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藏拙

以离尘目前的情况无法发挥赤荒石全部的神力,他二人又都被血藤缠住,要想脱困难上加难。

这些血藤一旦攀附上人的血肉便会越缠越紧,离尘察觉后眸光陡然变得寒凉,照这样下去他二人都会死在这里,情急之下,离尘只好再次召出释心,依照那些模糊的记忆吹奏起一段旋律。

在此阴气极重的地方,箫声也似乎变得凄凉呜咽,却夹杂着穿云击石一般的威力,阻止了血藤的肆虐。

“离尘……”萧奕珩这才得以缓口气,原本白皙的脸色因窒息许久而憋得通红,他的整条手臂连同青痕剑都被桎梏着,无法动弹,但仍分心对他说,“别再吹箫了,你会受不了的。”

离尘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倾注了更多的灵力与意念,那些血藤在箫声激荡之下失去原本的色泽,变得干枯黯淡,与枯枝无异,没有了攻击性。

但离尘也因此被体内那股禁制反噬,头痛欲裂,他的眼神反而越来越坚定,强忍着继续吹奏,硬生生地镇压住了这些邪祟,换取了片刻安宁。

萧奕珩得以解脱后立刻朝那抹白色身影奔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语气有些急促:“都跟你说了不要用释心。”

“没事……”离尘扶着额头艰难地道出这两个字。

这些血藤很快便会恢复攻击性,萧奕珩只想速战速决,手起剑落斩下一截血藤放于袖中。

可是他这一剑下去再次引发血藤的躁动,刹那间便又向他们攻来。

萧奕珩在心里暗忖这些魔物为何如此难缠。

此时许文谦和叶初恰好赶来,见那一青一白两抹身影正与血藤缠斗得难舍难分,红衣少女心下一惊,立刻持剑掠足而上。

叶初运转体内灵力,斩断了缠绕在离尘身上的血藤,离尘向她投来了清澈的目光:“多谢。”

“别谢我,就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一根血藤迎面破空袭来,萧奕珩眸光渐冷,旋身向后空翻躲过了这致命一击,却不料在落地的时候被四面八方涌来的藤蔓缠住双腿,同时腿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往后拖,若非他落地之时拄着青痕剑,后果不堪设想。

“阿珩。”离尘见状立刻想上前救他,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蓝色的炫光,以及衣袍猎猎作响的声音。

千钧一发之际许文谦飞身而来,周身灵力爆涨,手中之剑散发着蓝色光晕,携带着不可抵挡的威力狠狠劈向那血藤。

随着一声巨响,缠绕在萧奕珩身上的血藤被斩断,他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一剑削弱了血藤携带的魔气,使之不再似最开始那般猖狂。

许文谦上前扶着他道:“陆兄你没事吧?”

萧奕珩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应声道:“没事。”

叶初的灵力已然快被耗尽,冲着他二人道:“拿到血藤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萧奕珩本想开口说什么,已经到嘴边的话却被生生咽下去,一股霸道的掌风从身后袭来,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左肩。

离尘和叶初目睹这一幕后双双愣在了原地——许文谦竟然从背后偷袭了萧奕珩。

为什么?

此刻他二人皆满腹疑惑,始料未及。

萧奕珩硬生生受了这一掌后险些栽倒,许文谦眼睛里的光荡然无存,漫过一层浓烈的杀意,他单手结印,还想再出杀招,却被离尘用白玉箫截在半空,二人灵力相撞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强大的气旋,倒正好逼退了蠢蠢欲动的血藤。

离尘冷眼睨着他,质问道:“你疯了?”

许文谦还未开口,萧奕珩却发出一声极低的笑,他半跪在地上,手中青痕剑散发着凛冽的寒光,剑锋没入泥里足有半寸,那笑声寒冷得就像是冬日的雪:“他没疯,清醒着呢。”

那红衣少女怔愣地看着他的侧脸,竟然觉得无比陌生,因为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往日的温柔都不复存在。

离尘本想去扶萧奕珩,但下一刻他便缓缓站了起来,斜了对面那人一眼,淡淡道:“南宫国主既然想杀我,何必等到现在?”

