人叮嘱,切忌暴露身份,既已暴露,趁夫人尚未发觉,我们快走!”
“这凡人如何认得神力!”那公子恨声道,“这人杀我马儿,必须给他一点教训!”
“燧邑不许骑马,你犯了忌讳,关我何事!”闻青郢辩解道,奈何那公子不听人言,双掌翻飞,直向闻青郢袭来。两个仆从则缠住了华苍颜,华苍颜无法脱身前来帮忙。
闻青郢不敢硬抗,只得四处躲避,身法并不玄妙,却仿佛提前知晓那人的掌法,每一招都堪堪避过,一套掌法打完,那公子竟没碰到闻青郢的一片衣角。
公子大惊,喝道,“不可能,你如何提前知道我的招数!”
“四十八路摘星掌。”闻青郢笑道,“你丝毫不知变招,一板一眼打下来,我闭着眼睛,也知道你下一招是什么。”
“你!”那公子惊骇,“神界的功法,你从何而知!”
“在下家中藏书千万,有几本神界的功法,也不足为奇。”闻青郢信口胡诌,“我当真没杀你的马儿,神仙历练,隐瞒身份是不成文的规矩,你还不走?”
“你!”那公子咬牙,正欲欺身上前,忽然看到了闻青郢腰间玉佩,脸色大变,喊道,“你偷了温叔叔的玉佩!那是闻叔叔的遗物,温叔叔从不离身,快快归还!”
闻青郢眉毛一挑,低头看着腰间玉佩,正是数月前,他陨落之时,掌中紧攥的那块。他记忆不全,关于这玉佩毫无印象,也不知那日为何被他紧紧攥在手中。
那公子见闻青郢不语,直接伸手来抢,闻青郢一个侧身,笑道,“这玉佩数月前从天而降,被我捡到,就是我的了。什么温叔叔闻叔叔,我听不懂,也不想还。”
“无耻!”那公子大骂,猛地扑来,继续抢夺。
“逍遥闲行步,看你模样,也有数百岁,怎么只会如此基础的神法?”闻青郢轻飘飘地躲过,“我不用神,咳,不用灵力,都可与你周旋。这种水平,遇到高手,只有挨打的份,确实应该好好历练一番。”
那公子满脸通红,使出了十成十的神力,劲风吹塌了周围一片房屋。闻青郢却仿佛闲庭信步,劲风虽猛,却无一丝扫到他的一片衣角,全部避了过去。
“数月前神魔大战,温叔叔作为先锋,奋力杀敌,这玉佩便是那时丢了!这是闻叔叔唯一的遗物,温叔叔从来贴身佩戴,意义重大,若你现在不还,小心日后温叔叔亲自来取,只怕到时,你小命不保!”
“哦?我着实听不清你的温叔叔闻叔叔,温闻二字,读音相似,何不直呼其名?”
“我,”那公子脸色一白,“我哪里敢!”
“倒是长幼有序。”闻青郢一笑,“不过我有一个疑惑,你说这是闻雁来唯一的遗物,那他的府邸呢?不会一把火烧了吧?”
那公子满脸苍白,呵斥道,“你这凡人,不知天高地厚!闻叔叔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称呼的!你还敢直言他的府邸被烧……”
“看你反应,确实烧了。也罢,你既唤他一声叔叔,想必也是闻雁来故人之子,我不愿与你多打,就此收手吧。”闻青郢说道,“玉佩,我是不会归还的,你若有心,便让温鸣涧亲自来取吧。”
“你,你还敢直呼温叔叔……”
“你那马儿,是被极细的钢索割断了脖颈。杀马之人,应该就在楼上。”闻青郢指了指路边阁楼,叹道,“你不知燧邑规矩,骑着白马招摇过市,穿着如此光鲜,还带着仆从,生怕别人不知你是初出茅庐的大家公子,心生歹意,无可厚非。你也打不过我,冤有头债有主,快去寻那杀马之人,别缠着我了。”
“谁说我打不过你!”那公子大怒,“先杀你,再去寻那杀马之人!”
“如此顽劣,不知是谁的孩子。”闻青郢摇头,自语道,“也罢,今日就替我那不知名的故人,管教一二。”
那公子见闻青郢自言自语,只道抓住了机会,欺身上前,右脚抬起,实则虚晃一招,左脚猛起,脚尖直取闻青郢太阳穴。
这脚带了十成的神力,如雷似电,那公子面露喜色,谁知眼前一花,本该在眼前的闻青郢,忽然失了踪影。
待那公子回过神时,闻青郢已经站在了他的侧面。只见闻青郢双指如电,用了神力,虽然极少,少到无人察觉,但是极其精准,一下子捏住了那公子左腿三阴交,穴位被制,那公子立刻左腿麻木,失去知觉,重重摔在了地上。
“虚影双飞踢,你这速度实在太慢,等着让人抓腿么?”闻青郢蹲下身,唰唰点了几处大穴,那公子立刻动弹不得,“其实你基础不错,只是不懂变招,我修为甚低,如果你懂得一招生百招,我早败于你手。日后打架,动动脑子,明白了么?”
那公子被点了穴,无法发声,一双眼睛只待喷出火来,死死盯着闻青郢。
“别看了,等你仆从救你吧。”闻青郢莞尔,拍了拍公子的头顶,站起身来,喊道,“华兄!别打了,我们走罢!”
华苍颜与那两位仆从打得难解难分,见闻青郢点了那公子的穴位,又惊又喜,不再恋战,几个飞跃,便到了闻青郢身前。
那两名仆从见自家公子受制,大骇,急急飞过来,却被华苍颜拦住了去路。
“我们无意伤人,马也不是我们所杀。今日之事,纯属误会,各位好聚好散。”闻青郢说完,拽了拽华苍颜的衣袖,华苍颜会意,拎住闻青郢的衣领,施展轻身功夫,很快便消失了公子和仆从的视野中。
两名仆从连忙为那公子解了穴道,那公子双目喷火,说道,“今日之事,不必打扰母亲。这人我记住了,玉佩定会夺回,归还温叔叔!”
“那杀马之仇……”仆从问道。
那公子猛地转头,看向路边阁楼,里面闪过一个人影,一条极细的钢索在窗边,闪出一道银光。
“抓住他!”公子恨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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