轻如鸿毛的一句话回荡在寂静的林中,对于叶初而言就是一道晴空霹雳,霎时间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心也凉了半截,寒意一阵一阵地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手指全僵了,连佩剑都握不住,唯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

离尘的反应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能称之为“国主”的无非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陈国国君萧奕珩,另一个就是齐国国君南宫策,此二人都是这乱世之中的主宰,文治武功势均力敌,都想吞并对方的国土,一统九州。

此刻水火不容的二人在此对峙,两道冷冽的目光交织,南宫策多了一分阴狠,而萧奕珩则显得更加从容。

“看来你早就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南宫策面无表情道。

“也没多早,是在你剿灭毒人的时候才确定的,南宫国主的身手我可是熟悉得很,难为你在移星堂的时候装作武功平平的样子,被那吴明恒呼来喝去。”

南宫策对他的话不屑一顾:“何必假惺惺地说这些?若非察觉到你有所怀疑,还能多留你几日性命。”

“留不留是天说了算,与你何干?”

“那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话音刚落,南宫策便汇聚灵力于掌心想要再给他一击,却不料一抹红色身影映入眼帘,竟挡在了萧奕珩面前。

南宫策的眼神有了些许波澜,那一掌终是因他的犹豫而未落下。

叶初的身心都已冷到麻木,不知是伏魔岭的缘故还是因他的欺骗,这一路走来他分明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许文谦,何以在这一刻成了齐国的国君?

“你骗我?”

细微而又透着寒意的三个字忽然让离尘想起百年前魔族公主的大婚之日,盈夏也是这样质问宋凛,如今往事如烟,百年后的今天,叶初同样怀着满腔愤恨与南宫策对峙。

似乎这世上的谎言无休无止。

南宫策对上她失望至极的眼神,终是沉默胜过一切,周遭的血藤已经恢复了攻击性,他皱了下眉头,心知此时不便与他们周旋。

只见他抬手施了个法术,叶初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带了过去,还未反应过来便两眼一黑,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感受到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南宫策抱着叶初施展轻功离开了此地,他刚一离开,萧奕珩便再也支撑不住,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鲜血从苍白的嘴角溢出。

离尘见状来不及询问他的伤势,因为血藤再度向他二人袭来,他只有在深陷囹圄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带他离开。

本来拿到血藤之后比试就已结束,可以通过传送符离开伏魔岭,但是从种种迹象看来,离尘并不相信移星堂,此时他二人都只剩下不到五成的灵力,如果贸然催动符咒,难免会生出更多事端。

因此他扶着萧奕珩走出血藤林后仍未急于离开,而是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替他疗伤。

萧奕珩靠在一棵古树上喘着粗气,面具之下的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唇边那一抹鲜血分外惹眼,他扯了扯嘴角,自嘲般说道:“大意了,知道他会偷袭,没想到他会用毒。”

离尘皱着眉头道:“什么毒?”

“不知,只是我此刻体内真气不受控制地翻涌,心中似火烧一般灼热,感觉快要**……”萧奕珩紧紧捂着心口,已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莹白的手背上青筋分外明显,他强撑着道出最后一句话,“离尘,恐怕我不能陪你出去了,原谅我……”

话未说完萧奕珩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离尘的怀中。

看着怀中那人苍白的脸,微弱的气息,离尘的心海被搅得无法宁静,认真回忆起刚才他说的每一个字。

虽不知道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但若是心火灼烧,或许寒冰诀可以强行压制。

曾几何时,在移星堂南院那一夜,他认真地问道:“那你呢?离尘,若是我受了重伤,你会把心剖出来救我吗?”

“你不希望我因救你而受伤,我也一样,我们都答应彼此,无论今后发生什么,都不要以损害自身为代价去救对方,好吗?”

往事历历在目,萧奕珩的话仍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虽说当时已经约定好,但是真到了这一步,离尘顾不得那么多,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萧奕珩死在他怀里。

离尘捧着他苍白的下颌,在他溢出鲜血的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再抬首时,他的薄唇上也沾染了几分血色……

当叶初清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伏魔岭那阴森可怖的画面,也不是毒虫和猛兽,而是久违的天朗气清,八角亭内朱红的柱子矗立在眼前,远处翠微隐入云间,青山重叠,树叶在风中婆娑摇曳。

她懒得去思考这是哪里,因为她抬眼便瞥见那挺拔的背影,昏迷前的记忆涌上来时,叶初只觉得心头凉了半截,什么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南宫策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在她的注视下转过身——

这是叶初第一次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与许文谦那张脸比起来少了几分清秀,多了些许冷峻,但仍旧是那样眉目如画,轮廓分明,眸中好似散落着万点寒星,明明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眼神却那般深沉,眉宇间的冷峻和孤傲之色,令他多了一分帝王的威仪。

两道目光交织之时,叶初的心弦绷得紧紧的,她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熟悉的许文谦,而是齐国国君,心底某处竟泛起难以言喻的苦涩,她提了口气道:“你既然费尽心思地骗了所有人,又何必把我带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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